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一松一弛,似乎見道!
都說窮文富武,可這世上練武的,遠比識字的要多。
讀書,實比練武更苦。
因為練武,一旦入門,效果是立竿見影的,縱然入不了門,身體的強壯,也是可以察覺的。
但識文斷字,十年,也未必學的出名堂來。
徐文紀、王牧之的講學,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展開的,數十年下來,龍淵、西北都不發兩人的門人弟子。
這,也是楊獄快速掌握西北道的原因之一。
老爺子自然是識字的,但也不是太多,寫的字,也很醜,歪歪斜斜,好在沒有缺胳膊少腿,勉強還能認得。
「那天,魏老頭來找我喝酒,喝醉了,咳咳,咳咳稀里糊塗的,你婆婆有了」
一句話,斷斷續續,看著字跡,楊獄就好似看到了那小老頭心虛撓頭的樣子。
像極了前世,小心翼翼詢問子女,要二胎的父母。
「俺和你婆婆尋摸著,給孩子起個名字,間,你看好不?親密無間那個間」
歪歪扭扭的字,可見其主人寫字的時候,心裡還在忐忑:
「要不,伱,你給取一個?」
「所以,是婆婆,懷孕了?」
秦姒聞言,方才鬆了口氣,稍稍滾燙的臉,有些降溫。
「不然呢?」
收到老爺子的來信,楊獄心中很是高興,這老兩口苦了大半輩子,終於苦盡甘來,他自然不會有絲毫介意。
「我,我猜也是。」
秦姒撩了下頭髮,偏過頭去,耳根有些發紅,她還以為
楊獄回過神來,這才發覺,不由笑著握住佳人的手:
「黑山城太遠了,婆婆體弱經不住風吹,不然,就將他們請來,在西北道城成親了」
「嗯」
答應的聲音,很輕微,長袖善舞的秦大家,霞飛雙頰,羞澀的小女兒狀,讓楊獄心頭微微一熱。
「等局勢穩定,回黑山成親」
楊獄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躁動的陽火。
換血武者,血氣剛強,眼前美人如玉,他如何能無動於衷,但若外敵未退,迫不得已,依著真言道人所說,他自然也無意見。
可此時外敵已退,他卻不想太過急切。
前世今生終歸不同。
秦姒軟軟蠕蠕的貼在楊獄的胸膛上,輕聲應和著:
「嗯」
「不過,老爺子想的也還是不妥,楊間一看便是男孩的名字,若是女孩,叫這個名字就不便」
懷抱著佳人,楊獄輕聲詢問秦姒的意見。
「女兒家的名字」
秦姒想了想,拿起筆:
「嬋,楊嬋,如何?」
「楊嬋、楊間」
咀嚼著這兩個名字,楊獄心頭突然一震,升起了極為強烈的既視感。
「這」
「你不喜歡這個名字嗎?」
「名字很好,只是」
楊獄下意識的摸了摸眉心,記憶之中,傳說中,貌似沒楊大郎什麼事啊
「楊大哥?」
恍神許久,楊獄才聽到秦姒的呼喚,她微低著頭,把玩著衣角:
「聽說東城『荷花湖』的荷花這幾天開的很是好看呢!」
看著眼前的佳人,楊獄心中猛然湧起一股難言的觸動,以及淡淡的愧疚。
這幾年,他們聚少離多,即便這些日子,自己也忙於城務,似乎還不如當年木林府之時,相處的時間更多。
雖然秦姒從來不言,可他心中仍是覺得有些虧欠。
「那,秦大家,不知楊某是否有幸,請你共觀荷花湖呢?」
楊獄微微笑著,伸手。
「嗯」
輕輕撩開鬢角的長發,秦姒笑著伸手握住溫熱的大手,有些羞澀,又有些歡喜:
「好的呢,楊大人。」
自從踏出黑山城,楊獄幾乎沒有過過太久的安生日子,便是在玉龍山上的幾個月,心中也都藏著心事。
