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爬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四人處身的人工開鑿的巨型圓井的中央，赫然是一個直徑五十米左右，向內凹陷的深坑！
令眾人吃驚的並不是這個深坑，而是坑內東倒西歪的人俑，和坑中豎著的一根黑粗粗的東西，由於光線不夠看不清楚那究竟是個什麽。
胡八一咽了口唾沫，將圍著深坑一圈的火架子全都點燃，熊熊的火焰使整個圓井內亮如白晝，眾人這才看清那根豎在坑裏的東西。
“我靠.……”
吳邪直愣愣地盯著那東西，手裏的匕首“啪啪噠”一下掉在地上都沒反應，震驚地合不攏嘴。
胖子和胡八一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不敢置信。
“老胡，咱們不會走到東海龍宮裏了吧？這.……這他娘的，難道就是孫大聖的定海神針不成.……”
“別胡說……”
胡八一臉色蒼白，盯著坑中的巨物，心中也是翻起了驚濤駭浪。
好大好粗……
這深坑中豎立的，是一根直徑十米左右的大青銅柱子，乍一看上去還以為是一道有弧度的青銅牆，直上而去，高不可攀。
“這他娘的……是神跡嗎！”
胡八一和胖子舉起手中的強光手電筒，向上照去，呆呆地仰起頭，木然地望著這根直插雲霄，不知去往何處的青銅巨柱。
青銅柱子的底部直直插入到坑底的石頭裏，好像是從那裏長出來的一樣，將四周的岩石都脹裂出許多條裂縫。
銅柱根部稍往上的地方開始出現了許多細小卻粗細不一的銅棍，和他們從老癢身上搜出來的那根青銅鑄器十分相似。
胡八一在心中默默估量了一下，光是能看到的便密密麻麻不下幾千根，再往上不知還有多少。
直到這時，他才恍然大悟，心裏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覺頭皮發炸。
“我囸.……這是一顆青銅澆鑄而成的大樹啊……”
再看那銅柱，果然，整個形狀就猶如一棵從石頭中長出的大樹一樣。
枝椏繁盛，直插地表。
昆侖山地下怎麽會埋著這種東西……
看這樣子，應該是上古的東西，不過話說，這麽大一顆青銅樹，真的是人類能鑄造出來的嗎.……
胡八一心亂如麻，一時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這時，他身後的吳邪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也瞠目結舌地望著坑中的青銅樹。
借著強光手電的光束，吳邪能清楚地看到青銅樹杈上刻印著的雙身人麵紋蛇，於老癢那個青銅鈴鐺上刻的一模一樣。
心中不由驚訝到了極點。
我靠，這這這是一株青銅樹啊！
他和老癢前往秦嶺之前，曾帶著老癢的耳環，也就是那個被鬆香封死的青銅鈴鐺去拜訪過一位姓齊的老爺子。
老頭是吳邪爺爺吳老狗的一個朋友，是杭州第一代古董商人，現在算是一個國學大師，在好幾個大學都有客坐的頭銜，對華夏曆朝曆代的少數民族和一些蠻荒小國都有相當的研究。
據他所說，鈴鐺上的雙身人麵蛇紋極有可能來自是古時候陝西到湖北之間生活的一個叫做“厙（she）國”的古國。
不過這個國家早在二千年前，便突然間消失了，自此人間再無其蹤跡，其曆史也是時斷時顯，零星出現於不少古簡之中，西周早期似乎有過一段時間的突然繁盛，但到了西周中期就突然消聲滅跡了，似乎是在十年到二十年的時間裏，便迅速的消失在原始叢林裏了。
從那之後，關於這個古國的記載就大多出現在各類神話傳說之中。
《山海經》中花費大量篇幅提及的川外“蛇國”，相傳便是這個國家的化身。
蛇國的子民把一種人麵兩個身體的蛇當作神靈，所以其所有的祭器裝飾上，都刻有雙身蛇的紋路。
齊老爺子告訴吳邪，據他幾十年的研究表明，這個“厙國”很可能是神秘“華胥古國”分裂出來的後裔，原因是兩者崇拜的圖騰有許多驚人的相似之處。
當時和老頭辭別時，吳邪還從對方那裏拿走了一些關於厙國的資料文獻，其中有幾張壁畫的照片上畫的是厙國子民祭祀“蛇神樹”的場景，旁邊的注釋說這是厙國最重要的祭祀活動。
古籍中記載，這“蛇神樹”是一顆直插雲霄的通天巨木，傳說隻要給它供奉鮮血，就可以滿足祭祀者任何要求，神異無比。
