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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章 即將,擎天撼地之訣!

  時隔十餘日,當楊獄再度推門而出時,夜色之下,林道人於院落之中負手而立,遙望星河。


  脊背筆直,氣息寂寥。


  「踏過這道門檻,我方才明白,老師的境界是何等高深,他老人家的意志,數倍於我此時……」


  回身,林道人的眸光中,似拓印了群星,熠熠生輝:


  「即便身懷死意,也不會去的如此了無痕迹。」


  楊獄微微一頓,微微躬身:


  「有勞前輩護法。」


  林道人繼續開口:「我不知老師去了何處,但上窮碧落下黃泉,總也能尋到。」


  「多年壓抑,一朝破境,前輩自此登臨絕巔,真真可喜可賀……」


  楊獄抱拳。


  「這世上強者如雲,神通、道術強橫者也不在少數,可能夠在無聲無息間攝走老師魂靈的,也不過寥寥而已。」


  林道人自語。


  「燃命破關,本源會有短暫的虧空,十餘日想來還不足以彌補。府中丹藥不少,前輩可自取自用。」


  楊獄繼續說道。


  「麟龍道靜安府、大離永恆寺、塞外白山黑水處、極光山、西北畔大衍山……」


  林道人的聲音低了下來:


  「大不了,一個個登門。」


  「……有關武道意志,不知前輩可有教我?」


  「貧道,不懼死。」


  「天有五毒,地有五行,人有五臟,五臟藏神,神、魂、意、魄、精……武聖意志,如何修持?」


  ……


  夜色下,兩人似在交流,又好似在自說自話。


  隨之而來的秦姒聽著苦笑,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只得轉身,去廚房端來酒菜來。


  「貧道,不懼死。」


  手捏酒杯,林道人目視楊獄:「你手握生死簿,或許知曉更多,老師是否在大衍山?」


  「呼!」


  楊獄嘆了口氣。


  他不想回答林道人,卻也知道這次沒有辦法搪塞過去了:

  「大衍山,地處龍淵、西北、定安三道交界處,我此刻只得其一,無法感知其內……」


  也無法,與之兌命。


  大衍山中盤踞著什麼,楊獄太清楚了,無論是邋遢道人還是真言道人,都不止一次的提及過。


  那是一尊疑似存活了三千多年,歷經百代,數十朝,見證了武道興衰的老妖怪。


  這樣的老怪物……


  「貧道明白了。」


  後半句,他沒有說出口,但林道人,似乎聽懂了,杯口微微一低,旋即揚起,一飲而盡。


  飲酒,落杯,楊獄道:

  「不懼死,但也不該死的毫無意義。」


  他不懷疑林道人的勇氣,一個未成武聖,就敢獨入大衍山的人,沒道理成就武聖反而不敢。


  只是,他從來不喜歡無謂的死亡。


  他這十數年走過,與人死戰不知幾次,可哪怕是直面黑山老妖時,他自己,也是有著與之搏命的本錢與手段。


  而不是單純的一腔血勇,為死而死。


  「那老嫗,非人哉。三十年前,我非其一合之敵,如今,或許如今也不是,甚至於,再過三十年,也不是……」


  酒杯中泛起漣漪,林道人指節捏的發白:


  「十年?三十年?百年?我不可能永遠的等下去,那老妖怪的命,一定比我更長……」


  不甘!


  凝視著酒杯,林道人心頭波瀾湧起,眼眸泛紅。


  他不懼死,卻怕連死都沒有用。


  他太清楚大衍山中那老妖的恐怖了,大衍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然是武聖禁區了。


  四百多年前,大明太祖張元燭,為伐滅憐生教,當世高手幾乎死絕,而那老嫗仍然活著。


  只是被束縛於符陣之中而已。


  「十年!」


  林道人一怔:「什麼?」


  「等我十年,同去大衍山。」


  楊獄神色平靜。


  「你的好意,貧道心領了。只是,十年,你都未必能跨過武聖門檻,即便跨過,也不會是她的對手……」


  一怔后,林道人搖頭,嘆息:

  「你大概不知吧?數年前。張玄霸曾去過大衍山……」


  「略有耳聞……」


  楊獄點頭。


  這事並不算什麼隱秘,知道的人其實不少,當然,各種內情,勝負如何,就沒人知道了。


  他曾問過真言道人,但後者只是搖頭,隻字不提。


  「前朝末年,憐生作亂,攪動風雲,當時的幾路大反王,多出身憐生教,包括張元燭……」


  林道人隨口提了兩句:

  「張元燭天縱奇才,一手天罡拳橫推宇內,卻只坐了幾十年天下,就是在大衍山中受了重創。


  符水觀歷代觀主,皆因加持大衍山符陣而死,雲泥道人是例外,那日,他借了張玄霸的鳳翅鎦金鎲……」


  楊獄心中微動。


  思及生死簿中雲泥道人的命運軌跡,似乎,他也沒有例外,仍是死於大衍山……


  「那一戰,具體如何,幾無人知曉,老師曾說過一句……」


  林道人神情默然:

  「他說,張玄霸以命相救,恩情無可償……」


  「以,以命相救?!」


  楊獄瞳孔一縮。


  「那老嫗,當是古今第一神通主了……」


  林道人一杯杯的喝酒:

  「十年,修成武聖,只怕也不夠,至於十都,那,得看命,而且……」


  話至此處戛然而止。


  林道人抬起頭,眸光悚然:

  「這是……」


  這一剎那,他只覺一股莫可名狀的氣息驟然降臨。


  無視了他的真罡與橫練,直接鎖定了他的魂靈,恍惚間,他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以命兌命?」


  「晉位武聖,十都,十年夠不夠,不好說。」


  林道人的神色數變,眸光卻漸漸亮起。


  「前輩所說不差,」


  楊獄為其倒酒,自己也來了一杯潤喉:

