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日月爭輝!
呼呼~
微風吹卷,將淅瀝瀝的小雨吹進了慳山城。
水霧朦朧中,一擴再擴,如今佔地數十里之巨的武鬥門中卻是人聲鼎沸。
黃泥壓就,足有數里之大的演武場上,數千武鬥門精銳自己在此演武。
只聽得風聲呼嘯,氣血沖霄,猶如燎天之烈火,將漫天小雨都炙烤成霧,無從落地。
三十年,於諸多修行者而言,不過三兩次閉關而已,可對於尋常百姓而言,卻已算久了。
足夠壯年人嵴背句僂,懵懂稚子娶妻生子了。
武鬥門更是在這三十年裡,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巨大變化。
武館一擴再擴,勢力一漲再漲,弟子更是暴增數百倍之多,分館更是擴散至附近十數個大城。
呼!
呼!
狂風呼嘯,勁氣四散,此起彼伏的爆鳴之聲甚至壓過了時而炸響的春雷。
「萬人演武之氣血,足可衝散尋常位階主的神通與道術了吧?」
感受著那猶如千百口火爐般熊熊氣血,演武場外的高台上,不由得傳來驚嘆。
李家家主李中瓶忍不住看向負手而立,主持此次演武的韓九:
「如此神異且不需傳承之物就可習練之『道術』,卻不知韓門主到底從何得來?」
李中瓶一開口,高台之上,慳山城內大小家族的神通主無不側目。
這個問題,不止是李中瓶好奇,慳山城,乃至於諸多城池之中的位階主們,也都十分之好奇。
「自是我武鬥門祖師『於楊』,諸位皆消息靈通之輩,莫非不知?」
韓九背對眾人,冷靜回答:
「至於『武功』為何不需道術傳承物,卻著實非韓某所能知曉……」
韓九神色平靜,心中卻是十分之警惕。
無神種不得神通,無『傳承物』無法習練道術,這幾乎是古往今來所有人的共識。
甚至於遠古之前,也未曾聽說過還有這等『道術』。
因而,武鬥門崛起的這三十年裡,縱然有著滄江門真傳大弟子『龍劍波』的庇護,也從來不缺試探之人。
可也正因如此,當『武功』不需道術傳承物的消息傳播出去,方才能引來無數人前來拜師。
實在是,這世上能夠修持仙道者少,渴求仙道而不可得者多。
事實上,他收錄門人的門檻已經提了數次,可即便如此,算上十多家分館,如今武鬥門的弟子,也已過了十萬之數……
「卻不知那位『於楊觀主』如今身在何處?我等實在是傾慕已久……」
一身著灰色大褂的老者起身踱步,來到韓九身前,話語平靜,氣息卻十分之強橫。
他一開口,高台之上的一眾人也紛紛閉口,目光匯聚而來。
「觀主多年不曾歸來,如今身在何處,韓某著實不知道……」
韓九略帶歉意:
「待得觀主歸來,韓某必首先通知祁道友……」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這三十年裡,他已用的爐火純青。
「只怕未必!」
祁道人卻是冷笑一聲打斷了韓九的話,他冷眼掃過演武場內外的上萬弟子:
「祁某人可是聽說,你家觀主早已歸來,就在這祭城區?!」
呼!
韓九眸光一沉,臉上也沒了笑意:
「祁荒,你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你莫非不知?」
祁道人冷笑一聲,他的身後,包括李中瓶在內的一眾人紛紛站起,神色漠然。
「慳山城,是滄江之地,說到底是我仙門之地!你以為披著幫派的皮,行這開宗立派之事,就真箇沒人知道嗎?!」
轟!
春雷炸響於空。
霧氣朦朧之下,祁道人以及一眾人無不面露冷笑。
「你們……」
韓九心頭咯噔一聲,他雖料到這些人來者不善,卻沒想到居然以此來發難。
武鬥門之所以能迅速擴散,其最大的原因,自然是龍劍波的庇護。
有著這位滄江門大弟子的默許,無論是城中大小家族還是滄江門的巡守弟子,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被尋上門,只怕是……
「龍城主他……」
韓九的聲音有些發澀。
「私自傳法,無論你這道術得自於誰,都是仙門之大忌!」
祁道人冷笑:
「龍劍波吃裡扒外,自然有人回來對付他!他……」
轟隆!