佔據西北道城的這幾個月,更是十分忙碌,城務、新軍,人才選取與任用,以及應對朝廷的追殺。
直至此時,他的心,方才定了下來。
太歲妖現身於西北道,引得天下皆動,諸多勢力奔赴立華山,楊獄也曾關注,但他並未動身。
冥書殘頁的覆蓋疆域,只有以西北道城為中心的百里而已,而他,仍可感知到若有若無的危機。
雲泥道人已離去多日,可聶龍天遠比前者要記仇,不時都會乘鷹而來,虎視眈眈。
但楊獄只當不知,因為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始終不曾踏足西北道城所在的百里範圍。
接下來的日子,楊獄極少見的沒有終日練武,除卻每日處理政務,任用官吏人才之外,只是陪著秦姒。
兩人攜手,走遍了偌大的西北道城,荷花湖、含山寺、水雲橋、東大街、牧場
一處處景觀,風景優美之處,都留下他們足跡。
濛濛細雨之中,他們於水雲橋緬懷前人詩詞,艷陽高照之時,他們在荷花湖畔乘涼賞花,
夜風之中,兩人登上含山寺,並於日出之後,敲響了那口很有些年歲的銅鐘。
也曾出城,騎乘龍馬,馳騁於百里牧場之中,也於農忙之時,與百姓一同下田勞作。
更在王府後院,親手栽種了些花草,也曾扶了一株小樹。
漸漸地,兩人的感情升溫,一些親密些的動作,也不會羞澀,秦姒心中隱隱藏著的擔憂,也去了。
羞澀的秦小姐,又有了幾分往年秦大家的風采,明艷動人,落落大方。
當然,空閑之時,指點秦姒練武,也是正經事情。
奈何,秦姒的武道天賦著實不好,哪怕有著楊獄、真言這兩尊武學造詣極深的大高手指點,她的進境,也堪稱緩慢。
不過,她很努力,夜深人靜的時候,也都在打熬內氣,楊獄看在心裡,卻也心知急切不得。
他於通幽之上的層級太低,雖然可吸取其人命數,卻無法賦予新的命數。
只能默默的修持,等待著通幽突破層級。
其間,楊獄以翎鷹調度遠在兗州城姜五領兵出城剿匪。
過後,吳長白也接著剿匪,去磨合其新軍,隨著兩人開始清繳亂兵、匪盜之後。
兩地之間,已然通了貿易。
而隨著兩人進一步擴散範圍,興離二州境內的強梁匪寇,被徹底剿滅,也只是時間問題。
以燕東君為首的三股勢力最大的亂軍都被剿滅,其餘的賊寇,如何敵得過身懷道果的姜五,與勇冠三軍的吳長白?
唯一讓楊獄不時警惕的,只有時不時會現身百里之內的聶龍天,以及監牢之中油鹽不進的秦厲虎。
前者的威懾讓他無法出城百里,而後者,冷硬如石,任由如何示好,都不假辭色。
久而久之,楊獄也只得聽之任之了。
雖仍有煩惱未去,可對他來說,這已然是極為難得的,清閑、舒心的日子了。
當然,吞服金鐵,是他到了此時也無法擺脫的,每日吃的金鐵,比之飯菜還要多。
兩個多月後,余景來到了西北道城,帶來了萬象山的諸多弟子,短暫的清閑,才稍稍告一段落。
「想不到,你竟然真箇佔了西北道」
六合樓流層,余景憑窗而望,於此,可盡窺古城風貌。
只見車水馬龍,人流不息,似乎連年的兵災,去歲的雪災都不曾來過一般。
沒有了壓在頭上的鄉紳世家,蠻橫不法的王公子弟,欺行霸市的地痞無賴,
這座超過數百萬人居住西北重城,以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速度,恢復了生機。
甚至於,比起之前還要好許多。
以至於此時,余景以及一干萬象山的弟子,都有些嘖嘖稱奇。
在他們的預想之中,縱然這位小師叔真箇佔了西北道,也必是滿目瘡痍,誰料居然會是如此模樣?
