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 眼前一暈
剛剛的大起大落讓謝東的腦子有些發暈,幾乎把看病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經鄭鈞一提,這才想了起來。
「瞧您這話說的,那還用求嗎,我就是干這個的,答應的事,必須得去。」說罷,不免想起那位器宇軒昂的老者,頓時來了興趣,於是側身繼續問道:「鄭頭兒,以前我那身份……也沒敢多問啥,現在……」
「你是想問老爺子是幹什麼的吧。」鄭鈞打斷了他的話茬。
他嘿嘿地笑了下:「我就是覺得老爺子氣度不凡,肯定不是普通人。」
「你小子這眼力還真不賴。」鄭鈞微笑著道:「不瞞你說,我原本也正為你身份這事犯愁呢,不過這下好了,一切問題都不存在了。」
謝東沒有插話,靜靜地這鄭鈞往下說。
「老爺子姓關,是老周的岳父。是一個參加過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的老幹部,部隊轉業后一直在省城工作,曾經擔任過市委宣傳部部長,正廳級的離休幹部。」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面帶笑容的看了謝東一眼又道:「凡事都有兩面性,別看你小子遭遇了一段牢獄之災,可古話說得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嘛,這不,你在永安醫院一通折騰,被老周的愛人得知了消息,她非常相信中醫和一些傳統的東西,於是就找到了我,非要把你弄去給老人家看病不可。說實在的,我根本就沒抱什麼希望,誰曾想……,啥也別說了,你要是真能把老爺子的病看明白了,那你小子今後可就要行大運了,什麼宣傳啊推廣啊,他老人家說句話,比你花錢在電視台上做廣告都管用。」
一席話聽得謝東心花怒放,兩眼冒光。他太清楚關老爺子這類人的價值所在了。當年師傅就是結識了退休的縣委書記,於是,憑著一些坑蒙拐騙的手段在縣城了混了十多年。如今在省城,如果能跟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搭上關係,實在是天大的好事情。要從這個角度上說,這一個來月冤獄蹲得太值了,掙了20萬塊錢不說,還有了如此重大的收穫,對自己的未來簡直是受益匪淺啊。
「咋?一聽說是高幹,就想趁機多要錢嗎?」見謝東沉默不語,鄭鈞趕緊問道。
「你也太小看我呀,沒有老爺子那一代人出生入死,能有我們現在的幸福生活嗎,就沖這一點,我給老人家看病,分文不取!」他已經徹底恢復了常態,又跟以往一樣貧了起來。
鄭鈞白了他一眼,不再說什麼,只是猛踩一腳油門,車子轟鳴著拐出了看守所那條黑漆漆的小路,都市明亮璀璨的夜景一下呈現在眼前,就連湧進來的風似乎都帶著一股繁華的味道。
我回來了,謝東貪婪地望著窗外,自由真是太美妙了!
儘管夜深人靜,駕駛的又一台警車,但鄭鈞一個信號也沒闖,規規矩矩的按交通法規通行,足足開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到了診所附近。
他跳下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診所大門前,借著路燈一看,不禁有點詫異。只見門前的台階上乾乾淨淨,捲簾門也明顯被擦拭過,關得好好的,絲毫不像一個多月沒有人照顧的樣子。
乖乖,這是誰這麼好心啊,他嘟囔著,從腰帶上卸下鑰匙,打開捲簾門的鎖,卯足了勁兒往上一提。
捲簾門一直不太好用,每次開關都要用盡渾身的力氣。可這回卻有點奇怪,白鋼板嘩啦一聲便翻了上去,由於用力過猛,差點閃了腰。
他甩了甩有點發麻的胳膊,抬頭看了一眼捲簾門,心中暗自想道:邪門了,這破門今兒咋這麼順溜呢!
