第240章相濡以沫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
然而，無人開門。
站在門外的祝仁恭深深的吸了口氣，露出了一絲苦笑。
走馬上任為補天閣閣主的第一天，祝仁恭就接到了一個棘手的任務——安撫鹿萍。
祝融公主和赤教聯合之後，鹿萍成為了雙方合作的一個麻煩。
鹿家是被赤教給毀滅的，算起來，赤教與鹿萍之間有著不可抹去的血海深仇。
然而，家仇國恨再大，也打不過政治。
祝融公主選擇與赤教聯合，所以鹿萍成為了犧牲品。
大概是不好意思直接下手，所以祝融公主把鹿萍鹿萍這個「麻煩」扔給了赤教，任由赤教處置。
然後，組織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個「麻煩」，於是順手又把鹿萍這個「麻煩」扔給了祝仁恭。
結果，就是祝仁恭昨天剛剛和「老同事」喝完聚會酒，今天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就過來處理鹿萍這個「麻煩」。
默默的站在門外，祝仁恭腦海里浮過有關鹿萍的信息。
自從知道自己被拋棄的「命運」后，鹿萍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長嘆一聲后，祝仁恭輕聲道：「是我。」
一陣沉默后，鹿萍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是你？」
「是我！」祝仁恭平靜的回道。
「你過來幹什麼？看我笑話嗎？」鹿萍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怨恨。
祝仁恭頓了頓，輕聲道：「我不想看著你死。」
一陣沉默后，鹿萍起床穿鞋子的聲音響起。
「吱呀」一聲，門開了，鹿萍面無表情的冷聲道：「進來。」
祝仁恭咬咬牙，邁步走了進去。
砰！
門重新關上了。
「坐！」鹿萍指著屋中的桌子道。
祝仁恭點點頭，坐在了桌子邊的椅子上。
「你們準備怎麼處置我？」鹿萍面無表情的冷聲問道。
祝仁恭做了一個深呼吸，正色道：「只有放下過去，才能走向未來。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好好的生活。」
鹿萍臉色一冷，一字一句的問道：「你要我放下？」
祝仁恭點點頭，緩緩說道：「其實，大革命失敗后，曾經親身參與覆滅鹿家的人已經都死了，你也不可能一個人對抗一個組織。所以，你也是時候開始自己的人生了。人不能靠仇恨活一輩子。」
鹿萍定定的看著祝仁恭的雙眼。
祝仁恭平靜的回視。
片刻后，鹿萍低下頭，閉上眼，用微不可查的聲音道：「好！」
祝仁恭愣了愣，隨即有些驚喜的看著鹿萍。
「其實，」鹿萍滿是疲憊的緩緩道，「我沒你想的那麼堅強。我已經累了，走不下去了。」
祝仁恭點點頭，柔聲道：「我知道。」
鹿萍抬起頭，眼神中透露著期待，輕聲問道：「我們……現在可以在一起了嗎？」
祝仁恭低下頭，躲開鹿萍的眼神，輕聲道：「對不起！」
一陣沉默后，鹿萍紅著眼，用有些嘶啞的聲音質問道：「為什麼？」
祝仁恭沒有抬頭，重複道：「對不起。」
鹿萍笑了，流著淚笑了。
「我真傻。」鹿萍帶著淚笑道，「我以為你是可以依靠的，所以你來了我就開門。你說要放下仇恨，我也就放下，因為我也知道，世界是不公平的，有些事情必須放下。」
祝仁恭低著頭，再次重複道：「對不起！」
鹿萍抹了把眼淚，繼續道：「我知道你的為人，所以我理解你的無奈，並沒有怪你。我以為，只要渡過了眼前的劫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
「我一直幻想著有一天能和你重聚，結果……」
鹿萍瞪著祝仁恭，發出了痛徹心扉的嘶吼：「你跟我說對不起？」
祝仁恭低著頭，輕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鹿萍抹了把眼淚，咬著牙道，「我不想聽這個。我問你，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對不起。」
鹿萍眼淚下來了：「你們男人都是這麼殘忍的嗎？」
「……對不起！」
鹿萍擦擦臉，冷冷的問道：「我不需要對不起，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一陣沉默后，祝仁恭緩輕聲道：「……非要給出一個理由的話，為了事業！」
「事業？」鹿萍怒極反笑，「為了事業，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拋在兩邊嗎？」
祝仁恭閉上眼，緩緩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相濡以沫』的故事？」
不等鹿萍回應，祝仁恭自顧自的說道：「一口泉水的水乾涸了，兩條魚共同困在乾涸的陸地上，用唾沫相互沾濕對方身體來生存。」
鹿萍冷聲道：「你連條魚都不如！」
祝仁恭沒有理會鹿萍的話，繼續道：「然後，有一個叫莊子的人見到了兩條魚相濡以沫的場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鹿萍微微皺眉，若有所思。
祝仁恭抬起頭，看著鹿萍的雙眼道：「我們就是兩條魚，但是，我要跳出小小的水坑，看到更廣闊的江河湖海中去。」
「但是，」鹿萍反駁道，「山的那一頭還是山，海的那一頭還是海。遠方是沒有止境的。而且，我可以陪你。我不怕吃苦，我願意和你承擔一切。當初我們不也是熬過來了嗎？一個人生活的話，會很辛苦。但是兩個人的話，就可以堅持下去。所以，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祝仁恭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緩緩道：「我在害怕我自己。我害怕我不夠堅強，我害怕我會半途而廢，我害怕我會猶豫、遲疑、後退，我害怕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勞無功。」
「你已經很強大了。」鹿萍輕聲道。
「不！」祝仁恭搖搖頭，回道，「我很弱小，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我需要變得更強。」
鹿萍咬咬牙，決然道：「我可以陪你。」
祝仁恭毫不猶豫的拒絕道：「不行。」
鹿萍眉頭一皺，大聲質問道：「憑什麼？」
祝仁恭睜開眼，平靜的看著鹿萍，淡淡的道：「你太弱了，只會是累贅」
鹿萍咬了咬嘴唇，盯著祝仁恭的雙眼問道：「我要到什麼地步才能成為你眼中的強者？」
「等到你不再需要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