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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獨處一室,閑話尋音

  秋戈聽了小九的稱呼,倒是開懷笑了起來,她輕掩著嘴,好笑的看向小九道:「你方才說的貌若天仙的姐姐,難道是在說我?」


  小九正兒八經的重重點了點頭,咧著嘴笑道:「當然,秋戈姐姐出落得如此閉月羞花,不是說你又是說誰?」


  秋戈笑得眼睛都彎成了一道月牙,她倒不覺得尷尬,只覺得眼前的這個孩子,還真是可愛。


  秦桑看著這三人不一會兒就已經生出了幾分相見恨晚的親近,也不知要作何反應,只輕輕咳了一聲,低頭喝了口茶。


  蕭何看著秦桑有些拘謹的模樣,便也不再打趣,看向秋戈道:「秋姑娘,既然在這山中未曾尋到令尊,想來他也許不在此處,倒不如先回祁水,看看前輩是不是已經回了尋音閣吧。」


  秋戈也斂起了笑意,認真的點了點頭:「嗯,我也是這樣想的,說不定父親這會子,已經回去了。」


  小九聽他們這麼說,看了一眼窗外,有些猶豫:「可是,現下都已經入夜了,我們都幾天沒合眼了,現在又要繼續趕路嗎?」


  秦桑聞言也是愣了一愣,確實如此,從這裡到祁水,騎馬最快也差不多需要半日,如果連夜回去,又免不了一番顛簸。


  但是……秦桑又看了看這間屋子,裡間里只擺著一張小榻,連被子都沒有,況且秋戈還是位姑娘,自己雖也是女子,卻又不能挑明。


  這麼一來,他們若是在此留宿,對秋戈來說,便是三個「男子」要在一個女子家中借宿,這種話,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想到這些,秦桑只好轉向小九勸道:「還是走吧,秋姑娘這裡也不方便留宿,知道你累,等回到祁水,你再好好歇息就是了。」


  不料,秦桑剛說完,秋戈倒是笑著站了起來,出言道:「這裡也無甚不方便的,若是幾位不嫌棄,我這裡還有些皮毛毯墊,能將就著拼出個睡處來。」


  說著,她便走到不遠處的箱子旁,從裡面翻出了不少動物的皮毛製成的長毯,在地上鋪開了兩張。


  秦桑一看,這倒也不是不行,可是四個人,要如何分睡這毛毯和裡頭的床榻?

  見三人都不說話,秋戈將毯子鋪好,回身指著裡屋繼續說道:「小九就去裡屋睡在那榻上吧,我拿一張小毯子給他蓋上。這裡,就委屈兩位將軍將就睡在地上了。」


  蕭何點了點頭,又疑惑道:「那秋姑娘你……」


  「我午間與小九多喝了幾杯,下午睡著了,方才才醒。父親之前要我抄錄的幾卷書文我尚未寫完,今晚我就不必睡了。」秋戈笑著指了指裡屋案几上散放的那些紙張和書卷,說道。


  秦桑聽著她這布置,看了看裡屋,又看了看地上鋪開的兩張毯子,這才突然發現,這麼個分法,今晚……豈不是要與蕭何一起睡在這外間?

  想到這,秦桑微微皺了皺眉,抬起頭:「秋姑娘,這怕是……不太方便吧?」


  秋戈聞言疑惑,偏了偏頭,不解道:「秦將軍是嫌棄這地上不好安睡?」


  還未等秦桑接話,她便想了想,又抿了抿嘴,轉頭對小九說道:「要不,小九你將裡屋的床榻讓給秦將軍,你睡這裡吧?」


  「哎,那怎麼行,」蕭何擺了擺手,往秦桑身邊一挪,拍著秦桑的肩膀抬頭對秋戈說道:「小孩子家睡地上,再受涼染病,耽誤了長個兒。」


  「秦將軍,你說是不是?」蕭何挑了挑眉笑看著秦桑,故意問道。


  秦桑將蕭何拍著她肩膀的手打到一旁,斜睨了他一眼。


  她當然不可能讓小九把床榻讓給自己去睡,畢竟在小九和秋戈眼中,自己都是個堂堂的男兒,總不能與一個小孩子爭個睡處。


  秦桑咬著牙,卻又無法解釋其中的原委,真叫個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蕭何見她無話可說,繼續調侃道:「再說了,秦將軍平時帶兵打仗,別說是有這麼好個遮風擋雨的住處了,便是在野外什麼也沒有,以天為被地為床也都是常有的事,秦將軍怎麼會是因為這個呢,是吧?」


  秦桑苦笑,抬頭看見秋戈也是一臉求證的看著自己,只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說道:「秋姑娘不要誤會,能有個睡處就已經是極好了。」


