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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十四 翁婿斗(三)

  蘇陽記性極好,北漠皇宮只來過兩回,但凡他走過的路,都記住了。


  不用人帶路,直奔御書房而去。


  皇宮裡宮女太監多,但沒人敢上前問一句,更不敢帶路了。


  甚至有聰明的怕蘇陽瞧見了喊他們,匆匆離遠。


  畢竟是駙馬爺啊。


  萬一叫他們,他們能當作沒聽見嗎?


  大齊東鄉侯的兒子,皇上花了三十萬擔糧草和十萬兩黃金換回來的駙馬爺,皇上可不敢打,可他一個帶路的公公,那不直接就被皇上踩螞蟻警猴了嗎?


  蘇陽腳步大,李大人要小跑著才能追上。


  然後——


  他就看到了讓他顫抖的一幕。


  北漠太子正好要出宮,結果看到蘇陽往御書房方向走,直接掉頭從小道走了。


  北漠太子啊,看到駙馬爺都繞道走了,李大人一顆心都顫抖成篩子了。


  離遠了點兒,北漠太子停下腳步,望著往御書房方向走的蘇陽道,「他怎麼進宮的?」


  身側跟著的護衛搖頭又搖頭。


  皇上下令嚴守宮門不讓駙馬爺進,守門侍衛不敢放行才對啊。


  可要是打進來的,不會這麼風平浪靜。


  再者,硬闖進宮的,有違賭約,駙馬爺這麼做,非但拿不到堵住,還會挨皇上的訓斥。


  北漠太子腦殼疼。


  這小子從小就欠揍,還以為長大了,性子會沉穩點,誰想到比小時候更欠揍了。


  成天的換著花樣的找打,還沒有被打死,可見生命力有多頑強了。


  想到自家父皇已經上了年紀了,北漠太子還真怕被蘇陽氣出好歹來。


  不想見那欠揍妹夫也得去看著點兒啊。


  北漠太子想了想,還是轉身往回走了。


  蘇陽闖進宮的事,沒人稟告北漠王。


  誰敢稟告啊?

  看守不住宮門,讓駙馬爺進宮了,這是辦事不利。


  去稟告皇上,皇上氣頭上,沒摘了他們的腦袋。


  反正這又不是他們的事,何必摻和一腳,安安靜靜的看熱鬧不挺好的?


  御書房外有侍衛和宮人把守,侍衛不知道蘇陽和北漠王的賭約,宮人是知道的。


  蘇陽進御書房,宮人沒有阻攔,還面面相覷,眸帶擔憂。


  皇上和駙馬爺打賭輸了啊。


  雖然錢不是很多,才一萬兩,皇上沒放在眼裡。


  和損失錢財事小,丟面子事大啊。


  皇上最羨慕的就是東鄉侯和大齊皇帝有何好女婿可以使喚。


  結果輪到皇上自己,沒有使喚的女婿,還有個不顧他帝王臉面,打賭贏了來要錢的。


  在公公們眼裡,來的不是駙馬爺,那就是一根磨的光鏡的箭。


  拐著彎的直接朝他們皇上胸口射過來。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邁進御書房后,蘇陽腳步故意重了幾分,北漠王在批閱奏摺沒反應,公公一抬頭看到蘇陽,當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口涼氣涼了點兒,北漠王一抬頭,就看到蘇陽望著他,十分欠揍道,「岳父大人,小婿來看你了。」


  北漠王,「……!!!」


  劉公公,「……!!!」


  瞥了眼北漠王,劉公公趕緊招呼小公公道,「快,快去皇后那兒把公主叫來。」


  蘇陽瞥了眼漏更,然後才看向北漠王。


  什麼都不用說,都在那輕輕一瞥中了。


  北漠王氣的想叫人把蘇陽拖下去打了,他問道,「你是怎麼進宮的?」


  蘇陽未說話。


  李大人顫巍巍的上前道,「回皇上的話,駙馬爺是坐微臣的軟轎進宮的……。」


  皇上臉一沉,「竟是你幫了他!」


  李大人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下道,「皇上息怒。」


  「您讓臣找到解出駙馬爺難題的人,帶進宮見您,臣不敢不照辦啊。」


  「那人呢?!」


  一時間,北漠王沒能反應過來。


  李大人望向蘇陽,聲音彷彿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飄過來的一般道,「就,就是駙馬爺解的。」


  北漠王,「……。」


  北漠太子一腳都踏進御書房了,最後還收了回去。


  這不是一般的丟臉了。


  之前在接風宴上丟的臉,好不容易才給父皇糊了回去,這還沒晾乾呢,又被撕下來了。


  嗯。


  不但之前的又掉了,還又扯下去了一圈。


  誰能想到解題的是蘇陽啊!

