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天才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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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拂曉找到謝無缺的時候,她正在對著鏡子,微笑著說:“……謝謝你們,陪我玩了一個夏天,很過癮,很開心。不過呢,因為有太多有趣的事在等著我去做,所以小謝,就先走一步了……”
謝無缺突然停住了,她看見鏡中的陸拂曉,也看見她的難以置信。
“你是……在練告別時的話嗎?馬上到你上場,出戰在即,你腦子卻隻是在想,如何讓被淘汰這件事變得體麵嗎?”
謝無缺想說句笑話,把這個話題岔過去,陸拂曉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陸拂曉:“與其被打敗,你寧願先認輸;隻因為沒把握贏,你就先搶著說‘大爺我不玩了’——原來天才就是這樣煉成的嗎?”
謝無缺無奈地說:“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走一下溫情路線,過來抱抱我,說點好聽的?”
陸拂曉打斷她:“好聽的話,你還沒聽夠嗎?就因為你隻聽最好聽的話,隻走最好走的路,你才會是今天這個德行。”
謝無缺還帶著笑,但那笑已經沒那麽好看了:“……我什麽德行?”
陸拂曉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你的聰明,快把你給毀了。”
謝無缺的笑容徹底斂去。她焦躁起來,今天是怎麽了?
不僅所有的對手都像開了掛一樣,升級換代,她最好的朋友也一個一個畫風突變,一改往日甜寵模式,不是挑釁宣戰,就是訓導說教。這算什麽?她們是約好的嗎?
而此時此刻,舞台上的井芸,正用那首 OneRepublic的《Everybody Loves Me》,讓評委席上的聶飄經曆著一場精彩絕倫的視聽風暴。
以往在比賽直播的時候,聶飄總是戴著耳機,眯著眼睛,凝神細聽,滿耳都是井芸在音準、咬字、氣息方麵的不足與失誤,她記下有問題的時間點,問題,再扣除相應的分數,讓井芸的分數總是低得可憐。如果不是黎染和Money每次都幾乎給井芸滿分,隻怕井芸早就收拾鋪蓋回東北了。
那時候,聶飄幾乎無暇去看井芸的舞台。而今天她才剛剛戴上耳機,就被身邊的Money輕輕扯了下去……她才終於知道,之前的自己錯過了什麽。
“Make you say,
讓你說
Oh my
哦,我的
Feels just like I don;t try
感覺就像我從沒試過
Looks so good I might die
看起來真棒,棒得要命
All I knoe
我知道每個人都愛我……”
聶飄知道英文演唱有多難,然而井芸的發音那麽標準那麽地道,那些舉手投足的帥氣動作,幾乎像個剛從國外回來的ABC;她知道邊唱邊跳有多難,然而井芸唱得那麽輕鬆愉快,舞得那麽酣暢淋漓。她知道那背後是什麽。
因為每次給井芸的分數都非常難看,本來公眾形象完美、觀眾緣也好的聶飄成了眾矢之的,心疼偶像的小女孩們在網上把她罵得狗血淋頭,聶飄每每看到那力透網頁、撲麵而來的切齒痛恨,慶幸祖國不允許私人持有槍支,否則她早已被憤怒的芸朵們打成篩子、橫屍街頭。
但除了罵她的,網上也有別的聲音,這就是網絡的好處。
有一個80後的芸朵,在自己的微博上發表了一篇名為《芸朵致聶飄》的長文,文筆優美,情真意切,無數網友@聶飄,轉發數更是短短時間就破了百萬。
聶飄記得那篇文章裏的句子。
“您說井芸的表演是蠱惑人心的魔術,足以讓人失去理智,也許的確是這樣。但我認為,這也是一種能力,隻有井芸才具備的能力,或者魔力。
您總是說井芸,不是一個踏實唱歌的歌手,隻是個嘩眾取寵的魔術師。但我認為,是您變不出這樣的魔術,才會這樣說的。您根本不知道,完成一場完美如魔術的表演,做一個舞台上的魔術師,需要付出什麽。
井芸自己曾在訪問中說:‘隻要沒練到身體會痛的程度,就會覺得不安。’‘努力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不會因為這個犒勞自己。’
小謝曝過這樣的料:‘我晚上睡前路過練習室,井芸在裏麵;我早上起床路過練習室,井芸還在裏麵……簡直像張震講的鬼故事《對麵樓裏的姑娘》,我一直想問井芸一個問題——你是向來起得早,還是從來不睡覺?’
