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想聘請你來吃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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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27年，段小然做過最堅持不懈的事情就是堅持單身。在她踏進單身狗這一龐大社會群體裏開始，她唯一的改變就是——從開始理所當然地單身到後麵的心驚膽戰地單身。
段小然在醫院住了一天後就出院了。出院後的幾天，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那個男人會罵她？她跟他明明就不認識。
段小然猜測出了以下幾個可能：一、她吃了人家的狗糧樣品，還說人家的狗糧營養不夠，對方肯定生氣這一點，所以才罵她；二、也有可能她這段時間吃胖了，體重很重，那個男人把她抱進醫院時累到極致才罵她沒事兒吃成豬頭幹什麽！
如果是第一種可能，那對方為什麽不在餐廳罵她？後來她肚子疼到昏厥，人家肯把她送來醫院已經表示人家的肚量沒這麽小。既然第一種不可能，那就隻有第二種了。
思此，段小然立即從床上躥起，從床底下拉出電子稱，站上去一看，體重表示為100斤……這幾天胃口好吃多了些，想不到就胖了五斤！
真的要死了！
不過，段小然打算先不理這些，還有一件事兒她得去確認一下。
她打開微信，找到“然心必燃”，給他發了條信息：“大哥，上次我叫你向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表白，後來怎麽樣了？哈哈哈，她現在是不是已經是你的女朋友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快快快，發個紅包來給我這個出謀劃策的媒婆慶祝一下！”
“然心必燃”沒有立即回複她，約莫過了十多分鍾後，才回道：“我沒有表白。”
“哈？為什麽？”
“因為我罵她是豬。”
“？？”
“她太重了。”
“？？？”
媒婆紅包在被直男屬性的毒舌摧殘下，打了水漂……
段小然深知，以“然心必燃”這直男屬性的毒舌，是永遠都找不到女朋友的。更深知，“然心必燃”失戀了，她識相地沒有去打擾他，跑去跟他聊天。
段小然從小特別喜歡養狗狗，想起來她還記得那隻全身泛著獨特高貴、不與他狗同流合汙搶食的氣質的外婆家的狗狗小白。也因喜歡，25歲那年她以獸禽類食品研究專業優異的成績碩士畢業，兼考取了狗糧品嚐師這行業的上崗合格證書。
狗糧品嚐師是現代新型行業，甚少人從事。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喜歡養寵物，這一行業會越來越吃香。碩士畢業時，她因沒有工作經驗屢次被高端公司拒之門外，一氣之下，便利用自己專業特長，開了一家賣狗糧的淘寶店，賣起了狗糧。
她開的網店模式還比較小，全公司上下就四個人。包括她，其他三個人分別是一名女客服、兩名男打包員。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網店的每個月盈利還不錯。
但在今年4月，她曾經去麵試過，但被對方嚴厲拒絕的穆氏狗糧企業突然成功上市，一上市便搶奪了整個狗糧市場，多家實體狗糧店和網店都受到了打擊，重創之下倒閉的店鋪越來越多。
而她的網店就是在倒閉關門邊緣垂死掙紮的店鋪之一。
現正值酷夏六月，四月之後段小然的網店生意可謂是越發蕭條，有時候好幾天都沒有來一單生意，再往後延續，最後變成了大半個月沒來一單生意。
照這麽下去，她必虧死不可。為了盡快折損，經過深思熟慮後，段小然決定把關門大吉，另謀生路。
這天上班，她把全公司上下的四個人召集過來開會。
“所謂狗糧品嚐師，簡單來說就是個整天吃狗糧的人。”段小然站在辦公室的講台上，激情昂揚地講解狗糧品嚐師這一行業，“而從複雜來說，就是要你親自吃狗糧，從狗糧的口感、口味、營養等地方著手，品嚐每一款狗糧中的不一樣，做好記錄，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要取得每一款狗糧中的優質配料，去除有可能對狗狗身體有傷害的劣質配料，再綜合下來，鑽研出一款最適合狗狗喜好又保持狗狗營養均衡的狗糧。”
女客服小劉雲裏霧裏，瞅著跟平常很不一樣的段小然，半開玩笑道：“然姐你是不是喝酒了？”
“然姐怎麽可能喝酒呢！她要是喝酒，我們還能在這兒聽她講話？”男打包員小陳打趣道。
“……”真的是沒大沒小的！好吧，她承認自己一旦喝醉，就是個把狗糧當飯吃的神經病。
大學時，舍友曾經目睹過她喝醉，大半夜起來翻箱倒櫃，找到平時做作業時剩下的狗糧，搬來椅子桌子，再點上蠟燭的畫麵。在燭光晚餐的美好氛圍下，她把狗糧倒進裝著牛奶的杯子中，攪一攪、拌一拌，最後像《水滸傳》中的武鬆那般飲酒時的豪爽，端起狗糧一飲而盡。
——事後她舍友把視頻錄下來，當成了每天宿舍裏的笑點。
另一名男打包員似乎看出了段小然的異樣，問道：“然姐，公司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段小然歎息一聲，坐回椅子上：“我們公司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生意了……”