祁道人話音未落,神色已陡然大變,卻根本來不及躲避,已被一道氣勁打下高台。
呼!
滾滾氣浪彌散之下,一神情木訥的青年緩步而出,與韓九並肩而立。
而被聲音驚動,演武場上數千武鬥門弟子也紛紛停手,望向高台。
「元本!」
眼見得來人現身,高台上下的一眾人紛紛退讓,躲閃,神情不乏驚駭者。
三十年間,武鬥門之所以能一舉壓過慳山城內的大小勢力,並擴散至十數座大城,自不止是因為『龍劍波』的默許,更因為元本。
昔年的小小廟祝,於七年之前已晉為武聖,一雙拳,一條鐵棍橫掃諸城,死於其手的十都主都不下三人!
在方圓數萬里也是聲名赫赫之輩。
「你……」
泥濘之中,祁道人大口咳血,驚怒不已。
這一拳,簡直重到可怖,他護身的法器與布下的諸多道術簡直如紙湖一般,沒起到半分的作用就被打穿了。
若非他筋骨強健,只怕就被活生生打死在這了!
「你怎麼會來……」
「殺完攔路的,自然就來了。」
元本眸光很冷,掃過一眾人,視線落在了祁道人身上:
「只這點微末手段也敢來我武鬥門撒野?背後之人呢?何不出來一見?!」
「元本,你……」
祁道人掙扎著站起,正要開口,就聽得一聲輕嘆。
「很有趣的道術……」
「嗯?!」
元本眼皮微跳,就見得一人緩步自大門而入。
他披著蓑衣,帶著一頂寬大的斗笠,看不清頭臉,行步之間不見煙火,卻轉瞬來到了演武場中。
「無師承宗門,小小年紀卻能修持至如此境界,倒也不俗……」
斗笠人駐足而立,隨口點評了一句,就看向了城中某處:
「孽障!還不滾出來?」
轟!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如寒流陡降,甚至壓過了演武場上數千人鼓盪之血氣。
滿城的風雨都似為之消散不少。
「九耀主!」
武鬥門中一片死寂,便是元本也不禁心頭一震,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機。
「我都是誰?原來是清酒師叔……」
風雨之中,『龍劍波』踏空而起,遙遙拱手:
「不知師叔降臨,弟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一二。卻不知師叔所來何事?」
「再不來,只怕乾元王朝都要易主了!」
摘下斗笠,清酒道人面沉如水:
「私傳道法乃是仙門大忌,你身為本門大弟子,莫非不知?」
「師叔大抵是看錯了……」
『龍劍波』隨風而至,於雨中落於高台,他指著演武場上的一眾武鬥門弟子:
「師叔貴為九耀主,莫非察覺不到這些弟子身上並無道法、法力、神通之氣息?」
「老夫面前,你還要狡辯?」
清酒道人的眼底閃過失望之色:
「也罷,也罷……」
錚!
清酒道人一嘆之間,一道流光已自其袖口之內迸射而出,森森劍光瞬間彌散了武鬥門。
漫天的風雨都被攪成齏粉:
「老夫便替你師尊斬了你這吃裡扒外的孽障!」
轟!
一劍發,天地寒,風雨都似被凍結了一般。
高台上下,一眾神通主無不四散奔逃,縱然是元本也不得不拉住韓九暴退。
『龍劍波』卻恍若未覺,任由劍光鋪天蓋地而來,方才輕嘆一聲:
「此番,卻是虧大了……」
他嘆氣,然後,道:
「捆!」
嗡!
僅是一字吐露,漫天的劍光已是陡然間消失,好似被虛空一口吞下。
「嗯?!」
一劍斬出,清酒道人心中本還有些嘆息,可轉瞬間神色就為之大變。
退!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可仍是來不及,只發出一聲驚疑,就重重砸落在地。
一道細若髮絲的黃繩,如同從虛空中而來,將他死死束縛住!
「捆仙繩?!你不是龍劍波,你是……」
「古神通!」
臉上的肉皮消散,古神通長長一嘆,抬頭望去。
只見風雨不知何時已消散小半,一道皎潔月光照破了烏雲,猶如最為華貴的彩帶,遙遙鋪來。
一絕美少女隨光而至,氣壓全城。
呼!
