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欲平千山以祭天(中)
大周皇室藏書樓雖不復當年,諸般靈相修持法丟了大半,但關於古史的自然不曾被人取走。
在其中,就有著關於盪魔神鋒的記載。
初看之時,楊獄不甚在意,可到得他入手斬魔劍匣之後,自然就回想起藏書樓內的記載。
盪魔神鋒的出世就伴隨著鐵血,其被玄黃世界樹接引而來的那一剎,就有兩尊四劫靈相身死劍鋒之下。
也因那兩位靈相之死,盪魔神鋒七萬年不見蹤跡。
楊獄翻閱過諸般卷宗,也問詢過乾蒼,但皆無所得,直至他以逆知未來算出天書老人……
「不可取?」
楊獄挑眉,不置可否。
「玄黃天地,迥異於諸界,此間生靈萬物儘是玄黃所生,諸般玄奇造化,也皆只有此間生人可取。」
天書老人神情肅然:
「玄黃百萬載,覬覦此界造化者何止你一人?但卻沒有任何域外之人,可取走此間一分一毫……」
「域外之人,不得取之?」
楊獄心中微動,又有些恍然。
暴食之鼎警示的『謹守身份』,只怕也與此有關。
那一株玄黃世界樹,居然排外……
「龍泉鯨吞諸界,固不拒域外之人,但玄黃天地自給自足,對於域外來客的束縛極大,這,或許與孽海有關……」
話至此處,天書老人微微一頓,許是怕說服不得楊獄,又加了一句:
「七萬年前,那慈航領諸金剛、羅漢自龍泉而來,以千佛天的精純香火為引,來至此界,但最終,也只是空手而歸……」
「慈航……」
楊獄眸光微動:
「她來過玄黃界?」
「那一日,千佛天有諸般『佛魔』身隕,寶月僧王當時初成四劫,也遭了重創……」
天書老人一言帶過,似是對於千佛天十分之忌憚,甚至可以說是忌諱:
「之後,世界樹震蕩,一擊將其震出玄黃天地,之後七萬年不知所蹤,直至,定光老佛行燃燈之舉,之後……」
七萬年……
楊獄眸光微凝,有些心驚:
「玄黃一擊,就讓她沉寂七萬年?!」
迄今為止,楊獄所交手的諸多敵人,幾無一人可與那女冠相比。
其非但有著四劫靈相,更早於七萬年前就晉陞七元,加之其前生之道行法力,強橫到後世修行者無可企及。
居然一擊……
「非如此,世界樹早被那些位連根拔起了……」
天書老人沒來由的嘆了口氣,緩緩起身:
「玄黃已成是非之地,你若是偶然來此,還是今早離去,若是……」
微微一頓,天書老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芥子洞天之中:
「那你只能祈禱世界樹不會發現你,否則……」
嗚嗚~
洞天之內似有風起。
「玄黃世界樹嗎……」
竹林之間,楊獄若有所思,他靜坐許久之後,體內再度傳來嗡鳴之聲。
嗡!
洞天之內亦傳來震顫嗡鳴之聲,洞天之內的諸般神獸紛紛化為流光,湧入竹林,沒入楊獄的身軀之內。
嘩啦~
下一剎,在劇烈的嗡鳴聲中,他的身體竟如沙土堆砌而成一般,勐然分解,化為最為微小的顆粒。
嗡!
