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男人的承諾是最重要的
夜色更深了一些,但炎熱夏季的夜晚卻愈發悶熱起來,葉婷婷終於說服了自己的父親去做檢查,以及積極配合治療。
至於所謂的治療費,她告訴父親,醫生告訴她了一個可以申請低保福利的政策,能減免大部分醫藥費好讓父親放心。
當然這些話是騙父親好讓他安心做檢查的,對於那些醫藥費葉婷婷暫時還沒任何方法,但她堅信一點,只要自己肯努力,即便就是借債她也要憑藉自己的能力去治療父親。
終於安排著父親住進了病房,母親留下來陪同照顧著父親,葉婷婷則要快速趕往弟弟那邊的病房,此時能讓父親先入院檢查,葉婷婷的內心已經是充滿了感激,就在前往弟弟病房的路途上,電話突然響起,葉婷婷詫異手機屏幕上的姓名既然是郭潮。
「郭助理。」接到郭潮的電話,葉婷婷很快趕到了醫院大門口,而郭潮正獨自站在大門前等候著她的到來。
「你父親怎麼樣了?」郭潮望著葉婷婷並未寒暄只開門見山的詢問。
「啊?」葉婷婷很是詫異郭潮怎麼會知道自己父親的事。
「你不用這麼驚訝,既然梁主任知道了,他肯定會告訴我的,畢竟他認為你是凱少的朋友,這種事他肯定會告訴我們的,不過你放心,我還沒跟任何人說。」
「哦,原來是這樣啊。」聽到郭潮的解釋,葉婷婷立刻明白的點一點頭。
「沒什麼了,梁主任幫著聯繫了,我父親現在已經在住院進行全面檢查了,就這一點來說,還真是要感謝沾了雲文凱少爺的光了,一想到這裡,我還是覺得有點抱歉了。」
「葉婷婷同學,有的時候,過分的禮貌其實是一種自私的傷人行為。」不等葉婷婷說完,郭潮先是平靜打斷,葉婷婷頓時露出一臉詫異的神情望著郭潮。
「你的這個情況,如果你來請求凱少或者是磊少爺幫忙,我想會更加快速的解決吧。」
「不,郭助理,請你別告訴他們了。」葉婷婷聽到這裡連忙不住搖頭,郭潮疑惑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你這麼看我可能真的是挺能裝啊,明明自己都狼狽無助到這種地步了,卻還是高傲的不願求人,但其實我只是……」葉婷婷說到這裡一時語塞,而後她只尷尬的低頭捏著自己的手指。
郭潮望一眼她此時的舉動和神情,終是無奈長舒口氣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理解你的感受。」
「啊,郭助理,你,理解?」
「畢竟我的出身階層跟你差不多了,所以我理解你那種心情。你很在意那些人吧,不管是林美迪還是王佳妍,還有莫可凡和凱少。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磊少,你想跟他們做朋友,但你的理智卻一直在阻擋著你前進,因為你的理性讓你明白,你跟那些人,永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郭潮說到這裡,葉婷婷很是詫異的凝望向他,不由自主的不斷點起頭來。
「是,我跟那些人註定了,是不會一直前行下去的,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情誼總有一天會被時間和現實殆盡。
所以,在那之前,我只想給他們多留下一點美好簡單的記憶就好,在我們目前還能一起經歷的時間裡,我想多留一些快樂樂觀的記憶給他們,我不想給他們留下太多,我只是個會一直不斷給他們添麻煩,以及只是不斷在利用他們幫助我的,這種印象。」郭潮聽到這個回答,再度長嘆口氣。
「唉,所以我才說,你並沒意識到,你過分的禮貌,是一種不自知的自私傷人行為啊。好吧,我知道了,既然你是這麼想得那我也尊重你,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凱少和磊少的。
不過,你不想接受他們的幫助,那接受我的幫助,應該是可以的吧,畢竟,你跟我女兒年齡快差不多大了,但是她跟你比起來啊,要是有你三分之一的獨立和堅強,那我就要燒高香了。」望著郭潮一臉誠懇的提議,葉婷婷一時間竟也不好反駁,許久后她終是默默點了點頭。
「嗯,其實我還真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什麼事,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
「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找份工作,再苦再累都沒關係,只要能儘快掙錢那種。」
「這個當然是沒問題了,你要什麼時候開始?」
「隨時。」聽到郭潮的應允,葉婷婷很快充滿期待的響應。
「隨時?可你不還要上學嗎?」郭潮猶疑詢問,葉婷婷卻釋懷一笑的搖了搖頭。
「沒關係了,我的獎學金和助學金都被取消了,而以我們家的經濟情況,我是不可能再繼續在美華藝大讀下去的。」
「什麼?怎麼會這樣,按你的成績來說不應該啊,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哪裡出了問題都沒關係了,郭助理,其實在沒知道我父親的病之前我還有些委屈,但是今天,當我安排著他住院,看到他和母親臉上終於舒展的笑容。
以及後來,聽到我弟弟說,他會儘快好起來,然後會拼盡全力去復讀,考上一所好的大學,然後就儘快出來打工,幫著我一起給父親賺醫藥費。
那一刻,實話說我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我們一家人能永遠這樣一起齊心努力下去就夠了,至於我上什麼學校,已經都沒那麼重要了。」
「話不是這麼說,如果理應當屬於你的東西,你還是要爭取回來的啊。」