  「但十年,足夠我將大衍山,拉入生死簿了……」


  「以命,兌命……」


  林道人胸膛起伏。


  秦姒卻不由抓住楊獄的左手,她想說什麼,楊獄卻是搖了搖頭,示意她倒酒。


  「成或不成,至少比前輩只身前去,把握要大一些吧?」


  見他意動,楊獄心中微微一松,卻也有著陰影。


  五臟觀內,人蔘果約莫還有十數枚,看起來不少,可十比一的損耗下,他真說不好是否能兌了那疑似活了三千年的老妖怪。


  除非找到閻羅印璽,判官神筆……


  心中悸動之後,林道人又微微皺眉:

  「萬龍道之外,大明不過九道之地,你要拿這三道之地,只怕張玄霸都不能容你……」


  「事在人為。」


  猴兒酒,可醉武聖,數杯飲下,楊獄有些微醺,話至此處,他也未放什麼豪言,只是看向天邊泛紅的雲霞:


  「天要亮了。」


  ……


  ……


  大月高懸,星斗漫天。


  夜晚的荒林中,幾無人煙,鳥收羽翼,猛獸躡足,只有蚊蟲之音從灌木中不時傳出。


  呼~

  某一瞬間,似有微風吹過。


  八隻黑靴同時落於雜草之上,不觸實地就又自騰空,夜幕之下,四個身著黑色武袍的中年人,抬轎行於荒林。


  墨色的轎子,風吹不動,奇詭非常。


  未多久,四人止步,轎子落地於一處亂葬崗前,穩如山嶽,這時,有低沉的聲音從轎中傳出:


  「啟兄,又見面了。」


  隱有螢火飄蕩的亂葬崗前,啟道光碟膝而坐,擦拭著橫在膝前的方天畫戟。


  十數日里,他都在山中靜坐拭戟,飢吞北風,渴飲露水,排空雜念,只待『擎天撼地之訣』。


  聽得聲音傳來,他都不曾回頭,只淡淡開聲:

  「真想拔戟斬了你這轎子,瞧瞧這後面是人還是鬼。」


  「哈哈哈。」


  轎中傳出笑聲:


  「某家自然是人,不過,這路上,倒是碰見幾隻鬼,啟兄不妨看一看……」


  嗚~

  似有陰風吹過,伴隨著莫名的哭聲,幾條黑影被甩出轎來,月光下,扭曲掙扎,嗚嗚嚎哭。


  「天變的徵兆,越來越強烈了,數年前,似乎只有積年宗師,大宗師身隕后才有魂靈短暫停留。


  可如今,似乎只要有幾分怨念,就有可能化作怨鬼……」


  轎中聲音低沉:


  「啟兄,你乃當世大才,我家洞主求賢若渴,數次邀請,你就不再考慮考慮嗎?」


  「一群不敢真面目示人的老鼠,也配談及乾坤二字?」


  瞥了一眼嗚嗚哀嚎的鬼影,啟道光仍在擦拭著方天畫戟:

  「念在你也曾幫過某家,此次,就不殺你,但下次再來我面前裝神弄鬼,那就讓你,真箇變成鬼!」


  「那就更不能錯過今日了!」


  轎中人不怒不懼,只是大笑:


  「啟兄視我等如仇寇,我等卻視你如知己!洞主此來西北,本是要招攬江湖好手,聽聞你約戰楊獄,特遣本使前來代勞!」


  「代勞?我很好奇……」


  「什麼?」


  乾坤右使有些詫異。


  「數年裡,那楊獄攻克西北,交手雲泥、聶龍天不落下風,更以神通兌命黑山老妖……」


  啟道光輕彈方天戟,嗡嗡若龍吟:


  「這一樁樁,一件件,便是啟某人,也不得不讚歎佩服幾分,你們,又怎麼敢如此輕視於他?」


  「那楊獄自是有幾分手段,可他交手聶龍天,一招即退,迫退黑山,也是以神通兌命,如今,更是華髮早生,命去大半,前路斷絕……」


  轎中,那乾坤右使微微一怔,旋即笑了:


  「這樣的人,如何能與啟兄相比?我家洞主賜我避死延生之寶,可抵禦那楊獄的兌命神通……」


  「我還道你們乾坤洞強橫如斯,卻原來,是耳目閉塞……」


  啟道光哂笑一聲。


  「回去告訴你家洞主,一定一定要藏好了……」


  砰!

  似有霹靂炸響,狂風吹卷草木,啟道光的聲音冷戾至極:


  「若讓某家尋到,非要撕開他的皮,瞧一眼下面是個什麼鬼東西!」


  轟!

  驟起的狂風橫掃四野,直將兩人環抱的大樹都吹得倒折,那幾個被丟出轎外的鬼影更是一觸寂滅。


  那抬轎的四個乾坤洞高手神色皆是大變,真罡撐起,橫練催發,卻仍是被這無形的氣勁逼退的連連倒退。


  直至轎中探出一隻白皙的手掌,方才抵住這恐怖的氣浪。


  「我知啟兄不屑用計……」


  乾坤右使嘆息一聲:

  「可那楊獄的兌命神通連黑山老妖也抵擋不了,若有萬一……」


  轟!

  熾烈的血氣,如驕陽騰起,炙烤的草木焦化,雲霞泛紅。


  「鬼蜮宵小,無膽匪類,又怎懂得……」


  夜風之中,啟道光長身而起,提戟跨行,遠去時,話音兀自回蕩在荒林之中:


  「勝可喜,敗亦可喜!」


  ------題外話------


  繼續碼字,今個三更沒有問題哈,一覺睡了十二個小時,精神抖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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