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心亂如麻
送走了方國權和姜曉燕，秦楓陰沉著臉回到了辦公室，關上房門，連午飯都沒吃，坐在沙發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如果不是提前得知了被舉報的消息，今天方國權的表現絕對不會引起他的任何懷疑，甚至還在心裡暗暗嘲笑，衛生廳紀檢委就是個草台班子，弄了一幫蠢貨在混飯吃呢。
但現在他卻不這麼為，而且越想越感覺后脊樑冒涼風。方國權對謝東表現出的興趣明顯超出了正常的範圍，而謝東雖然不了解什麼核心內容，但在自己與張力維這場博弈中則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
大哥說，省城官場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拿過張力維的好處，會不會包括這個方國權呢？要真是那樣的話，他如此接近謝東，就一定是另有所圖了。
他甚至想給大哥掛個電話，打聽下這個方國權到底何許人也，可一想到大哥今天陪省委書記在外調研，估計說話不會很方便，即便掛過去也講不了什麼，便只好作罷了。
正鬧心之際，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看了眼來電顯示，竟然是黃嶺地區的座機號碼，於是趕緊接了起來。
來電話的是黃嶺縣衛生局的局長郝長明，電話一接通，便開口問道：「秦局長，有這麼個情況，你幫兄弟分析一下。」
這位郝局長，也參與了私分投資款。此時此刻，秦楓忽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以後再有類似的情況，寧肯自己獨吞，也不能拉進這麼多人，看似面面俱到，大家利益均沾，其實，人越多，漏洞也就越多，而且一旦被查，不知道在哪個環節就出了問題，甚至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事實上，當初他也意識到這一點，只不過做夢也想不到，張力維會對自己下手，在他的心目中，就算張老闆有所察覺，頂多也就是拿話敲打他幾句，根本不會追究，所以，才會自作聰明的拉進來這麼多人。
「啥事還得我幫你分析？」他故作輕鬆的說道。
郝長明沉吟了下，壓低了聲音說道：「今天省衛生廳紀委的工作組突然下到我們局裡了，說是例行監察，可我問過其他縣了，並沒有這種情況，你在省城，消息比較靈通，幫我打聽下，會不會是那件事.……出了啥問題。」
那件事，當然指的就是私分投資款的事，秦楓心裡一驚，可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道：「現在紀檢工作組滿天飛，我上午還剛剛被省衛生廳紀委來了一次廉政談話呢，你別緊張，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郝長明鬆了一口氣：「你要這麼說，我心裡還能穩當些，不過最近這幾天，我這眼皮一個勁兒跳，搞得心慌意亂的。」
秦楓淡淡的笑了下：「老郝啊，你就是膽子太小，多大個事啊，就算出了點狀況，最多就是不當這個官唄，還能怎麼樣？」
「我跟你們不一樣啊，你們不論幹什麼都能活的很瀟洒，我這草根出身，哪敢和你們比啊。」郝長明嘆了口氣道。
「有啥不一樣，都是肩膀上扛個腦袋。」秦楓笑著道：「放心吧老郝，我在黃嶺就交下你這麼一個好哥們，有事兒一起扛，沒事兒一起狂，只要有兄弟我在，你啥都不用怕！」
這句話明顯起到了作用，郝長明的情緒不那麼低落了，感激的道：「兄弟，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這輩子我跟定你了，永遠給你牽馬執鞭。」
「什麼牽馬執鞭，咱們哥們之間不用說這些客氣話。」秦楓說完，略微想了下，還是補充道：「不過，紀委工作組的事，你也別掉以輕心，維康投資興建的這些項目，賬目上一定要做到沒有漏洞，這方面我可幫不上你的忙啊。」
秦楓心裡清楚，這個郝長明雖然職位很低，但卻是一個處在風口浪尖的人物，私分投資款，第一個要查的就是他，所有投資款的賬目也都在縣衛生局，如果他這裡出了狀況，那搞不好就只能丟車保帥了！
當年在平原縣的時候，縣裡的某領導挪用了財政的一筆專項救濟款做他用，結果被人實名舉報了，經過縝密偵查，有關部門掌握了大量的證據，就在即將抓捕的那個早上，財政局長在上班前突然接到了一個神秘電話，通話結束之後，他非常平靜的和妻子交代了下家中貴重物品的情況，搞得老婆還有點莫名其妙，然後便若無其事的出了家門，卻並沒下樓，而是直接上到了頂樓，毅然決然的終身一躍。
沒人知道那天早上的電話里說了什麼，也沒人知道他心裡具體是怎麼想的，總之，這縱身一躍，讓所有人都解脫了，於是，一切追查到此戛然而止，整個案件也因財政局長的自殺而完結了。
事後不久，財政局局長的遺孀和孩子便從平原縣神秘消失了，後來據一位消息靈通的人士透露，二人已經遷往某沿海城市，房子，車子一應俱全，當時孩子正讀高中，不久便被送出了國。
顯然，利益獲得者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最大限度讓局長的老婆孩子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
可是，這個郝長明有那個決心和勇氣嗎？事到臨頭，他是否也敢縱身一躍、一了百了呢？要真能那樣，他的老婆孩子，我也可以養活一輩子，他默默的想道，估計夠嗆，老郝絕沒有那個血性，所以，還是盡量別走到那一步吧。
「賬目方面應該不會有問題，這個我敢保證。」郝長明說道：「不過，凡事都怕有個萬一，要真是出了狀況，我也一點辦法沒有。」
秦楓淡淡的笑了下，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半晌，才聽郝長明喃喃的說道：「兄弟，我心裡清楚，我這個環節是最容易出問題的，只要有人要查，那一定是從縣衛生局入手，所以，我早就有準備了，那筆錢，我一分也沒動……」
秦楓被他的這句話嚇了一跳，趕緊搶著問道：「老郝，你這話是啥意思？難道還要主動坦白退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