諸般微粒如沙一般,卻似有生命般,在汲取著洞天之內的本源氣息,吞吐著內蘊之靈機。
未多久,這無數微粒自空中跌落,於泥沙中一滾,就化作無數五官齊全,四肢強健,氣息強大的『小人』。
這些『小人兒』與楊獄有七八分相似,汲取靈機飛速成長,
未多時,已有八尺來高。
「呼!」
以諸般穴竅為根本,楊獄化出千般化身,幾乎填滿了竹林。
「平度山!」
「定仙台!」
「羽化島!」
「青牛山!」
……
諸多化身彼此對視一眼,口中誦念著仙山之名消失在虛空之中。
呼~
許久之後,諸般化身盡數離去,竹林之間,面色十分蒼白的楊獄方才再度現身。
化身不同於分身,其所擁有的諸般力量皆來自於本尊。
一次斬出數千化身,縱然以楊獄如今之修持,也覺身體極為虛弱,不足全盛之時的千分之一。
「呼!」
於竹林盤坐,楊獄闔眸吞吐靈機的同時,心念千分,感應著諸多化身的去向。
百萬年間,玄黃世界樹接引而來的仙山多達上千,若讓他自己一一前去,不說平定需要多久,單單往返都頗為麻煩。
畢竟,平千山只是煉化玄黃食譜必需的九大節點之一。
而除卻煉化食譜之外,他還要修持神通,完成第二位階的儀式,梳理自身,組合大神通術。
以及尋找逆亂心猿進階七元的道路,推演人仙第五步,以及,靈相神兵圖錄的修持……
「呼!」
許久許久之後,恢復元氣的楊獄方才緩緩睜開眼,他思量著自己需要做的諸般事情,身體頗有些疲憊,眸光卻是越來越亮。
他從不怕諸事繁雜,只怕無路可走……
「平千山、填孽海、誅邪祟……」
……
……
赤心神州邊緣之處,比鄰幽神海域處,有一座常年籠罩在雲霧之中的仙山。
雲霧繚繞之間,這座仙山似是存在於虛實之間,於外,似無任何途徑可以入內。
可若有身具法眼的位階主就可看到,內里山川如林,也不知道多少飛禽走獸於其間奔走,時而甚至可以看到傳說中才有的靈獸在其間嬉戲遊玩。
「青平道友可在!」
某一刻,有洪亮的聲音穿透雲霧,於群山之間回蕩響徹,驚起萬獸。
山腳下,乾蒼駐足等待,可直至他臉上的笑容消失,此山之外的陣法也未散去分毫。
「青平道友?」
乾蒼心頭一沉,又喚了數次之後,方才聽得雲霧之間有回應:
「師祖不在!」
「嗯?」
乾蒼眉頭微皺,拂袖間將漫天雲霧吹滅,露出其下兩個滿臉驚慌的道童來。
「乾,乾太,太師?!」
看到乾蒼,這兩個道童忙按下雲頭,躬身行禮:
「竹童、梅童,拜見老太師!」
「竹童子、梅童子。青平道友可在山中?」
乾蒼問道。
「回,回老太師,師祖他老人家於數日之前,應『蒼雲法師』之邀,帶著諸位師叔伯,師兄弟們前去赴『萬法之宴』了,此刻山中只有我等兩人……」
「這麼巧?」
乾蒼面無表情。
兩個童子見狀忙取出一面銅鏡來:
「師祖遠行之前,曾留下這面銅鏡,說是若有人來尋他……」
嗡~
兩個道童的話音未落,乾蒼已一指點在了銅鏡之上。
只見鏡面泛起漣漪,未多時,一肩寬背厚,大耳圓目,兩手垂膝,虯髯如草的雄壯道人已出現在銅鏡之上。
其似盤坐于飛舟之上,四周儘是罡風雲霧。
「老太師,多年不見卻是風采依舊。」
銅鏡中,青平山人一抖拂塵,微微笑著。
「只可惜,人未變,心卻變了。」
乾蒼深深的看了一眼銅鏡,不由得長嘆:
「猶記得當年你被『魔戮道人』追殺至神都之時,你我相談甚歡,引為知己……」
「是啊!猶記得當時,老太師贈我宅院,贈我修持之法,贈我寶葯,贈我道果神兵,還將這座被大周鎮壓了多年的『青平山』……」
銅鏡那頭,青平山人亦是一嘆,似也在緬懷過去,但不過片刻,他已收斂了感慨,道:
「可貧道也為老太師畫了像,也留下了神都風物圖,萬載之間為大周奔波多次,甚至應邀為那虯龍主畫出九爪,引得他多次追殺,幾為死敵……」
四周一時靜了下來,許久之後,乾蒼將銅鏡遞迴竹童子,微微拱手:
「……是老夫冒昧了。」
銅鏡那頭,沉默了一瞬,青平山人方才道:
「老太師,此山劫氣已去大半,你收回去吧,其中有貧道留下的十張畫卷……」
乾蒼腳步一頓,旋即離去:
「多謝!」
「唉……」
銅鏡那頭,雲霧繚繞的飛舟之上,青平山人長長一嘆,神情亦有暗然。
