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儒門（上）
虛偽客套的話，蕭文和李綱在嵩陽書院門口說了半天。一路說下去，蕭文感覺，比自己稍微耿直的李綱，似乎都快被那些互相吹捧的話說到洗腦了。
於是，他便讓其他學生呆在嵩陽書院外圍。而自己和李綱，則進到內里辦公接客的地方商談要事。
「蕭老弟，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說吧，這次來找我有什麼事？」因為之前在門口聊天的時候，蕭文用一些說話技巧，讓雙方的關係再次拉近，這次李綱說話的時候，沒有太多顧忌，反而親切了許多。
雖然李綱的言辭多少有些不妥。不過蕭文能夠從他的微表情中察覺到一絲令人輕鬆的善意。於是他說道：「我今天過來，想找文紀兄說一下我們這邊知道的情況的。」
「哦？」聽到這話，李綱有些好奇。他問道：「蕭老弟平時忙著周旋於官場，所見所聞，無非是一些官場上的事情。有什麼事情，是我必須了解的？」
李綱雖然和蕭文關係不錯，但他也知道蕭文是一個務實的人。他明白，如果不是什麼重要，而且事關自己，必須讓自己知道的事情，蕭文可不會跑這麼大老遠的過來找自己。
然而考慮到蕭文平時的所作所為，李綱真想不到蕭文會和自己說什麼。
看著李綱，蕭文沒有繼續掩飾。他直截了當地告訴李綱，說道：「那些暗殺我的人，那些在昨天傍晚，在洛陽城南想要我命的人，他們的身份是……宋國學閥！」
聽到這話，李綱頓時愣住。他沒有想到，蕭文竟然會告訴他這麼驚人的情報。以至於他都沒有看見，蕭文的手，已經偷偷地按在了迅捷劍的劍柄上，隨時打算抽出。
不過蕭文的雙眼，卻緊緊地盯著李綱。通過觀察對方的微表情，蕭文發現，李綱的臉上除了震驚，困惑，不解等情緒外，並沒有他所擔心的一些情緒——惶恐，謹慎，敵意出現。
一次，可以斷定一點，李綱並非因為同是儒家，而參與到刺殺蕭文的人。
老實說，如果剛才李綱對蕭文透露出哪怕一絲的敵意，蕭文都會毫不猶豫，抽出迅捷劍，指著李綱的喉嚨。然後趁著嵩陽書院的學生沒有靠近，對他言行逼供，讓他說出還有誰參與到這個計劃當中。
至於和李綱的關係？
一個想要暗殺自己的人，自己可沒打算他和搞好關係。
所幸，李綱並沒有因為同屬儒門而參與到對蕭文的行動當中，同時也讓蕭文斷定，這個世界的儒門，也並非一塊鐵板。
他們就像前世一樣，劃分為各種學派。
戰國八派，漢初三詩派，春秋三傳派，齊魯儒門，宋代洛派，蜀派，乃至於後來的程朱理學，陸王心學，儒家，從來不是一塊鐵板。
雖然李世民不允許他對儒生，對讀書人趕盡殺絕，但蕭文清楚，如果自己是利用儒生去對付儒生，那肯定還在遊戲規則的範疇就內。
「哎呀！蕭文老弟。」聽到蕭文的話，李綱皺了眉頭，說道：「你這話，可有證據？」
蕭文昂首，說道：「有是有，但文紀兄真的打算看嗎？」
「別了。」聽著蕭文的口氣，李綱連忙搖頭。他哪裡能不明白，蕭文掌握了一些隱秘的途徑，而這些途徑，絕非他一個院長能夠了解的。
於是他說道：「那些宋國的混賬，太囂張了。他們以為他們是什麼人？儒門之首嗎？」
聽到這話，蕭文困惑。
雖然他之前就對儒門內鬥有所猜測。但那不過是蕭文參考歷史，所研究出來的結果。但具體矛盾有多嚴重，他卻不知道。
如今，李綱既然存在，那蕭文自然不會放過了解這個自己今後必然要面對的挑戰的機會。
李綱嘆了口氣，便將這個世界的儒門勢力劃分說了出來。
原來，在這個世界，也曾經出過孔子。因此，才有了儒家的存在。
之後，經歷戰國烽火，儒家分裂為八大派系，既歷史上的戰國八大派系——子張之儒，子思之儒，顏氏之儒，孟氏之儒，漆雕氏之儒，仲良氏之儒，孫氏之儒，樂正氏之儒。
這戰國八大派，因為彼此理念衝突，相互攻擊，打起來甚至比儒家與其他學派之間的競爭還要激烈，充分體現了異端比異教徒更加可恨的道理。
而因為他們之間的鬥爭，他們也開始各自遷徙，分佈到華夏的不同地方，紮根發展。
子張之儒，歷史上的戰國儒家大家荀子曾經稱其為「賤儒」。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子張之儒在理念上和墨家有著很大的相似之處。
要問在儒家眼裡，哪怕學派最賤？那當然是植根於最底層百姓的墨家了。畢竟作為地主階級和農民階級的代言人，他們天生就充滿了矛盾。
而作為背叛自己階級的人，子張之儒會被冠以賤儒的稱號，也不為過。
因為子張之儒的特性，他們在儒家分裂后不久，就跑到了秦國。他們和墨家合流，和法家合作，並漸漸與秦國本地的學派合流，甚至連儒家的名號，都隨著時間而丟棄。
而子思，作為孔子的孫子，自然是留在了原本屬於齊魯的地界。他們在本地生根發展，不過卻漸漸成為了一群腐儒。
至於顏氏之儒，則是來到了唐國。他們如今的精神領袖，就是著名訓詁學者顏師古。不僅如此，顏家還把持著唐國的史官位置，在士林眼裡，只有顏家人寫的唐史才是真正的唐史。至於其他人寫的，不過是一些野史罷了。
因此，哪怕是李世民，也無法擼掉顏家史官的位置。
而作為一個十分愛惜羽毛的人，李世民的這一特性，可以說是少數被人把持的軟肋。
不過也是顏家老實，只要李世民不去做一些過分的事情，顏家就不會動用修史這個李世民的軟肋來威脅李世民。
這樣，雙方才可能處於一個平衡的狀態。
當然，蕭文不敢保證這種平衡能夠維持多久。畢竟李世民在歷史上，可是看過自己起居注的。這種行為，顯然已經破壞了他和顏家的平衡與默契。
與此同時，蕭文也很好奇，自己能否親眼見證這段歷史，能否看看李世民在破壞平衡之後，群臣，以及儒家的人，到底是怎麼應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