半散的風雨之中,慳山城內外不知多少人都看到了這一道月光。
更不知有多少人呼吸一滯,好似魂魄一瞬間離了身體。
武鬥門內的一眾弟子,諸多神通主,乃至於元本、古神通也都不由得恍忽了剎那。
「美,美……」
小廟外,一倚著大樹,三分像人,七分像豬的魁梧大漢呆愣愣的看著天,口水『滴答答』落地。
抱著葫蘆,朱鬣只覺世界都消失了,來人霸佔了他所有的視角。
來人凌空而立,長袖寒衣,眸如勾月,彷彿集中了所有的清冷,澹薄,孤高,於一身。
月光照耀之下,猶如傳說中的月中女神。
「如,如花道姑……」
轟!
古神通下意識的呢喃了一句,就被從天而降的月光連同高台一併夯進了地面!
「該殺的魔崽子!」
刺骨的寒意陡然降臨慳山。
「虧大了,虧大了……」
古神通狼狽逃竄,卻見得寒流彌散之下,風雨氣流盡成冰晶,
可怖的寒風吹卷,十里、百里之內盡成一片冰霜國度!
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瘋婆子!
古神通哪有對抗之念,遲尺天涯被他催發到了極限,聲音更是急促到了極點:
「擋不住了!」
他藏身滄江門多年,怎能不知來人是誰?
古神通連抵抗的心思都沒,一聲長嘯示警后,奪路而逃,心中幾乎吐血。
滄江門執掌三大王朝,合擊數百城,怎麼就這麼巧找來了?
『老子虧大發了!』
「逃?」
清冷女子冷哼一聲,只一抬手,古神通已僵在原地。
「不好!月精輪?!」
古神通神色頓時大變:
「如花道姑,你真敢殺我?!」
那刺骨的寒意將他徹底凍結不說,更沿著冥冥之中的軌跡,殺向他的『命匣』!
這瘋婆子近乎八極之身,居然催發本命法寶來殺自己這麼個十都小輩?!
「死!」
清冷道姑面色一沉,突又轉眸。
她的目光所至,月光如影隨形,凍結虛空,照亮一切陰暗之地。
「她在看我……」
朱鬣懷中的葫蘆都差點掉在地上,可下一剎,他就勐然驚醒。
感受到了難以形容的燥熱。
嗡!
似如紅日出雲海,星斗落大千。
刺目之極的煌煌之光瞬息之間,已照破了滾滾風雪,墨色雲海。
壓過了那皎潔而冰寒之月光,壓過了烏雲之後的一輪輪大日,瞬間充斥了所有人的視線!
霎時間,隆冬變盛夏,滾滾熱浪幾乎將連日的風雨都一併蒸發了去!
砰!
熾烈如陽的氣血滾滾擴散,古神通勐然跌落在地,大口咳血。
他駭然抬頭,卻見得此時天穹兩色交織,猶如日月同時墜入慳山城中,兩相交映,燦燦生輝。
「他……」
「劍仙南嶺?」
清冷道姑垂眸,揚手將撲面而來的氣血冰凍崩。
她稍有驚訝,這氣息若非知曉,她都不敢相信這居然是一尊十都主的氣息。
但旋即,她已是輕哼,抬指一點: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嗡!
這一瞬間,天地間所有的光輝都被其掩蓋,天地一片白茫茫。
比之之前,何止耀眼百倍?
而同時,一道如同從遠古傳盪而來,古老且宏大的炸響,也隨之傳遍全城!
「觀主!」
元本驚呼跨步,可相距還有千丈之遙,竟已被那月光凍在原地!
「這瘋婆子……」
古神通抬眼望去,只見一輪殘月高懸,不由得心中駭然。
月精輪,殘時冰凍萬類,圓時萬法不侵,這瘋婆子出手就是殺招……
「咦?」
天地失聲,萬類皆寂,那清冷道姑卻反而皺起了眉頭。
因為,那月光之下,金光越發之盛,雖被壓了一時,卻反而越發的洶湧難抑。
轟!
終於,伴隨著一聲地動山搖般的巨響,燦燦金光直衝牛斗而去。
卻見那炙烈光芒之間,氤氳霧氣之中,似有一人按刀而起,其目似火,其人如龍: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