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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三萬英尺

  陳玉樓苦笑搖頭。


  “直升機已經準備好了,李兄何時啟程?”


  “這麽快?”


  李長清一怔,旋即笑道:


  “那就明天吧!”


  “需要陳某.……”


  “免了。”


  道人擺手將他打斷。


  “隻要備好直升機即可,剩下的陳兄無須操心。”


  陳玉樓頷首,欲言又止。


  “放心!”


  李長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胡八一他們三個小子既沒有地圖,又沒有相關線索,兩眼一抹黑,找不到獻王墓的!”


  “等他們找到遮龍山,貧道早就得手了!”


  陳玉樓聞言鬆了口氣。
……

  翌日。


  陳玉樓一早登門。


  寒暄一陣,兩人就此告別。


  陳玉樓留在京城處理後事,自有專員接引李長清去到雲南。


  一路顛簸不必提。


  轉天,昆明站到了。


  李長清下了火車,剛走出站台,便有兩個青年舉著“歡迎首都代表訪問團”的牌子,熱情地迎了上來。


  為首的是個皮膚黝黑的小夥,一笑咧嘴露出一排亮閃閃的白牙。


  見到李長清,上來就要來個熊抱。


  道人不著痕跡地躲開。


  皮膚黝黑的青年收回手臂,毫不尷尬,質樸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俺代表雲南遮龍山懷鄉縣地質組,歡迎首都地質調查所來的同誌蒞臨指導!”


  “大家鼓掌!”


  說著,帶頭把巴掌拍得震天響。


  身後那個青年也跟著他,興奮地鼓起掌來。


  啪啪脆響中,兩個青年的掌心拍得通紅。


  惹得車站行人頻頻注目。


  李長清露出一個尷尬而矜持的笑容,強行將二人打斷,擺手道:


  “多謝同誌.……蒞臨談不上,互相學習罷了。”


  心中卻一陣腹誹:

  什麽地質調查所,我怎麽不知道?

  陳玉樓這老東西.……

  怪不得昨天非逼著我換衣服……

  李長清此時已脫下了道袍,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藍布衣卦,修長勻稱的身形看上去氣質上佳。


  鐵劍和脫下來的道袍都被他放進了袖裏乾坤。


  烏黑的長發在腦後紮了個小辮。


  鼻梁間架了個黑框平光鏡,以遮掩出塵之氣。


  手裏提著一個寬大的黑色皮包,裝著元寶。


  “哪裏,您是首都派來的專家,懂得肯定比俺們多,俺們還要多向您請教!”


  黝黑青年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道:

  “忘了介紹了,俺叫周有福,是懷鄉縣地質組的組長。”


  他指著身後略顯靦腆的青年。


  “這是俺的助手阿鵬,他是白族人,漢話講不利落,代表同誌不要見怪!”


  “李長清,你好。”


  李長清和兩人分別握手。


  三人客氣一陣。


  隨後在兩人的帶領下,從附近的客運站上了一輛大巴車。


  懷鄉縣坐落在遮龍山脈腳下,位於雲南山脈密集的邊境,位置很偏。


  離緬甸國境線不遠。


  大巴沿320國道,自昆明出發,足走了小半天。


  從哀牢山無量山與大理點蒼山洱海連線之間穿越,途徑瀾滄江畔。


  最後一段坡陡路窄,大巴車幾乎是繞崖而行。


  從車窗向外望,低頭就是波瀾起伏的瀾滄江水。


  路麵狀況很差,高低起伏,又有很多碎石和坑窪,一個急彎接著一個急彎。


  司機是個老手,開的漫不經心。


  任憑山路崎嶇,坎坷不斷,卻能屢屢化險為夷。


  車上的乘客看上去平日裏都坐慣了這種車,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該笑笑,該睡睡,對險峻的路況絲毫不以為意。


  李長清倒是頭一次,但這點小事在他麵前自然不值一提。


  他一隻胳膊胳膊枕著車窗,另一隻手伸進皮包裏擼著元寶,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的瀾滄江。


  周有福幾次想張嘴聊些什麽,見他情趣懨懨,便識趣地沒敢打擾。


  李長清盯著湍急的江水,靜靜出神。


  江畔兩岸石壁聳立,恍如天塹。


  江麵並不算寬。


  居高臨下看去,恰如一條暗紅色的血脈,蜿蜒向南奔流而去。


  大巴在崎嶇的山路勻速行駛。


  半天後。


  周有福悄咪咪地湊到李長清跟前,指著窗外天邊的一座蒼山道:


  “李同誌,那個,就是遮龍山,再過兩站,就到俺們縣了。”


  李長清順著他指的方位望去。


  隻見紫黛色的天邊,一座灰蒙蒙的巨缽形山體聳立在道路的盡頭。


  山頂雲封霧鎖,恍如天境。


  從車裏看去,真有一種高山仰止之感。


  遮龍山雖已在望,但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這段路程還不算短,估計還得再跑至少兩個小時。


  於是李長清打了個哈欠,閉目養神起來。
……

  懷鄉縣夷漢混居,說是個縣,其實隻有幾百戶人家。


  縣中設施簡陋,看建築道路,比六十年前老熊嶺瓶山附近的山寨好不了多少。


  周有福所謂的地質組的基地,不過是個二層土樓,建在縣東頭的小山坡上。


  一層是辦公室,二層便是他和助手阿鵬的居所。


  樓上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天台。


  按陳玉樓所講,明日直升機便會降落於此,帶他進山。


  第二天一早,直升機的轟鳴聲從頭頂傳來。


  周有福和助手阿鵬一大早便進山采集植物標本去了,並不在研究所。


  正好省了辭別。


  李長清站在天台上,注視著灰褐色的機身緩緩降落,最終懸浮在半空。


  猛烈的氣流將他的衣褲吹得獵獵作響。


  元寶從李長清懷裏露出了頭,好奇地盯著半空中的大鳥。


  這時,一個賊眉鼠眼的青年從直升機艙門裏伸出了腦袋。


  正是之前在陝西古田縣見到的那個自稱“搬山李醉”的青年。


  隻見他高舉擴音器,朝李長清喊道:

  “李道長,事不宜遲,趕快上機吧!”


  李長清縱身一躍,把住艙門鑽了進去。


  上去後,他看了眼青年。


  “老陳派你來的?”


  李醉點了點頭,大喊道:


  “上頭隻批了一個小時的乘機時間,今天天氣晴朗,山裏雲霧較少,咱們抓緊上路吧!”


  說著,朝駕駛員打了個手勢。


  直升機螺旋槳加速旋轉,機身緩緩拔升。


  “道長,坐穩了!”


  路上,李醉從座椅下取出一個降落傘包,親手為李長清扣上。


  他並未拒絕。


  這架直升機是1972年從法國進口的“羚羊”軍用直升機,按噸級屬於中量型。


  這個時間點,國內直升機短缺,陳玉樓能弄到一架,雖然限用時間很短,已十分不易。


  直升機在三千米的高空飛行。


  李長清低頭俯視著大地。


  腳下群山蒼翠,雲暮靄靄。


  刀子般的狂風劃過他的麵頰,映出一對沉凝深邃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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