寧友友在訪問中說:‘每次比賽之前,井芸幾乎都是睡在練習室的,如果不是我偶爾放盤蚊香在她身旁,她就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被蚊子咬死在練習室的鑽石女生。”
有一個段子在網上廣為流傳,說是井芸的伴舞姑娘去練習室外簽收自己的淘寶快遞,回來的時候,發現所有的舞蹈動作都改了,她又要重新來過。
——這就是井芸,這就是井芸為了這個舞台,所付出的一切。
是,相比於您,相比於謝無缺,相比於原愛莉,井芸沒有天生的好嗓子,她沒有可以讓人在千萬人中可以辨別出的驚豔聲線。
可是,從來不曾擁有您所認為的,最重要的寶藏的井芸,靠自己的努力和誠意,成了舞台上呼風喚雨,掌控人心的帝王。
她在舞台上所做的一切,那些完美的魔術,那些,讓人拒絕醒來的美夢,那些讓人忘記現實世界的幻像……
我不相信那真的沒有意義。”
聶飄曾去過井芸的微博,芸朵的留言都是滿滿的欣賞、感激和正能量——
“每次想到鑽石女聲花絮裏你在練習室內,完全沒有察覺到攝影機正在拍攝的專注的模樣,就變得幹勁滿滿,學習到多晚都不會累,成績也提高了。”
“我什麽都要做到最好,因為我是芸朵,因為我愛的你,如此的了不起。”
……
類似的留言,還有很多很多。
多得讓聶飄都詫異,以前的自己,怎麽就對井芸的成長視而不見?怎麽就認為她的魔術沒有意義?
所以上一場,她才會對井芸在舞台上的自暴自棄發了那麽大的火,她要讓井芸永遠記住那個晚上,記得一個歌手,一個偶像的責任,記得唯有舞台與愛,不可辜負。
井芸果然沒有白費聶飄上次的教誨,這次的英文歌詞多而且難,難免有忘記歌詞的部分,她就用上一段或下一段的歌詞填上,銜接自然流暢,如行雲流水,絲毫不見心虛慌亂,和上一場的表現簡直有天壤之別。
就這樣,每場都有進步,每場都有驚喜,每場都令人刮目相看、不得不重新定義。
聶飄看著如今舞台上一幅巨星架勢的井芸,再想起井芸剛來時,麵對她的質疑說的那句“我是來拿冠軍的”,不由恍惚地想——她是認真的。
她真的,是來當冠軍的。
舞台上的井芸氣定神閑、光芒四射,後台的謝無缺卻焦頭爛額、灰頭土臉。
陸拂曉咄咄逼人,字字誅心:“你知道你的舞台為什麽這麽爛,因為它是唯一單靠你的天賦異稟和巧舌如簧搞定不了的地方。”
謝無缺強笑:“你說這些,想要我怎麽回應呢?”
陸拂曉:“沒辦法速成,找不到捷徑,你就不行了吧?不投機取巧,不耍小聰明,要憑奮鬥和努力決勝負,你就不行了吧?”
謝無缺故作輕鬆:“醍醐灌頂,還是大徹大悟?我該跪著聽嗎?”
陸拂曉看著她,鋒利的薄唇一點一點淩遲著謝無缺刻意的皮糙肉厚:“最可悲的是,你其實不是一定輸的……可這一點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因為你根本沒盡全力,因為你根本沒認認真真地努力過!”
在謝無缺的腦子裏,陸拂曉現在的說教和井芸上場前的挑釁一下子混到了一起,立刻點著了她。她幹脆喊了起來:“我努不努力幹你屁事?這不正是你們想要的嗎?我盡力的話還有你們什麽事?你們怎麽打敗我?你們怎麽贏我?”
陸拂曉一點也沒被她的失控嚇著,她要的就是她的失控:“那你就不想贏嗎?你就不想用盡全力打敗我們嗎?”
謝無缺大聲說:“你怎麽知道我不想?我當然想!”
陸拂曉緊跟著問:“那為什麽不?”
謝無缺胸口起伏,氣息紊亂,陸拂曉離她更近,近乎逼問:“那為什麽不?”
謝無缺完全亂了方寸,陸拂曉的執著和強硬鎮住了她,她看起來比她還要激動,還要在乎,還要想知道答案,她甚至沒想到,這是她的事,根本與陸拂曉無關。
她喃喃地說:“如果我盡了全力,結果卻隻是證明,即使盡了全力,我也贏不了……那我不就是沒用的廢物了嗎?”
她眼巴巴地看著陸拂曉,仿佛想得到她的理解和支持。
陸拂曉卻突然冷靜下來,她凝視著小謝,輕輕地說:“你以為你現在不是嗎?”
陸拂曉和小謝幾乎同時意識到,陸拂曉逼出了一個秘密,謝無缺的秘密,天才的秘密。
這秘密埋藏得如此嚴實,如此隱秘,不僅別人不知道,甚至連謝無缺自己,在宣之於口的那一刻之前,也不知道。她居然就這麽在陸拂曉麵前把自己整個兒掀了個底兒掉,像傾倒一個不值錢的破罐子,把裏麵的雞零狗碎散落一地,把自己整個倒空了。
而她的秘密居然是如此的軟弱可憐,擲地無聲,上不得台麵,簡直讓她羞愧不已,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