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一席話語知輸贏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沉默半晌,倒是尹無籌徑自呢喃,桎梏住她雙肩的手緩緩地放開了她,麵色蒼白如紙,脆弱得仿似被人一推,整個人便會跌倒在地。


  “你與他的感情,竟是如此之深嗎?”心底的某一處,瞬間被觸動,柔軟,怯懦,疼痛。不知名的情感緊緊地將他包圍,令他瞬間潰不成軍。


  “三年前,留在你的身邊,不僅僅是因為悠兒,也是為了他,悠兒雖想陷我於不義,但是我知她並非不善,而留在你身邊的另外一個原因,卻是為了天逸,彼時他無依無靠,而你暗中勢力強大,隻有留在你的身邊,我才能護他安全。”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吐露心事,莫依然斷斷續續地說:“尹無籌,若你真實的愛過,且被愛過,你一定會懂得。很多時候看著對方快樂,平安,就是好的,哪怕你不能陪在他的身邊,哪怕你有無數的遺憾,但是隻要你有那一份真實的愛,你便會因對方的微笑而微笑,甚至因為對方的哭泣而哭泣。”


  “我不懂得,也不需要懂得!”尹無籌再次抬手抓住她的肩膀,近乎癲狂地道:“我遇見你,比他遇見你還要早,那年你十四歲是不是,那個時候我就在席夜國遇見過你,我經常在你的茅草屋下聽你唱歌彈琴,可是你最終還是被他搶走了。”


  “可是那個時候我並不認識你,不是嗎?”莫依然試圖讓他清醒。“而且你的愛摻雜了太多的利益在裏頭,利用,搶奪,謀權,尹無籌,我怎麽可能會愛上這樣的人?我不是受虐狂,我的夫君,我愛的人,會為我付出一切,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會犧牲我來成全他自己的利益。天逸會放棄江山救我,可是你會棄我去謀奪你的江山,這其間,選擇誰,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


  “隻是因為他對你好,你便要選擇他嗎?”尹無籌的眸子再次暗了下去,到了現在,他還是不懂。


  “對我好,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但是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和我心心相知。”他們都是不被父母庇佑的孩子,也是寂寞小孩,夜夜,夜以繼日縱情歌唱。猶記彼時他問:“莫依然,寂寞小孩,夜夜,夜以繼日縱情歌唱,你是不是也是這樣的人?”


  現在她看不見了,她相信尹天逸若是在的話,他會是她的眼睛,但是尹無籌卻不會是,這便是差別。


  一瞬間,尹無籌便如同頹喪無比的孩子,離開了她的身側,往裏走去,腳步緩慢得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而莫依然卻一直站在原地,等著事情的發生……


  話分兩頭,那夜長歌離開了煢心殿之後,便直往牢房去了。


  憑他的武功,守在牢裏的上百個獄卒根本算不得什麽,他隻是三下五除二便將所有人都打趴在地,一個人闖進牢房深處,看著雙手被鐵鏈綁住手腕的尹天逸。


  他上前,嘖嘖道:“有點狼狽。不過似乎長得還不錯!”聽這語氣,像極了斷袖之人。


  尹天逸抿唇,眯起鳳眼,打量著眼前的男子,一身玄色袍子,身型還不錯,麵容俊朗,身上貴氣十足。末了,他卻也隻是嗤笑一聲,並沒有答話。


  “那個,我是受人所托,才來救你的,跟我走吧!”夜長歌也沒打算和他多說話,身型一晃,不知道用的什麽武器,那綁住尹天逸手腕的鐵鏈便脫落開來。


  尹天逸重心不穩,險些摔倒在地,幸得了夜長歌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夜長歌嘴角噙了一抹笑意,尹天逸竟是個比自己小了不少的男子。


  “來人!”夜長歌朝著牢房門口喚了一聲,即刻有個小廝打扮的男子步了進來,手中似乎拿著什麽。


  走近了便將那東西呈到夜長歌手裏,夜長歌將那包袱往尹天逸懷裏一塞,道:“趕緊把衣服換了。我在外麵等你!”說罷,便放開了他,大步走了出去。


  尹天逸將包袱一打開,裏麵是白色的袍子,是他時常穿的款式,他以最快的速度將衣服換好,隨即便竄出了牢房。


  隻是,人剛剛到達牢房門外,這才發現連同之前的那個玄衣男子一起,他們被包圍了,周圍都是舉著火把的侍衛,將他們的麵龐照得分明,而站在最前麵的人便是一身太後朝服的少婦,想必這便是晴太後了,尹天逸如是想著,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晴太後呢。


  夜長歌看見他來,即刻轉身打了個哈哈,拍拍他的胸脯,道:“啊,你出來了,那我先走了!”說罷,便攜了剛才那小廝,踩著輕功消失地無影無蹤。他可是隻打應莫依然將他帶出牢房,並沒有答應要將他帶出皇宮。


  現在好了,晴太後帶著人來了,果然是快得很啊。夜長歌在暗夜裏暗暗搖頭,他們之間的事情,他還真不屑去知道,既然是他們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那些個侍衛見夜長歌抽身離去,想要去追,卻被晴太後一聲冷喝:“別追!”


  “是,太後!”那群侍衛立馬掉頭,恭敬回答。


  尹天逸就站在原地,全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緊緊地抿著幹裂的唇瓣,說實話,這個時候他虛弱得厲害,但是他卻沒有將自己的虛弱表現出來。


  “哀家記得你的母妃名叫劉婉兒,劉妃,哀家現在還記得她呢,不知道作為她的兒子,你可還記得她?”蘇晴冷笑,這個皇宮雖大,但是有人潛入皇宮,她還是能夠知道的,若是沒這點本事,她又如何能夠篡了這雪霽王朝的天下。


  尹天逸挺直脊背,沒說話。他的母妃是他心裏最持續長久的痛,紅紗帳內,糾纏的身軀,嬌吟喘喘,最後被父皇撞破,然後三尺白綾,自那以後,他便成了孤兒。


  母妃這個字眼在他心中逐漸淡去,自那以後,他避女人如蛇蠍,隻因會想起那沉重綿長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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