  隨便出了個題,難住了所有人,最後還得他來解,保住北漠顏面。


  北漠太子擔心自家父皇會被蘇陽活活氣死了。


  北漠王被氣的頭暈目眩。


  一想到這女婿是他花了十萬兩黃金和三十萬擔糧草換來的,那真是要氣吐血了。


  他好像再花十萬兩黃金和三十萬擔糧草把他吊在城門上抽上半個月。


  他當時到底吃了誰給的迷糊葯,一定要和東鄉侯結親家?!


  蘇陽看了看北漠王的臉色,雖然難看了點,但距離氣暈還早。


  他便放心大膽的伸手了,「岳父大人,小婿贏了。」


  劉公公,「……!!!」


  要瘋了。


  駙馬爺真是向天借膽啊,居然敢說皇上賭輸了,伸手向皇上要賭注。


  蘇陽臉上毫無懼意。


  怕人?


  他娘生他的時候,這兩個字就沒一起生出來。


  他爹東鄉侯在大齊,連皇上都不怕。


  他連他爹都不怕,還能怕誰呢?

  願賭服輸。


  這條規矩,不論是誰都得遵守啊。


  既然賭了,輸贏都得有準備。


  銀川公主匆匆跑來,近前時,都氣喘吁吁。


  蘇陽瞥頭就看到銀川公主額頭上跑出來一層細密汗珠,氣息不穩。


  「跑這麼急做什麼?」蘇陽語氣溫和道。


  銀川公主兩眼瞪他,拉著他到一旁道,「你怎麼能讓我父皇給你一萬兩呢?!」


  「你明知道父皇要宣你進宮,還故意給我父皇挖坑!」


  「這賭約不能算數。」


  蘇陽也不生氣,他道,「我爹做了十幾年土匪,匪性難改,一向不講規矩,可只要賭了,他都不會賴賬。」


  「岳父大人怎麼也比我爹講道理吧?」


  銀川公主啞然。


  北漠王一口怒氣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還能生氣嗎?

  蘇陽可說了他比他親爹講道理。


  他要不給他一萬兩,那就是賴賬,比他爹更不講道理。


  東鄉侯是土匪,不在乎名聲,他堂堂北漠王不能不在乎啊。


  傳揚出去,龍顏盡失。


  「去拿一萬兩來,」北漠王咬牙道。


  劉公公看向北漠太子,然後看向銀川公主和北漠皇后。


  沒人說話,他只能聽北漠王的話拿錢了。


  一萬兩銀票取來,北漠太子示意他交給銀川公主。


  劉公公朝銀川公主走去,蘇陽剛要伸手,銀川公主快一步接在了手裡,揣入懷中了。


  手停在半空中。


  蘇陽,「……。」


  速度要不要這麼快啊。


  他可就指著這一萬兩過日子啊。


  錢都要到手了,結果被北漠太子擺了一道。


  不坑北漠太子一把,他都不知道他這個妹夫是不好惹的。


  蘇陽把手收回來,捏了下銀川公主的鼻子,寵溺道,「藏的這麼快,還說不要。」


  銀川公主,「……。」


  「看來我要更努力的掙錢了,」蘇陽笑道。


  「……。」


  可憐銀川公主是穩穩的向著自家父皇的,就這麼被蘇陽三兩句話變成了向著他的了。


  銀川公主想咬死蘇陽了。


  她好不容易才回門一趟啊,他就不能安分點嗎?

  錢到了自家女兒手裡,北漠王的怒氣消了三分,面子挽留住了一點點。


  北漠皇后見蘇陽沒有生氣,便笑道,「火急火燎的趕來,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剛得了一手好牌,回去繼續。」


  剛剛宮人稟告的時候,北漠公主正陪北漠皇后打麻將呢。


  北漠公主、北漠皇后、還有太子妃,以及北漠皇后的娘家嫂子。


  一家人,輸贏無需計較,只需圖一個玩的痛快。


  銀川公主望向蘇陽道,「你也一起去玩兩把吧。」


  蘇陽道,「我不打麻將。」


  北漠太子眼睛一道光閃過。


  不打麻將嗎?

  很好。


  「小玩幾局,權當打發時間了,」北漠太子笑道。


  蘇陽望向他,「舅兄也一起去嗎?」


  「你們遠到而來,我忙著事也沒時間陪你們,那今兒我就陪你們玩玩,」北漠太子笑道。


  一群人出了御書房。


  留下北漠王坐在龍椅上,對著小山高的奏摺。


  劉公公害怕啊。


  皇上好像比剛剛更生氣了。


  奏摺枯燥無趣,批的不耐煩,哪有打麻將來的有趣啊。


  尤其是駙馬爺還不會打麻將,太子和皇后應該把皇上叫上啊。


  讓皇上好好贏駙馬爺,把剛輸掉的一萬兩贏回來。


  蘇陽沒錢,銀川公主是知道的。


  既然打麻將,肯定要賭資啊,銀川公主把懷裡還沒有焐熱的銀票摸出來遞給蘇陽道,「給你。」


  蘇陽眉頭一挑,「你不怕我輸光了?」


  「不怕,」銀川公主道。


  「你輸光了,我再找父皇要便是了。」


  她是公主,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要一萬兩那還不是動動嘴的事?