下麵的人頓時鴉雀無聲，都低下頭，表示哀思。
段小然抬頭，鄭重道：“我決定了，從現在起，我們的淘寶店‘請幹了這碗狗糧’就此關門。你們今天下班後就不用再來這裏上班了。我今天結算一下每個人的薪資，把這個月的工資盡快給你們匯過去。”
他們一陣嘩然，雖然喊著可惜，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眾人各自回到自己的辦公區後，段小然坐在電腦前，看著這裏的一切，不免有點悵然。
這家淘寶店是她從畢業開始就經營到現在，兩年了，從巔峰期墜入滑坡期的時間快到讓她覺得做生意的競爭力實在是太慘烈。
段小然想在今天把員工薪資表做好，可沒想到臨近關門的最後一天，來了一位客人。
“您好，請問您是‘請幹了這碗狗糧‘店店主嗎？”一個旺旺號名叫“狗寶”的客人終於彈出了早已被市場遺棄、被客人遺忘很久的客服對話框。
段小然愣住了，雙眼倏然瞪大。她從事賣狗糧這行業兩年，對於任何一個ID、昵稱或是客人的每一句話都極其敏感。根據她賣狗糧接觸眾多客人的多年臨床經驗來看，能以狗為名，便是以狗為鍾愛，這位客人定是極其愛狗之人！
許是見信息顯示已讀，但久久沒有得到回複，客人顯得有些急了。
狗寶：“如您不是這家店主，煩請您把您店主叫來，我有一項極其重大的項目要跟她談。”
重大項目？是要把她狗糧店裏的所有狗糧全包了嗎？段小然很是激動，雙手都在抖，仿佛看到被錢砸死的自己。
——看來她的狗糧店還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段小然趕緊回道：“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我是這家狗糧店的店主，聽說您找我要幹大事，請問是什麽是事兒？”
狗寶：“我看到你的店鋪的首頁寫的那段話，你真的每天都在吃狗糧？”
他說的是她店鋪首頁的廣告口號吧？
——你還在為您家狗寶貝兒身體健康擔心受怕嗎？您還在為您家寶貝兒身體維持營養均衡而撓首苦惱嗎？別擔心，我們店裏的狗糧品種應有盡有，質量上乘、無添加、無公害！店主每天試吃狗糧確認質量，保證給各位客人一個完美的狗糧！
做生意嘛，宣傳的口號必須得打得響亮，打得漂亮。這年頭做生意，不拚點怎麽行？
段小然回道：“我用生命給您保證，我是考取過正規狗糧品嚐師合格證書的。您放心，我家的每一款狗糧質量都保證，保證讓您家寶貝兒吃了沒事兒，還能健康茁壯地成長。”
“我今天來，並不是來買狗糧的。”
“哈？”親，您在逗我？“親親，您說這話就紮心了。”
“事情是這樣的，我也是開狗糧公司的。最近正廣納賢才，非常想讓像您這樣能大膽嚐試吃狗糧，並對其狗糧進行調研和搭配營養的人才進入我們公司，為我們公司增磚加瓦，讓我們的公司銷售業績更上一層樓！”
嗬嗬嗬……
“親親，原來您是同行，來搶我生意的？”
“你店鋪最近的生意挺慘淡的吧，我還沒慘到搶這瀕臨關門店鋪的生意。”
氣死了，她要拔出心中的那把20米大刀！
“今物價飛漲，你的店鋪生意慘淡，沒有一點盈利，你再賣下去，隻會虧得越慘。我想聘請你來我公司當首席狗糧品嚐師，我這是在幫你度過難關。”
我呸！度個他鬼的難關！老娘不賣狗糧，也能去其他地方吃狗糧，去他家吃狗糧？以他這高高在上的態度，像是求才的態度嗎？！
段小然臉色頓時黑下來：“不好意思，我不賣身。”滾好吧？
可對方完全看不出她發過去的消息中的怒氣，依舊在遊說她。
“你的資曆不錯，月薪資可達到上萬元，如果後期做得好，月薪資更上一層樓。你真的不考慮？”
原本段小然還保持不為五鬥米折腰的清正形象，但看到對方向她拋出的薪資誘惑，她沒出息地咽下口水。
是的，對方給出的月薪資標準為3到5萬字元人民幣。在S市這一線城市，剛進公司的新人能達到這個薪資水平，已然很厲害了。
狗寶還在繼續遊說：“我們公司員工除了月薪資外，其他福利都很好。比如有五險一金、住房補貼、出行補貼、購物補貼或報銷、下午茶各式點心、報銷員工出國旅行費用、朝九晚六、雙休日休息不加班，如若加班可得雙倍工資等等。員工福利方麵，我相信我們公司在S市所有公司裏數一數二的好。”
段小然坐在電腦前，杏眼圓瞪，雙手雙腳抖得厲害，是激動的。
現如今她的店鋪瀕臨關門，她確實還沒想好下一步的路怎麽走，還在迷茫。
——不行，她先把那20米大刀收起來。
狗寶許是見她還未心動，繼續十分真誠、懇切地遊說：“狗糧品嚐師這一行業，鮮有人能堅持每天試吃狗糧。不說其口味澀且幹，有些的氣味更是難聞。可你能堅持每天試吃，可見堅持的這份毅力，你不來我的公司任職，著實可惜。”
狗寶說話的態度確實不咋地，但架不住對方拋出來的薪資誘惑人。段小然心裏說服自己，不要被金錢蒙蔽了雙眼，但行動出賣了她。
段小然發現自己敲鍵盤的手抖得厲害，這種激動的心情就像是從天上砸下一塊巨大的餡餅，瞬間把色利熏心的她給砸死。
“您在這家公司任什麽職位？”段小然問。
“我沒有在這家公司任職。”狗寶回。
哈？？狗寶怕是在逗她吧！
“敢問大佬是誰？”
“我是公司的執行總裁。”
“哐當”一聲，段小然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段小然重新坐好：“敢問……貴公司叫什麽名字？”
“穆氏狗糧企業。”
“哐當”一巨響，椅子瞬間摔成了四腳朝天。
聲音引來遠處小劉的注意，小劉嚇得趕緊跑過去，把她給扶起來：“然姐，您怎麽摔倒了？您沒事兒吧？”
段小然擺手：“我沒、沒事兒，還可以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