而眼前深坑中央矗立的這株青銅巨樹，與吳邪之前在照片上見到的蛇神樹的圖騰極為相似！
“這.……難道就是古代厙國的蛇神樹？！”
吳邪喃喃自語。
“它怎麽會出現在這昆侖山裏.……”
而且，如果真的是這樣，這樣巨形的金屬器，早就超出了當時的冶煉水平，那些厙族的先民怎麽可能有這樣的技術？
可如果不是他們鑄造的，那這青銅樹，又是誰立在這裏的？
難道是從地獄裏長出來的不成？
吳邪越往深處想，心底便不可抑製地升出一股濃濃的寒意，直向他的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正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把實情告訴胡八一和王胖子時，忽然發現身旁的老癢表情有點不太對勁。
轉頭一看，卻見一直沒說話的老癢，正直勾勾盯著那青銅樹，時而狂喜時而痛苦，臉上的表情十分扭曲。
不等吳邪反應，竟徑直向深坑走了過去。
“老癢，你發什麽病！”
吳邪大驚，急忙拽住老癢的胳膊，想將他拉住，卻不料對方像是突然中了什麽邪，力氣大得出奇，他這一拽不僅沒把老癢拽回來，反而被一股巨力帶著往前撲去。
“怎麽了！”
危急之際，一隻大手拎住吳邪的後衣領將他拽了起來，胡八一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老癢他他……”
吳邪來不及道謝，指著同伴的背影喘著粗氣。
“胖子，快攔住他！”
胡八一雖然有些納悶，還是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對在最前麵的胖子叫了一聲。
胖子也察覺到了不對，伸出雙手想將得了失魂症的老癢擒下，不料對方像是有預感一般，提前一個閃身，躲過了胖子的襲擊，然後陡然加速，幾步便衝進了深坑之中，抱著青銅樹爬了上去。
動作迅速敏捷地不似人類，而像是一隻大馬猴，三下五除二便攀著桐樹的枝椏消失在了頭頂的黑暗中。
深坑邊緣的三人都看傻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癢！！”
吳邪已經徹底慌了，大叫了一聲就要去追。
胡八一趕緊將他抱住。
“冷靜一點，這青銅樹太過詭異，冒然過去並非明智之舉！”
“不行，我要去救老癢！”
吳邪眼睜睜看著摯友消失不見，早已亂了分寸，不管不顧地大喊著：
“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但他那點力氣在胡八一麵前顯然不夠看，不論他怎麽掙紮，身子還是被牢牢箍在原地，無法移動分毫。
“老胡，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胖子看了看老癢消失的地方，又回頭看了看正在較勁的兩人，一臉茫然。
“鬼知道！”
胡八一罵了一句，一邊抱緊吳邪的腰不撒手，一邊喊道：
“小胖，你離這青銅樹遠一點，這東西有問題，剛才那個叫老癢的應該是被它迷了心竅，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
“胡八一，你放開我！”
他懷裏，吳邪麵色慘白，依舊在嚷個不停。
“老癢是我的發小，我不能把他自己都在這，放開我，我要去救他！”
“你清醒一點！”
胡八一抱得更緊了，厲聲喝道：
“剛才你同伴那個狀態你也看見了，很可能就是這青銅樹搞得鬼，你上去找死嗎！”
“現在應該先退回入口處，大家商量之後再做決定，絕不能貿然上前以身犯險，你懂嗎，菜鳥！”
“你們走，我自己上去！”
“不行！”
胡八一陰沉著臉。
“你既然落到了我們手裏，我就要對你的小命負責！”
“哎呀我說，老胡，小吳啊，你們兩個就別吵了，吵得胖爺我頭都大了！”
胖子不耐煩地撓了撓頭。
“人已經跑沒影了，咱們現在到底追不追啊！”
“絕對不能追！”
胡八一想也不想，沉聲道：
“別忘了咱們現在的目的，和之前在藏骨溝時李道長的叮囑！”
一提到李長清，胖子立馬精神起來，當即深以為然地道：
“哎喲，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事不宜遲，那咱們就快走吧！”
