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路仁嘉之死

  八納城南門，刑場，滿身傷痕的路仁嘉無力的跪在台上。


  乾涸的喉嚨，充血的雙眼，模糊的世界，以及身上若隱若現的疼痛，都在提醒著路仁嘉他即將死去的命運。


  在人生的最後一刻，路仁嘉內心卻無比寧靜。


  無數過去的回憶在路仁嘉的腦海中浮起又落下。


  莫名的，路仁嘉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英雄故事，那些故事裡的英雄似乎都是視死如歸的。


  「我算不算是英雄呢？」路仁嘉如是想道，「畢竟我做的是解放人民的事情。」


  「應該……不是吧！」路仁嘉替自己回答道，「我所做的一切，歸根結底都只是為了我自己。」


  「加入赤教是，修鍊武功是，我之所以到今天的地步，並不是我有多麼高尚，全都是因為我個人的私語，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睜眼掃了一下台下，路仁嘉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雖然台下的看客表情各異，但大都擁有一個特點——漠然。


  看著那些麻木的眼神，路仁嘉露出一絲苦笑。


  曾幾何時，他也站在台下看官府砍別人的腦袋。


  那個時候，他還自以為是的認為那些跪著刑場上的引頸待戮的罪犯是傻、逼，明知道是死也不肯站起來反抗。


  今天自己親身經歷了這一幕後，他總算是明白了那些罪犯的做法。


  不是不願反抗，而是無力反抗。


  就像是跑了幾萬米的普通人一樣，一停下來就會累得癱倒在地上，躺屍般的不肯動彈。這種時候，哪怕是天塌下來也是不會去躲的，哪怕別人拿刀來砍也是不會去反抗的。


  路仁嘉現在就處於這個狀態，他完全不想動彈，哪怕是跪著。


  說實話，路仁嘉對「跪」這個姿勢深惡痛絕。但是沒辦法，在繩子和枷鎖的禁錮下，只有這個動作才能讓他相對舒服的休息一下。


  反正都要死了，路仁嘉索性放下了自己的尊嚴，選擇了舒服。


  他實在是太疲憊了，已經半個月沒好好吃東西了，手筋和腳筋也都被挑斷了，身體幾乎不屬於自己了，死亡對於他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要不是不能自殺，他早就離開了人世。


  疲憊的閉上雙眼，路仁嘉挪了挪膝蓋，讓自己跪得舒服一點。


  莫名的，一個聲音自路仁嘉耳邊響起：「後悔嗎？」


  沉默片刻后，路仁嘉給出了自己的回答：「不後悔。」


  雖然年紀輕輕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但是路仁嘉不後悔。


  有什麼好後悔的？

  不加入了赤教如何修鍊武功？


  不修鍊武功如何能擁有力量？


  沒有力量如何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到這，路仁嘉不由得想起了心中的那個「她」。


  當初習武有成后，他曾偷偷的找過「她」。雖然沒有過約定，但路仁嘉知道「她」對自己是願意的。


  「她」來這裡了嗎？


  路仁嘉吃力的抬起頭，在人群中掃了一遍又一遍。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找了三遍也沒有找到。


  緩緩的閉上雙眼，一陣失落感襲上路仁嘉心頭。


  我究竟在盼望什麼呢？


  路仁嘉無奈的笑了。


  這樣也好。


  回想著自己與「她」的往事，路仁嘉心中泛起一陣無力感。


  「如果我的手裡握著劍，我就無法擁抱你；如果我的手裡沒有劍，我就無法走近你。」


  「這個世界終究還是容不下一份平凡的愛情。」


  深深的吸了口氣后，路仁嘉回想起了在赤教的日子。


  「聽王教主說，等革命成功后，這個世界就會變成了大同世界，所有人都可以不愁吃不愁穿，可以獲得幸福。那個世界的人應該可以自由的去喜歡一個人了吧？」


  突然，耳邊傳來了一聲鑼響。


  這是行刑的通知。


  路仁嘉鼓起最後一口氣，把身子挺得筆直。


  哪怕是跪著，脊樑不能彎。


  屠刀舉起，一個聲音響徹天地：「赤教萬歲！革命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