  說完,她索性也不再扭捏,白了一眼蕭何,毫不客氣的繼續說道:「只是我這人睡覺呼聲極大,怕擾了蕭將軍的美夢。」


  秋戈一聽,掩嘴一笑:「原來是這樣,那有什麼的,這點小事,想來蕭將軍定是不會在意的,秦將軍多慮了。」


  秦桑乾笑了兩聲,點點頭道:「是,是。」


  秋戈見大家都有了安置,也滿意的點了點頭:「晚間我與小九都吃了些乾糧,都是我從城中帶出來的,一會拿一點給兩位將軍,你們將就吃些,今晚就早些歇息吧。」


  說完,她便向小九招了招手,帶他到裡間,又拿出了一些肉乾和饃餅,放在了蕭何和秦桑的面前。


  擺好這些后,她便與兩人打了個招呼,將裡間的屋門闔上,去抄寫她的書捲去了。


  秦桑看著秋戈把屋門關上,一瞬間,這外間就只剩下了自己和蕭何兩人,還是覺得有些彆扭,她也沒再多說,捻起案几上的乾糧就低頭吃了起來。


  因為有著懶食之症,她對吃的東西一向沒有什麼興趣,此時故作認真的吃起東西,不過只是不想獃獃的坐在那,所以給自己找點事做罷了。


  蕭何看她這般樣子,倒是覺得有幾分意思,湊到她身旁手肘戳了戳她:「哎,哎。」


  秦桑不說話,往旁邊挪了挪。


  蕭何一笑,又順著往她那邊靠了靠,彎下身子向她看去:「怎麼?生氣了?」


  秦桑只顧吃著,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就這麼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


  「我看你這吃得挺香,也不像有懶食之症的樣子啊。」蕭何見她又吃又喝,絲毫沒有停頓,不禁搖頭苦笑道。


  秦桑呢,她之所以不說話,是因為不知道說什麼。至於生氣,那倒真是談不上。


  她的確沒什麼好生氣的,自打篤定要進入軍中,便早已料想到有諸多不便,別說是與男子們同出一室,就是哪天軍中有兵士受了傷脫了衣服讓她上藥,她也不會推脫分毫。


  只是,以往所有的尷尬都有師兄在身邊幫著化解,而今日,卻是只有自己面對了。


  蕭何見她依然是面無表情,轉了轉眼睛想了想,又笑著開口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尋音閣有什麼妙處?」


  秦桑一聽,這倒真是自己好奇的,剛才秋戈在此,她也不知道此中關鍵,不好隨便就問。現在秋戈不在,若是能打聽出些什麼,倒也是不錯的。


  於是她便不再綳著,轉臉看向蕭何:「你要說便說,用不著吊我胃口。」


  蕭何看她終於有了反應,想著她果然還是對此有幾分好奇的,便也趁著她這好奇心作祟,將這尋音閣的故事說給了她聽。


  其實,蕭何也從未去過尋音閣,他之所以知道這麼個地方,是早些時候雲遊各處的時候,聽到的傳言。


  人們說,祁水城中有個叫尋音閣的地方,那裡原本是一個樂坊,裡頭的樂師都是技藝超群的樂理高人。後來,那樂坊坊主因為欠債太多,將樂坊賣給了一個姓秋的男人。


  聽說那位秋先生懂些五行命理,先前在四處雲遊,皆是給人算命測姻緣,到了祁水,買下了尋音閣,便在那裡繼續做起了算命的老本行。


  剛開始,人們都不解為何他不購置一處屋宅,偏要買下尋音閣。後來才知道,秋先生雖是位算命先生,也不是誰都給算的。聽聞尋他算命需得先買他家曲譜,找出曲譜中的錯漏之處。若是找全了,便可找他算命。


  人們起初都覺得他十分荒唐,想收錢,直接叫人真金白銀的給報酬就是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可後來,算過命的那些人才知道,原來他那曲譜中,已是暗藏玄機。


  秦桑聽到這裡,已是專註起來:「什麼玄機?」


  蕭何見她這般感興趣,也不弔著,便繼續說了下去:「尋音閣中的曲譜,都是秋先生親自譜寫,他在人未來之前就已將曲譜寫好,賣給來人。而那曲譜,其實寫的就是此人一生的命數,所謂的錯漏之處,便是命中劫難。」


  秦桑一聽,皺了皺眉。她原本是不信這些鬼神玄妙之說的,但後來聽說過祖師爺的事情之後,她也不得不信了幾分。可是,聽著蕭何說的這些,還是覺得十分縹緲玄乎。


  「將人的命數,寫在曲譜當中,再讓他們自己找劫難?」秦桑不解道。


  蕭何笑著看向秦桑:「是不是覺得很難理解?」


  秦桑點了點頭,一邊思索著一邊問道:「既然是這樣,買了曲譜不就好了,為何還要找他算呢?」


  蕭何苦笑著搖了搖頭:「你當那曲譜是這麼好懂的么,這就像是去廟裡求了簽,若是無人解簽,你還是不會知道這簽是什麼意思。」


  秦桑聽著他說,卻更覺得奇怪:「那照你這麼說,還不如就直接告訴人家你命數如何,該如何避災避難不就好了?」


  「非也非也,」蕭何聽著秦桑的話,倒是認真的看向她,神秘的說道:「他若是直接將命數說出來,便是泄了天機。可他將天機作成曲譜,天機便依舊是天機,他不算是破了規矩。而當人們拿著曲譜去找他解,他解的可就是曲譜,而非天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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