正在此時,診所里的燈忽然亮了,定睛一瞧,只見父親手中拎著一根木棒站在屋子裡,母親躲在父親身後,正探頭探腦的朝外面望著,一家人目光相對,不免都是一愣。
儘管知道肯定沒事了,但是老倆口還是沒想到兒子會大半夜突然回來,而謝東就更沒料到父母竟然住在自己的診所里。片刻的沉寂之後,伴隨著謝母一聲深情的呼喚,場面就隨即轉變成相擁而泣、涕淚橫流了。
哭了一陣,謝東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這才問道:「爸,你怎麼會在這兒?」
謝老爺子此刻也從激動的情緒中走出來了,略微定了定神,也不回答兒子的話,直接將謝東拉到一邊,小聲問道:「怎麼大半夜回來了?」
「我沒事了,當然就回來了唄。」他一身輕鬆的說道。
不料老爺子把眼睛一瞪:「胡說,公安局哪有大半夜放人的!」
「讓你說對了,還就是大半夜放的。」他笑著道,說完,他一指身邊的鄭鈞接著道:「這是看守所的領導,不信你問他。」
老倆口這才注意到兒子身後還跟著個警察。還沒等說話,鄭鈞卻搶先說道:「你們是謝東的父母吧?我是看守所監區負責人,你兒子說得沒錯,而且我們分局領導特意安排我開車送他回來。」說完,先是指了指停在路邊的警車,又從口袋裡掏出證件遞了過去。
「這是我的警官證!」
老倆口看看印著警徽的證件,再瞥了一眼停在路邊的警車,這下算是徹底相信了眼前的一切。於是,連忙將鄭鈞讓進了屋,又是遞煙又是倒水,好一通忙活。
「爸,媽,你們還沒告訴呢,你倆咋住在這兒了?」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還沒等謝寶山回答,老太太心疼的拽過兒子,上上下下地看了陣,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嘴裡還不停地念叨:「咋瘦成這樣啊,咋瘦成這樣啊……」
「瘦點能怎麼,他本來就不胖。」謝寶山有點不耐煩,他將老伴兒扯到一邊,然後對謝東道:「那些事以後再說,你告訴我,公安局怎麼跟你說的,總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放出來,至少也得給個說法吧?」
「當然不是稀里糊塗放了,公安局承認他們抓錯了人,還賠了我一筆錢呢。」謝東笑道。
一旁的鄭鈞見狀,連忙又把整個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兩個老人聽完,難免又說了些感謝領導之類的客氣話,總之是其樂融融、皆大歡喜。
見謝東一家團圓,鄭鈞也算完成領導交代的任務,於是便起身告辭,開車回去了。
送走了鄭鈞,沒有了外人,謝寶山這才借著燈光仔細打量了兒子一番,只見兩腮塌陷,眼圈發黑,滿臉菜色。原本就瘦弱的身子骨更是小了一圈,好像一陣風都能吹倒似的,不由得長嘆了一聲。
「東子,這次多虧了你林叔呀……」老人說著,竟有些哽咽。一旁的老太太見狀,剛止住的眼淚又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謝東此刻卻顧不上安慰母親。
被關押這一個多月里,除了為自己的案子鬧心之外,他最惦記的就是那兩部書了。尤其是利用「藏針龜息術」成功脫困和內丹大成之後,這兩本書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幾乎和生命一樣珍貴。
「爸,那兩本書放哪裡了?隨身帶來了嗎?」他一口氣問道。
聽兒子問起書的事,謝寶山不禁面露得意之色。
雖然不懂醫學,但畢竟當過多年的領導,也算見過些世面,所以他早就認定這兩本書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謝東走後,他便將兩本書放進一個鐵箱子里,然後搬到自己床下。每天早中晚外加半夜起來上廁所,都必須檢查一遍,接到路南區分局的拘留通知書之後,儘管亂作一團,可臨走之前還是找了一個非常妥善的地方安置了起來。
糧食局的宿舍始建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別看現在破敗不堪,當年可是全縣城最好的住宅小區,為了方便住戶的生活,每戶都配有一個小倉房,而且裡面挖了個非常堅固的地窖。謝寶山思前想後,最後覺得此去省城打官司,一走幾個月都有可能,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留在房間里肯定不保險,於是連夜將鐵箱子藏進了倉房的地窖里。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別看倉房只有一把普通的鎖頭,可就算是遭了賊,也不會打那個地方的主意。
「放心吧,書絕對沒問題,我早就安頓好了。」他信心滿滿地答道。
聽父親這麼說,他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這才摟住母親的肩膀,輕聲安慰了起來。謝寶山也將到省城前前後後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不過謝東聽罷,卻眉頭緊鎖,心中暗叫不妙。
怪不得路南分局突然改變了態度,又是無罪釋放又是巨額賠款的,原來是監控視頻起了作用,可到底是誰偷偷安裝的監控設備呢?
不出意外的話,幾乎可以肯定是王遠乾的呀!這個判斷令他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顯然,王遠費盡心機的監視自己,絕對不是為了偷窺隱私。
「東子,你估計這玩意是誰安的?照我看,裝這東西的人沒準就是陷害你的傢伙。」謝寶山恨恨的說道。
他沒有插言,只是默默的望著牆八卦圖出神。一個可怕的念頭忽然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令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也來不及和父母解釋,急三火四的翻出手機撥打了王遠的電話。電話關機!
壞了……他只感覺眼前一陣眩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