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荷塘月色簫音起
此時的明月已經漸漸西移,夜涼如水,荷塘裏,草叢裏都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蟲鳴聲,嗚嗚咽咽,更加襯得這夏夜的寂靜。
穆冰眼角微微上揚,恰好看見方承寧嘴邊的淺笑,剛才心裏的鬱悶與傷感,便是被他這樣溫柔的笑給驅散了,微微點點頭,朱唇微啟:“會,我最拿手的是《杏花天影》。”
聽見穆冰竟然還會吹從上古流傳下來的古曲《杏花天影》,方承寧不禁對穆冰微微側目而視,嘴角的笑意卻是更加濃重了,撫了一把穆冰柔順似水的長發,笑道:“你不會是上古就存在的妖精吧?好,你就來吹一曲《杏花天影》吧。”
說著就將手中的長蕭遞給穆冰,修長似玉的手指更襯得竹蕭的青翠欲滴。
穆冰雖然以前是方承寧的暗衛。但是在這之前她也是穆家的三小姐啊,這些琴棋書畫是每日必須要做的功課,她也就對笛簫之類的管製樂器感興趣一些,便是花了更長的時間在這個上麵,到如今也能將古曲會吹了一首。
有涼涼的夜風夾雜著濕潤的水汽與荷花淡雅的清香吹過來,便讓穆冰的長發像是春日裏柳絲拂動一般,輕輕飛揚起來。
溫暖和煦的樂音如山野間的溪流一般,從竹蕭的尾部緩緩流淌出來,瞬間便將現在的時空給轉換到春日燦爛的午後,空氣中浮動著暗香,杏花瓣從高高的樹頂,打著旋兒飄下來,落到清澈的荷塘裏,激起圈圈漣漪。
有金色的鯉魚看見白色的杏花,便用了嘴將水麵上的杏花給叼了去,潛入深色水底,隻留下一抹青色的魚影映在眼底。
眼前的幻境因著樂音漸漸的隱沒而消失了,重新回到清清涼涼的夏夜,方承寧似乎是沉醉在簫音營造的神奇境界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拍了拍手,眉眼彎彎說道:“很好,沒想到你竟然這樣會用蕭,以後要是我睡不著的話,你可不可以給我吹曲子?”
穆冰一直都很想幫到方承寧,見他這樣喜歡聽自己的曲子,心裏也很開心,笑眯眯的點點頭:“好,你放心,隻要是有我在,你什麽時候想聽曲子,都可以跟我說,我是一定會吹給你聽的。”
彎刀一般的月亮,漸漸由燦爛的金黃色變成淡淡的白色,向來也快是破曉前的黎明了,夜空中有晚歸的飛鳥撲哧撲哧著翅膀飛過。
方承寧抬頭看了看星子已經隱沒的黑色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氣,扭過頭眼睛亮似寒星的看著穆冰,輕聲溫柔的問道:“夜深了,木棉,你冷不冷?我們回寢宮吧。”
說著,很是自然的牽過穆冰的手,向前走去,穆冰抬著頭,瞪著大大的眼睛搖搖頭,認真的回答道:“我是木偶啊,所以不會感覺到冷的,倒是你不要在露氣這樣重的夜裏感冒了,我們回去吧。”
說罷,用力回握了握方承寧的手,這時候能站在方承寧的身邊,讓他的心情變好,讓他在想說話的時候有人說話,在想聽曲子的時候就有曲子可以聽。就算是一直以人偶的身份待在他的身邊,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感激上天這樣的安排。
在以前一直都是以暗衛的身份待在方承寧身邊,保護著他的安全,雖然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能天天看見他都是很幸福的,更何況現在能和方承寧一起賞月,一起聽曲子。
從穆冰這個角度抬頭看方承寧,剛好可以看見方承寧眼角顏色挺淡的淚痣,據說淚痣是前生的情人抱著他,哭泣的時候,落在臉上的淚凝結而成的。
擁有淚痣的人,一旦遇見自己命中注定的人,便會還她一世的深情與眼淚,一輩子不分開,直到彼此身心逝去。
這一世誰是你命中注定的人呢,方承寧?
在燈火照不見的地方,一個黑影隱藏在草叢裏看,看見在月光下漂亮得像是仙人一般的兩個人,輕輕發出一聲感歎:“原來皇上是喜歡上這樣一個美似九天仙女的女子啊,自己的主子雖然也很美,但是和這個女子比起來,還是差了很多。得趕緊告訴主子才行。”
草叢裏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便是看見一襲紅色宮衣的衣角在昏黃的宮燈下一閃而過,留下幾株紫色的小野花在夜風中微微搖擺著纖細的身軀。
隻穿了白色寢衣,披散著頭發的穆塵端坐在金絲軟榻上,聽完地上跪著的宮女說的話,將手上的白瓷杯子,硬生生給捏碎了。
一瞬間褐色的茶水,白瓷杯的粉末從穆塵長似蔥白的手指間迸發出來,碎瓷片將她的手給劃破,鮮豔紅色的液體融進了褐色的茶水裏,一起散落在潔白的寢衣上,觸目驚心。
“你是說,皇上和一個女子夜遊禦花園?那個女子美若天仙?”穆塵本來就屬於要是笑起來就覺得很甜美,要是不笑又會覺得很恐怖的一種長相,現在她認真嚴肅的看著地上趴著的宮女。
單單就是語音微微上揚的譏誚語氣,便是能讓地上趴著的,看不見穆塵表情的宮女抖了三抖。
想著剛才說那個女子美若天仙,應該是引發了穆塵身為寵冠六宮多年的寵妃的嫉妒感,強烈的感受到自己的地位將要不保的危機感。
“原來這幾天就是這個小妖精將皇上給迷惑住了,今天在皇上的寢宮那看見的應該就是這個小妖精了。好好好,看來我安安分分做了幾天小貓,便有人忘記了我是屬老虎的,你加緊人手監視著皇上,最好是將這個女人給帶到我的寢宮來,我要好好見識見識這個丫頭到底是美成什麽樣子。”
穆塵生氣到極點,倒是更加的平靜起來,眉頭微蹙的看著在地上趴著瑟瑟發抖的宮女,一臉嫌惡,不耐煩的問道:“你還要地上趴多久?難道沒有看見我的手已經流血了嗎?你是不是也認為我即將失寵,所以便是不怕我了,是不是最近的日子太好過了呢?”
穆塵譏誚的話音剛落,宮女便立馬就從地上站起來,跑到梨花百子櫃前,手抖的將藥水,白紗布拿出來,跪在穆塵的麵前,一臉瑟縮的看著穆塵便是細小傷口的手,小心翼翼的給穆塵清理傷口。
眼見著原本漂亮得像是剛剝了殼的煮雞蛋一樣白嫩的手,現在布滿了醜陋的細小傷痕,心中的妒火卻是更甚了。穆塵眼眸危險的眯起,輕笑道:“這手是不是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