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關於自我的抉擇
「你這孩子，真的是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啊！」許久后，聶老默默長嘆口氣百感交集的感慨：「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特別的寵愛你吧。」
「可我怎麼聽外公這口氣的感覺，像是對我的寵愛中，同情和憐憫更佔據大多數成分吧。」雲文凱默然一笑的回應，聶老隨後轉臉並不意外地望向雲文凱。
「是啊，這聶家的孩子里，相對而言，我最疼愛，但也最擔心的就是你，因為你跟我年輕時太像，嚴守家規，嚴於律己，習慣逞強，卻將苦楚全部自我消化，所以，我能預期到，你將來會走上何種道路啊。」
「真能跟外公走一樣的道路的話，文凱也將感激不盡。」雲文凱緊接著補充到，聶老笑著搖了搖頭。
「不不，那不是你內心的真實想法。」聶老很快否決，雲文凱就勢露出一絲不解的神情。
「小凱啊，你這孩子太過聰明，心智較之同齡孩子來說，也偏於早熟。當然，這跟你父母早年對你的教育，以及你幼時成長的環境有很大關係。」
「所以文凱很感激父母，還有外公的悉心培育，今後我定當盡全力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不管是壯大雲氏，還是守衛聶氏，我定當不辜負父母和外公的期望。」雲文凱氣定神閑的回應著。
「你看看你，又來了。」聶老很快皺皺眉頭打斷了雲文凱的話語：「你讓我擔心的就是這點你知道嗎？你說你一個二十歲都沒到的孩子，一天到晚壯大這個，守衛那個，不想辜負父母和我的期待，那你自己呢？你有考慮過自己真正想要的，以及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而活著嗎？」聶老的這句話，讓雲文凱一時間無法回應，聶老頗為疼惜地再度望他一眼，而後輕嘆口氣。
「小凱，外公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
「外公……」
「你聽我說完，人啊，總是要到了垂垂暮年，不由自主的回憶往昔之時，才會發現，其實這一生啊，不論做過多少豐功偉績，不論創下多少曠世奇迹，到終究要歸於塵土的這天，才會深刻感覺到，那一切都是過眼雲煙。
真正能讓你在這時，於百無聊賴之際，略微倍感心頭還有一絲溫暖和慰藉的人和事，絕對的都跟那些東西絲毫無關。」
「那在外公心中，現在真正能讓你覺得，所謂溫暖和有所慰藉的人和事，到底是什麼呢？」雲文凱聽聞至此不解地追問到，聶老而後呵呵而笑起來。
「唉，我最近時常不斷回憶起來的人啊，是你外婆。」
「外婆？」雲文凱對這個答案頗為詫異，因為對於這個所謂的外婆，恐怕就連雲文凱的母親，都鮮有印象，只是雲文凱記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母親對他略微提起過。
說是當年外公為了跟外婆在一起，作為聶氏家族的長子，曾一度放棄了聶氏的繼承大權，直到後來，外公的父親去世，聶氏集團陷入了一次巨大的財務危機，且還牽扯出腐敗受賄的政治醜聞，外公的母親聲淚俱下的懇求他，外公這才回到聶氏，扛起了拯救聶氏於水火之中的重任，但也就是自那之後，直到外婆去世，外公都沒有再次見到過她。
「外婆，她，肯定是個很優秀的人吧？」沉默了許久之後，雲文凱猜測著問，聶老卻再度呵呵而笑的搖了搖頭。
「她可不是什麼優秀之人，別說名門望族了，一般的有素養之家都稱不上吧，說來啊，我當年對她的感情，也算是突如其來，莫名其妙吧。」聶老一邊說著一邊再度望向雲文凱，而雲文凱的臉上，此時則掛滿了問號。
「小凱，你母親小時候對你的飲食要求很嚴格吧？」
「嗯。」雲文凱不解聶老為何這般問到，但隨後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我當年也是啊，聶氏家族的飲食理念一直是健康、營養且絕對保鮮至上，但我小的時候，有一個怪癖，我對臭豆腐這種東西情有獨鍾。
當時，你外婆是負責每日給聶氏送新鮮鮮奶上門的送奶工，結果有一次，她的早餐，就帶了臭豆腐夾饃，當時接收牛奶的傭人聞到這個味，還差一點以為她送了腐壞變質的牛奶前來，當即在大門口把她罵得狗血淋頭。哈哈哈！」聶老此時回憶起這些事時，面上禁不住的揚起一臉容光煥發的神情，而雲文凱聽到這裡，也不由自主的被逗笑起來。
「想不到外公，您的所謂感情記憶，也是這麼不入流的俗套啊。王子戀上灰姑娘嗎？」雲文凱漫不經心的回應。
「人就是這樣吧，煙火人家嚮往富麗堂皇的富貴宮殿，而錦衣玉食者，又無比艷羨街頭市井的自由洒脫，人會對已經擁有的習以為常，而未曾擁有的，則是內心永久有所缺憾的完美伊甸園啊。」
「所以歸根到底還是，人不管選擇什麼終其一生，最終卻都會後悔吧？」雲文凱此時再度笑笑詢問，聶老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那外公對我的擔憂，就沒必要了，因為不管我怎麼選，最終到年華逝去時，都一樣還會後悔。所以最重要的，不就是重視我當下的選擇就好嗎？」雲文凱很快得意一笑的追問，聶老瞬間啞口無言。
「哎，你小子這是故意設陷阱套我啊？」聶老頓時哭笑不得的指責到，雲文凱很快搖頭而笑。
「沒有外公，我明白您擔心什麼。但我現在的每一步路，都是出自自己的抉擇，我想告訴您的是，不管是我選擇了什麼，拋棄了什麼，我都不會讓自己後悔。
因此，外公您安心養病吧，我這就去調查表哥聶升的那筆錢，到底用在了哪裡。」雲文凱再度恢復了一臉平靜的神情回應，聶老沉默地凝望他許久，最終也不再反駁的點了點頭。
「好吧，如你所言，我尊重你當下的每一步抉擇。外公只是希望，你們都能過得幸福快樂而已，不要為了一些額外的東西，忽視了更重要的。」
「能夠成為聶家和雲家的孩子，我就已經很快樂知足了，而屬於我的幸福，就是繼續守護這兩家的未來。」雲文凱一本正經的最終總結回應到，隨後便默默點了下頭，緊接著便轉身準備離開。
「哎！不過外公。」這時就在雲文凱準備走出病房門時，卻忽然停下腳步笑笑轉過臉來，聶老不解地抬頭望向他。
「我會通知聶磊，來繼續聽您講講，關於您跟外婆之間的情感往事，我想，他會對這個極度感興趣的。」聽到雲文凱的這般補充，聶老不以為然的再度笑笑。
「你啊，一天到晚就會藉機找著花樣欺負聶磊。」
「呵呵，我雲文凱只會欺負，對於我來說重要的人。那麼外公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雲文凱略帶調侃的回應之後，便再次沖聶老尤為關切的問候到，聶老甚是平靜地點了點頭，而後雲文凱便迅速轉身，一臉嚴肅的神情，快步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