“走！”
胡八一點了點頭，不顧懷中吳邪的掙紮叫嚷，雙臂用力，將他橫抱起來扛在肩上，便要和胖子一起退出圓井。
正當他們轉身準備行動之際，忽聽青銅樹上方的黑暗中傳來一聲飄渺的驚呼，那聲音異常熟悉。
“嗯？！”
胡八一和胖子一愣，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驚叫道：
“楊參謀長！”
“不好！”
胡八一臉色大變，扛著吳邪轉身便向深坑跑去。
“老胡，你不是說要撤嗎！”
胖子在身後叫道。
“撤個屁！”
胡八一頭也不回。
“Shirley楊他們就在上麵！”
就在三人穿過深坑中七倒八斜的人頭石俑，攀上青銅樹的時候，頭頂又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震得整個圓井空間都顫了三顫，無數碎石簌簌而落。
放炮般的巨響將三人震得頭暈目眩，耳朵嗡嗡，差點就沒把住從青銅樹幹上摔下去。
……
嗯？
同一時間，正哼著小曲兒從九層妖樓裏走出來的李長清陡然抬起了頭，目光望向響聲傳來的方向，緩緩皺起了眉。
怎麽回事，哪來的這麽大動靜？
地震？雪崩？
心中思忖著，大袖一翻，便將從妖樓裏帶出的刻著狼神“水晶自在山”的棺材放出來看了兩眼。
這也沒碎啊.……
重新收回水晶棺，李長清摸了摸下巴，正準備過去一探究竟，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四下一看，瞳孔驟然緊縮。
不妙啊.……
原來，剛才突然的爆炸聲驚醒了沉睡在九層妖樓附近的無數達普鬼蟲，此時這群來自地獄的使者怒不可遏地飛上了半空，匯聚成火紅色的蟲潮，遮天蔽日，猶如一條條騰空飛躍的火龍。
那絢麗的光彩下，隱藏著無比致命的火焰。
這些脾氣很爛的達普鬼蟲被人突然從美夢中驚醒，一個個猶如一點就炸的煤氣罐，鼓動著火紅色的蟲腹，在九層妖樓附近焦躁地來回盤旋。
李長清用龜息術屏蔽了自身所有的氣機，蟲群遲遲找不到目標宣泄，暴躁到了極點，看起來隨時都會自爆。
“倒黴。”
道人嘟囔了一句，心知這九層妖樓是保不住了，過不了多久這些達普鬼蟲氣紅了眼，可不會管三七二十一，絕對會將看到的一切盡數炸成灰灰。
暴躁瓢蟲，在線自爆。
rbq，rbq……
李長清當機立斷，使出一招三十六計之走為上計，身形飛速向溶洞的出口掠去。
即將離開時，他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建造精致的魔國鬼母陵寢，心裏歎了口氣。
可惜了.……
接著，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順便揮袖掃落幾塊巨冰，將洞口堵死，防止有鬼蟲尾隨而出。
沿著地下河流走出幾百米後，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
李長清回頭一看。
幽藍色的火焰升騰而起，來自地獄的無量業火之海將藏著九層妖樓的溶洞整個蒸發成了朦朧的水汽，溫度極高的蒸汽將整個龍頂萬年的古冰川融出了一個巨大的天坑，遠遠望去蔚為壯觀。
氤氳的水霧在四座雪峰之間翻滾凝結，匯聚成一片壯闊的雲海，滾燙的熱氣與冷氣對衝，凝結成雨，漫漫飄落。
大大小小的雨點剛剛成型，便又被凍結成了冰晶，被凜冽的寒風吹落大地。
“嘖嘖，不愧是來自地獄的魔鬼，好可怕～”
李長清立在空中，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暗自咋舌不已。
漫天的冰雨簌簌而下，剛落在他的身上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如同撞上了一層透明的氣罩。
其實他也沒想到，成千上萬的達普鬼蟲一起引爆的規模竟然如此驚人，可以說整個龍頂冰川都被這無盡的火焰燒穿了。
從他的角度看下去，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地底奔流的地下河。
單論破壞力，比一些戰略級武器也不遑多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