「其實,也無太難。」
楊獄微笑,舉杯,為眾人接風洗塵。
不難
一眾人心中語塞,腹誹不已。
佔據一道之重城,縱然是在燕東君已然掀起戰亂的情況下,難度也是極大極大的。
不說軍中的高手,王府的客卿,城中的世家大族,單單是西北王張玄一,其也是大宗師級高手。
而想要拿下此城,還要面臨朝廷的震怒,丟失一道之地,朝廷,是定會派出武聖的!
基於此處,大明四百年裡,道城幾乎沒有易主過,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三百多年前,大明曾有一場『靖難』
但那,也算不得易主,畢竟,仍是張家人。
一場酒宴,賓主盡歡,來到西北道的余景,心中終於正視起來,態度也不如之前惡劣。
酒宴上,借著酒意,與楊獄交談密切,從黑山城中的近況,到天下局勢,從潮汐將起的秦末,說到如今的黑山老妖出關,太歲問世。
末了,才提及王牧之與黎白虎的賭鬥。
「那一戰,師尊險勝一招,但我看得出,那位黎大人留了一手,雖然,不留那一手,他也未必能贏」
有了醉意,大宗師也不免放浪形骸,余景扯開衣領,重複自家老師當日的話。
「切磋比試,他必能贏,無論那位黎大人是否藏私,但若是死戰,他則必輸」
說到此處,他打了個『酒嗝』:
「極道位階的神通,太過厲害,那頭戾虎的神通,是『死戰』,一旦其神通催使,敵人不死,則其力暴增不退,無痛無覺」
「戾虎」
楊獄也有幾分酒意,但心思還是澄明,他還想再問什麼,余景已是醉倒了。
嘴裡喃喃著:「救師祖,為何不讓我去」
「酒不能喝多啊!」
楊獄揉捏太陽穴,正要呼人將其送走,秦姒上得樓來,已是安排妥當,一眾衙役將一干萬象山弟子扛回了客房。
「有勞秦大家。」
楊獄長出一口氣,酒氣盡散。
「那楊大人,如何賞賜奴家?」
秦姒美眸流轉,沒有了心中若有若無的忐忑與自卑后,她越發的落落大方了。
楊獄只得嘆氣:
「成親,得趁早提上日程了」
余景的到來,徹底將楊獄從城務之中解脫了出來。
除卻一些決定性的大事,以及諸主要官員的任免之外,幾乎不需要他去操心什麼。
身懷生死簿殘頁,楊獄自不怕放權,每日除卻與秦姒四處遊玩之外,就是與真言道人坐而論道。
得益於暴食之鼎的逆天功效,楊獄於武道之上的造詣,實已不遜任何大宗師,縱於真言道人這樣的大高手,也可交談論武。
其間,三人再度進了萬壽山秘境,可惜,除滅了山君,仍是不曾尋到人蔘果的蹤跡。
不得以,鬼嬰的壽數,又去了五十載,這年不過一歲的鬼嬰,雖仍是嬰兒模樣。
卻已是華髮早生,皺紋滿臉,看起來與真言道人相差無幾了。
當然,對於鬼嬰來說,這算不得什麼。
有記憶以來就是鬼的他,對於肉身並無什麼留戀,只是壽元下降的這麼快,還是讓他有些心頭打顫。
壽元剝奪,痛啊
一晃,夏去秋來,秋去冬至。
「呼!」
結束了第七次『五臟觀』食譜煉化的楊獄,推開了房門,只見風雪漫卷,隆冬再臨。
那漫天飄飛的雪花之下,萬般生機盡歸於大地。
「冬」
喃喃自語間,楊獄只覺心頭似有亮光湧現,剎那恍惚間,念頭湧起,隱有所悟:
「天意、四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