  她更好奇的是,「麻將出自鎮北王世子妃之手,為什麼你不打麻將?」


  「不是我不打,是我爹娘祖父他們不讓我打,」蘇陽一臉惆悵。


  「怕我玩物喪志。」


  銀川公主看著蘇陽手裡的銀票,想拿回來。


  既然東鄉侯都不讓蘇陽打麻將,她不應該讓他玩啊。


  萬一玩上癮了怎麼辦?

  她陪母后和皇兄打就是了。


  銀川公主剛要拿,蘇陽道,「在北漠玩幾局沒事,回去不能玩。」


  「我怕我爹揍我。」


  銀川公主看著蘇陽道,「這樣不好吧?」


  「沒事,正好過過癮,我只玩兩圈,」蘇陽道。


  兩圈而已,不會上癮的。


  尤其是輸慘的人,輸的火都大了,更不會上癮。


  她皇兄可是箇中好手呢。


  銀川公主就站在蘇陽和自家母後身邊,她想看看蘇陽打的有多爛。


  上了桌,摸著麻將,蘇陽道,「我都有十年沒碰過麻將了。」


  北漠太子笑容燦爛。


  可真玩上,北漠太子臉上的笑容那是一點點的消失。


  雖然蘇陽沒贏,可他也沒輸啊。


  每一局,蘇陽都給北漠皇后喂牌,那真是喂到北漠皇后的心坎里去了。


  打一張都是北漠皇后要的。


  北漠太子好不容易贏一把,剛說要,北漠皇后截胡了。


  銀川公主覺得蘇陽夠上道。


  自打父皇上了年紀,後宮不再添嬪妃后,自家父皇也隱隱有了妻管嚴的趨勢。


  只要討好她母后,父皇不足為懼。


  銀川公主為蘇陽的上道高興,她可不想自己回門一趟把父皇母后都氣傷了再走。


  只是銀川公主剛這樣想,蘇陽就開始贏錢了。


  換著花樣的贏啊。


  剛到北漠皇後手里的錢,又一點點的贏了回來。


  北漠太子就沒贏過一局,只剩下最後一千兩時,北漠太子後知後覺懷疑自己被坑了。


  「妹夫這樣可不像是許久沒打過麻將的人,」北漠太子道。


  蘇陽道,「不敢騙大舅子,我確實有十年沒打過麻將了。」


  蘇陽為人坦蕩,不屑撒謊騙人。


  他確實有十年沒打過麻將了。


  上到祖父冀北侯,下到九皇子他們,沒一個同他打麻將的。


  原因無他,冀北侯老夫人年紀大了,沒別的愛好,就喜歡打打麻將。


  有一回運氣背,接連幾回都沒抓過好牌,打的她興趣全無,碰上凈手,蘇陽自告奮勇頂替她。


  當時蘇陽才八歲不到,冀北侯老夫人見他想玩,便讓他玩了。


  一手的爛牌,怎麼打都是輸。


  蘇陽就坐在了冀北侯老夫人的位置上,望著自家祖母道,「祖母,輸了算您的,贏得算我的成嗎?」


  「成,」冀北侯老夫人寵溺道。


  蘇陽坐的穩穩噹噹的,兩位嬸娘還有唐氏都沒把蘇陽當回事。


  可冀北侯老夫人那一手爛牌,在蘇陽手裡扭轉乾坤了。


  他記性好,不僅能記住其他三家打出去的牌,還能猜測別人家有什麼牌。


  就這麼一回,蘇陽替自己贏了三個月的月錢。


  他打算多贏點兒,然後就被唐氏轟下了桌。


  打麻將有輸有贏,才能接著玩,三家輸一家,玩的沒意思。


  打那天起,東鄉侯就勒令不許蘇陽打麻將。


  蘇陽打一回,他揍他一回。


  蘇陽不怕挨揍,只是他穩贏不輸,九皇子他們是知道的,還有蘇崇扮豬吃虎,贏了崇國公世子的事更是廣為流傳。


  和誰賭,都不能和東鄉侯府的人賭啊。


  蘇陽想打麻將,掙點零花錢,可惜沒人奉陪啊。


  不過在北漠玩沒關係,山高大齊爹娘遠。


  坑北漠太子,他爹不會惱的,只要回去安分守己就成了。


  御書房內。


  北漠王無心看奏摺,起身擺駕鳳鸞宮。


  進殿時,宮人要高呼「皇上駕到」,被北漠王攔下了。


  「裡面情況怎麼樣?」劉公公問道。


  宮人,「……。」


  看著皇上那張笑容滿面的臉,宮人真心不敢在皇上興頭上潑冷水啊。


  要叫皇上知道,輸的是太子……


  不能說。


  絕對不能說。


  「奴才守在門外,不知裡面誰輸誰贏,」宮人低眉順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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