「那乾蒼好不曉事!上次神都動亂,您不曾前去,他就該知曉,卻還要上門威逼!」
一中年道人似有不忿,可話音未落,已被一拂塵打落飛舟,被罡風卷著消失在萬里之外。
「孽障!」
青平山人面色一沉,他輕輕擦拭著銅鏡:
「乾兄,非弟無義,實是大周覆滅已是大勢,縱是我輩,也違逆不得……」
救命之恩,萬載相知、相助,他與乾蒼之交情,實是極好。
換做任何事,他都可以應承,可以援手。
但那大周除外……
「沒有橫壓天地之力,焉能再度主宰玄黃?乾兄,那大周已是泥潭,只盼你還有回頭那日……」
深吸一口氣,青平山人按下飛舟,虛空頓時泛起重重漣漪。
穿行其間,似可見其中有諸般島嶼,更有山川座座。
山與島不相連,皆懸於虛空之中,唯一相同之處,是其上皆有諸般宮殿群。
「畫聖來訪,實讓貧道歡喜不盡!」
一座仙島上,傳來爽朗大笑,一頗有仙風道骨之氣的道人疾步而出,遠遠相迎。
幾乎同時,一座座仙山、島嶼之上,也皆有人起身相迎。
「蒼雲道友客氣了。」
青平山人回了一禮,餘光掃過虛空之中的諸島嶼、仙山,心頭不由得一驚。
諸島嶼、仙山綻放的光芒充斥虛空,以至於他細看之下方才看到那被光芒遮蔽下的……
那是……
「萬法樓?!」
窺見那形若寶塔的竹樓,青平山人心中頓生忌憚。
玄黃大世界勢力眾多,十八萬年前,可以說是仙山林立,仙門,魔宗,旁門比比皆是。
但隨著大周太祖橫空出世,諸多宗門紛紛被其懾服,在漫長的歲月之中,幾乎都化為了大周的封疆大吏,直至七萬年前,天鼎丟失,諸多宗門方才再度冒頭。
有且只有三大勢力,不曾被大周太祖徹底懾服,萬龍巢、千佛天之外,就是這最為神秘的萬法樓!
「萬法樓?」
蒼雲天師微微一笑時,虛空之中,那座萬法樓中,亦傳出笑聲:
「錯了,是萬法龍樓!」
昂~
其音動如龍吟。
莫測之神光瞬間充斥虛空,一條不知從何而來的天龍盤踞在萬法樓上,冷眼看著眾人。
『萬法龍樓?』
隨著皇室而來的秦時混跡於人群之中絲毫不起眼,此刻不由得按了按劍柄,心中詢問:
「你突然震顫一下,可是發現什麼不對?」
「秦小子,離這地方遠一些……」
「嗯?」
秦時微微一怔,卻又搖了搖頭:
「父皇與諸位皇叔都在,哪裡是我想走就走的?不過,你讓我離開是……」
「這樓里,有個老怪物!」
稚嫩的聲音在秦時的心頭響起:
「那可是來自九劫三十六天,龍變萬法天的老魔頭,一旦發現你我,你怕是死定了……」
「萬法龍樓?」
一人一劍的腹誹無人聽見,青平山人微微皺眉,雖驚卻也不亂,只是冷眼掃過那條天龍,視線落在了蒼雲法師身上:
「蒼雲道友,不解釋一下嗎?」
「道兄千萬不要誤會,貧道也絕無惡意……」
蒼雲法師看向萬法樓:
「敖兄,還是你來解釋一下吧。」
「嗯!」
蒼龍身軀一抖,化作一身著大金錦袍,頭角崢嶸的少年人。
「某家敖玉,來自萬龍巢,多年前做了萬法行者……」
那少年稍微介紹了一下自己,也不兜兜繞繞,直接開口:
「久聞青平山主神通入化,畫技入聖,此次邀請,是想要請道友為一副未成之畫,添上幾筆……」
「請我作畫?!」
青平山人眉頭一皺,其餘修行者也覺詫異。
卻見那少年話音未落時,已是將袖袍內藏著的一副畫卷抖了開來。
其上,有著一片汪洋大海,海上,有諸多島嶼,島嶼上,有神獸環繞,仙人對弈。
「這是?」
虛空內的諸多修行者紛紛望去,人群中秦時特意拔劍一寸。
那畫卷不知是何材質,分明是一幅畫,可一眼望去,只覺其上諸景、諸獸、諸人栩栩如生,猶如生人一般。
「這畫?!」
一眾修行者未看出什麼,青平山人的眼皮卻是一跳。
在這畫中,他感受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機,這氣機十分微弱,卻讓他心神顫慄。
這氣機,來自於畫上半句落筆詩:
「……原本道為首……」
……
……
推書一本《我以武道鎮萬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