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胡生

  “事成之後,咱們再把他一家老小剁碎了喂野狗,管教神不知,鬼不覺!”


  李老二獰笑一聲,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


  好家夥,真夠狠的。


  李長清聽得直搖頭。


  不過這胡先生,莫非就是胡八一的祖父,胡國華?

  有點意思。


  陳玉樓和鷓鴣哨對視一眼,吃了兩驚。


  一是驚於這夥賊人歹毒的圖謀。


  二是驚奇他們口中那個,相人相地無不全中的胡先生。


  以前可從沒聽說城裏有個精通風水的人物!


  不過風塵莽莽,豪傑眾多,俗眼不識真龍也是難免。


  這回既然碰到了,沒理由不去會他一會!

  是否浪得虛名,一試便知。


  對於這六個短命相的蟊賊,陳玉樓卻絲毫不放在眼裏。


  他們卸嶺雖然明目張膽地為匪為盜,卻也不肯幹這下三濫的勾當。


  當即付了錢鈔,下了樓。


  對門口候著的啞巴昆侖摩勒吩咐了幾句。


  叫他送吳老大等一夥賊人,去洞庭湖底的龍宮裏快活快活。


  然後便和李長清,鷓鴣哨進了城,挨街串巷地尋訪。


  這胡先生在城南果有不小的名氣。


  稍加打探,便問出了地方。


  於是三人便一路來到那間卦鋪前,見堂中擺設整潔,沒有掛著什麽神神鬼鬼的畫符,不由暗自點頭。


  陳玉樓打小在山中學《月波照管洞神局》,對那些星象占卜、相麵相地的江湖術數無所不通。


  知道無非是些糊弄鄉間愚夫,不入流的小伎倆,向來不放在眼裏。


  鷓鴣哨也是個不信命的,對此更加不屑一顧。


  他倆來此本是順路,心裏也沒抱什麽期望。


  唯有李長清,猜測這胡先生很可能就是師承“陰陽眼”孫國輔的胡八一祖父胡國華,心裏有幾分好奇。


  三人打眼望去。


  堂前,一群錦衣玉袍的富紳正圍著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七嘴八舌地問這問那。


  那中年人頭戴瓜皮方帽,身著景藍色秀才衫,高挺的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麵白無須,看上去文質彬彬。


  正搖頭晃腦地為那群鄉紳財主一一解惑。


  三人在旁聽了一陣。


  隻聽那胡先生談起陰陽宅來,真是百叩百應,對答如流,顯然對青烏一道極為精熟。


  雖說談的都是些遷墳改祠的鄉土之事,卻時有真知灼見,妙語連珠,常發前人未有之見。


  連陳玉樓聽了,都覺受益匪淺。


  “這胡先生並非浪得虛名之輩!”


  “看其所講所言嫻熟透徹,頗通人情世故,必然得過高人指點,確有兩把刷子!”


  陳玉樓對二人輕聲道。


  李長清點了點頭。


  他現在已經確定了。


  眼前這位瘦高麵白的胡先生,不是別的,正是《鬼吹燈》主角胡八一的祖父!

  “世界真是小,沒想到能在此處見到此人。”


  他心中有些感概。


  這時,那胡先生打發走了一眾富紳土豪,收了謝錢,轉身正要進屋,就看到了堂前站著的三人。


  略微一打量,心裏頓時一驚。


  他早年曾在軍閥部隊裏當過文書,最是懂得人情世故,又常年做打卦問卜的營生,專會察言觀色、照麵識人。


  因此一眼就看出麵前這三位不是常人。


  打頭那個一身文士青衫男人,雖然麵容儒雅,但眼底卻不經意間流露出攝人心魄的鋒芒,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身居上位的威嚴,來曆恐怕非同小可。


  左手邊的穿著黑袍的那個,看五官不像中原人士,麵容冷峻,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身上殺氣凝重,手裏不知有多少條人命。


  胡先生看到這已經是麵色發白。


  見到右手邊李長清時,手一哆嗦,差點沒把握著的錢鈔撒出去。


  麵前這道人,麵如冠玉,清臒俊朗。


  身披灰布道袍,頭紮木簪,腰別長劍。


  似是三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實則卻深不可測。


  看上去便如那天邊的虹雲,看得見卻摸不著。


  那舒展的眉眼間,盡是仙神般的淡漠。


  這哪是人啊,簡直是一尊行走在人間的活佛!

  胡先生抹去額頭的冷汗,不敢再有絲毫怠慢。


  當即調整了一下麵部僵硬的肌肉,露出一個熱情卻又不失矜持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先請三人到堂中落座。


  接著又是烹茶,又是倒水。


  忙活了好一通,才有工夫寒暄道:

  “適才應付本地豪紳,不知貴客臨門,有失遠迎,還請乞罪則個!”


  陳玉樓抱拳還禮,笑道:


  “哪裏,我兄弟三人久仰先生高名,故此特來登門叨擾,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適才聽先生口音,想必是本地人士。”


  鷓鴣哨忽然開口。


  胡先生急忙回道:


  “小可祖籍並非在此,隻是生逢亂世,居無定所,早已忘了鄉音,閣下見笑了。”


  李長清聞言抿了口茶。


  陳玉樓一心隻想試探對方的本事,也懶得多問,便開門見山道:

  “我有個兄弟,過幾天恰好要出趟遠門,想請先生給測個字,卜一下吉凶,如何?”


  “自無不可。”


  胡先生用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


  “請借紙筆一用!”


  陳玉樓又道。


  胡先生便屁顛屁顛地取出文房四寶。


  磨得墨濃,喂得筆飽,將狼豪雙手遞了過去。


  “多謝。”


  陳玉樓接過筆,也不客氣,拎起袖子,大筆一揮,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了一個“山”字。


  鉤豎森然戟張。


  “胡先生,請!”


  胡先生是個明白人,一看便懂,心下當即咯噔一聲。


  手忙腳亂地閉門關窗。


  喘著粗氣,按道上的規矩先行了一禮,再用暗語問道:


  “今朝四海不揚波,原是高山過海來,西北懸天一塊雲,罩住此山生紫煙,山是君來雲是臣,不知哪位是山哪位是雲?”


  陳玉樓大馬金刀地坐在堂上,拱手笑了笑。


  “西北晴天沒有雲,隻有黑白兩座山,不知你問的是黑山還是白山?”


  胡先生一聽,有些慌了,忙道:

  “黑山過後是白山,黑山白山都是山。東山鷂子西山來,縷縷金風在九天。未敢請教三位爺台,大駕光臨小可這卦鋪,是要問什麽邊兒?”


  陳玉樓端起茶碗嚐了一口,翹起二郎腿不慌不忙地道:

  “五行裏不問金木水火四邊兒,單想問一問那土字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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