「郭助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讓我父親做手術比一切都重要,沒有什麼事,再能大過這件事了,所以拜託你了,能儘快給我介紹工作嗎?」葉婷婷說到這裡還不忘了很是恭敬的彎下腰鞠了一躬,郭潮見此場面一時間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告別了葉婷婷,郭潮一個人心事重重的向著醫院門外走去,路途上他不由得就回想起曾經的自己,二十年前的他跟現在的葉婷婷真是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
那時的他考上了全國最著名的一本院校,但是家境的貧窮卻逼到母親只能當著他的面狠心撕碎了那張錄取通知書。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的場面,母親近似乎發狂的撕扯著那張像是符咒一般的錄取通知書,一下一下的,直到錄取通知書的碎片,如同秋季落敗的落葉一般滿天飄零而落。
與此同時而來的,是母親頂著一臉憤怒抓狂,掛滿淚珠的醬紅色臉龐發瘋一般的冷言而語:「你要是還想讓我和你弟弟妹妹活得話,這件事,就全當沒發生過。」
一句看似決絕的冷酷話語,郭潮卻深知母親是強忍著多大的悲痛才能說出,因為雖然她極力想表現的冷漠無情一些,但卻抑制不住她不斷發抖的雙手,以及同樣顫抖的沙啞嗓音。
郭潮明白,母親極力那麼做得原因,是想讓他將一切的仇恨都記在她的身上,而不是其他,母親只是想讓他記得一點,有關他夢想和未來的破滅,是因為她的無知而被毀滅,而不是因為這殘酷的現實和他們無力應對的貧窮。
在貧窮的人面前,喜訊有時都能變成一把殺人的利劍,郭潮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也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在第一次得知葉婷婷的狀況時,就忍不住的對她多了幾分同情。
因為那種感同身受的矛盾掙扎感,他知道,只有像他這種曾有過經歷的人,才會深刻明白那種滋味和感受。
恍惚間郭潮來到了路邊,此時一陣刺耳的汽車鳴笛聲將郭潮從思緒中拉扯了回來,郭潮猛然轉臉望去,身旁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一輛轎車,車窗玻璃緩緩降下,前排坐著的兩個人另他不由得一陣心驚肉跳起來。
「啊,凱少,磊少。」
「郭叔,您這大晚上的行程還真是忙碌啊。」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雲文凱此刻頭也不轉,只默然直視著前方低聲詢問。
「啊我這,哦,我有個朋友住院了所以過來看看。」郭潮聽聞下意識轉頭望一眼醫院的方向,隨後臨時找了個借口敷衍解釋。
而他剛說到這裡,雲文凱和聶磊便一起不約而同的轉過臉來,以沉默默然的神情凝望著他。
「郭叔,說謊這種事,好像不是你一貫會做的吧!」手扶方向盤的聶磊微嘆口氣快速回應,此時他的內心很是混亂,先前聽林美迪說了有關葉婷婷的情況,而現在又看到葉婷婷寧可找郭潮幫忙都不肯來找他,便讓他的內心更加抑鬱且不是滋味。
「我,那個……」郭潮望著雲文凱平靜望來的眼神,一時間語塞,他的內心此刻充滿了矛盾又痛苦的掙扎,他自是永遠不會在雲文凱面前說謊,可是,剛剛答應了葉婷婷的承諾,如果轉臉就違背的話,那他這人做得豈不是也太過失敗。
「好了,上車吧。」雲文凱此時顯然看出了郭潮內心的糾結掙扎,隨即也只是輕嘆口氣轉頭望向後車座的方向。
「啊,凱少,磊少,我來開車吧,你們兩個坐後面吧,這怎麼能讓你們開車載我。」郭潮說著就準備向駕駛室方向跑去,然而這時雲文凱卻快速伸手一把拽住了他。
「郭叔,你覺得這麼些年了,我們一直在把你當傭人用嗎?」雲文凱突如其來的提問另郭潮愕然,但他隨後只不住搖了搖頭。
「既然不是,誰開車就沒那麼重要,上車吧。」拗不過雲文凱的要求,郭潮而後只得拉開後車座的車門坐進了車廂。
雲文凱緊接著轉臉望向聶磊的方向,聶磊顯然很想開口問些什麼,但云文凱的眼神已經嚴厲制止了他,於是聶磊也只好就此快速發動車子。
一路沉默無言,郭潮坐在後車座上心中很是忐忑,但有些意外的是這一路上雲文凱和聶磊居然沒有向他提問一個字,直到最終就這樣相安無事,安穩沉默的到達了他家樓下,郭潮快速開了車門下車,而雲文凱和聶磊此時也一同下了車。
「凱少,磊少,我。」郭潮此刻一臉為難的神情望著兩人,雲文凱卻只淡然一笑的拎起了車鑰匙展示到郭潮面前,郭潮很是不解地皺一皺眉。
「郭叔,別忘了,明早我還有個會議,按時來接我哦。」雲文凱說完這句手上的動作鬆開,郭潮慣性上前接住了鑰匙,而接下來雲文凱繼續微笑著沖他招一招手,隨後便拉扯著一臉情緒複雜,糾結到極致的聶磊轉身就走。
「哎,凱少。」郭潮下意識呼喚,雲文凱停住腳步緩慢轉臉望來。
「對不起凱少,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你們,只是……」
「郭叔,你什麼都不用說了,男人的承諾是最重要的,如果你答應了,那就請好好履行和完成你的承諾。」不等郭潮開口,雲文凱就快速打斷,而這句話瞬間如同一陣暖流般,直戳到郭潮內心深處,他立刻不由自主的感激點一點頭。
「還有,如果有什麼需要利用到我的,你不用客氣,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了。」雲文凱緊接著再度補充到,而後就在聶磊一臉萬般不解的神情下,強拽著他迅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