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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強者為尊應讓我,英雄只此敢爭先!

  「呼!」


  一番口舌說服了幾乎要拂袖而去的陸青亭,饒是張玄一,也只覺身心俱疲,無力應付其餘人。


  但好在,他原本的目的,就是陸青亭一人而已。


  西北道城,精兵數萬,諸般武林高手也成百上千,可能對那斬首刀造成威脅的,聊聊而已。


  除卻自己、鳳金煌之外,在場中人,也只有手持七劫劍的陸青亭了。


  「王爺?」


  有客卿上前攙扶。


  張玄一擺擺手:

  「去,著城上操弦士回返營房,八方城門皆開」


  「啊?」


  那客卿怔住。


  張玄一卻也不解釋,回返王府,然而,他還未及入府,就聽得院內一片嘈雜,各種哄搶聲不絕於耳。


  幾個客卿神色皆變,張玄一更只覺眼前發黑,大跨步上前,將大包小包要出門的幾個華服青年踹翻在地:

  「孽障!爾等當老夫死了不成?!」


  他驚怒至極,幾乎想要拍死這群跪在腳下哭喪的子孫,卻終是忍了下來。


  「滾,滾,滾!」


  驚怒聲中,一干人狼狽逃竄,張玄一卻是晃了一晃,坐在了門前台階上,臉上的血色都幾乎沒了。


  「我西北張氏,難道就儘是此等廢物嗎?!」


  一眾客卿噤若寒蟬,勸都不敢勸,可心中,也都覺灰暗,西北王府,幾無可在亂世扛鼎之人。


  只怕,要完

  「竺三,去將那些不孝子,都叫出來」


  張玄一勉力支撐,沒去療傷,而是吩咐左右,有著交代。


  幾個客卿如蒙大赦,匆匆離去。


  「有愧祖宗」


  張玄一咳了口血,苦笑聲卻被一聲洪亮的佛號聲打斷。


  「阿彌陀佛!」


  這佛號聲,似從天邊傳來,但張玄一抬起頭時,王府門前的空地之上,已多出了三道人影。


  「虛靜大師!」


  張玄一猛然站起,臉上湧起十分震驚的潮紅色,似怎麼也沒料到來的會是他。


  「阿彌陀佛。」


  居於正中的,是個面無肉的乾癟老僧,他身著松垮僧袍,雙手合十,道著佛號:


  「張施主,又見面了。」


  嗤嗤

  好似燒紅的火炭落入水中,濃烈的煙氣從楊獄手中騰起。


  「啊!」


  暴食之鼎中,紫金葫蘆嗡鳴震顫,其腹內,似有黑影衝撞,發出低吼。


  而就在紫金葫蘆將馬龍圖的魂靈吞入其中的瞬間,楊獄自掌中騰起的煙霧之中,感受到了一抹深沉到了極點的意志。


  似是因馬龍圖的魂靈消失,這意志未至已散去,可在這一剎那,楊獄凝神間,卻好似看到了一座巨岳。


  大風大雪之下,巨岳矗地拔天,高聳入雲,而在那雲霧都不及的山巔之處,有著一通體漆黑的神秘大殿。


  呼!

  風吹,霧散。


  楊獄垂下眼帘,掩住心中震動。


  在那驚鴻一瞥間,他似乎在那神秘大殿中,看到了一比墨色更深,幾不可見的高大身影。


  其盤膝而坐,氣息蒼茫且厚重,似比山嶽更重,比雲海更浩瀚。


  這是

  「這老妖」


  甩手掃滅掌中黑氣,楊獄也未在意自風中而來的陸青亭,轉而看向踏空而去的天馬。


  赤焰天馬

  命格:天龍


  命數:二紫二金三紅一青一綠


  赤焰入命(淡紫)、飛龍在天(淡紫)、傲骨嶙嶙(深金)、天生靈慧(淡金)、


  血色玄黃(深紅)、龍馬之王(深紅)、天賦異稟(淡紅)、睚眥必報(深青)、鋼筋鐵骨(淡綠)


  狀態:警惕

  二紫二金,九條命數!

  這匹睚眥必報的馬,幾乎不可馴服,之所以馱他前來,也只是為了報復馬龍圖。


  故而,馬龍圖氣息盡散后,它也全無一絲留戀,跺足長嘯著,奔騰而去。


  不過

  楊獄微微一笑。


  法則之海一行,他所獲不小,除卻五臟觀食譜之外,更多的,是他本命神通『通幽』的進境。


  這進步,十分直觀,在他多次催使之後,看到了這匹至少在馱著自己時候並不設防的龍馬的,一些深層隱秘。


  十都赤焰位階圖


  來歷:


  神通:赤焰

  儀式:

  持之可入天海

  前置條件:種群之王,真龍血脈,桀驁唯我,性情暴烈

  可晉陞:純陽龍種,赤血天蛟,浴火騰龍


  「一匹身懷道果的天馬,楊兄也捨得放手嗎?」


  陸青亭隨風而來。


  「它為助我,才肯靠近,馱我,我自然不能趁機捕捉,馴服它,若有下次,倒是可以嘗試一二。」


  楊獄心中稍稍有些可惜,但也只是有些罷了。


  這匹赤焰龍馬,遲早還會再見,事實上,這匹極度戒備的龍馬,之所以願意靠近自己。


  可不止是馬龍圖的原因,還與他藏於芥子空間之中,那枚九耀級的道果『火龍』有不小的關係。


  這點,他雖無明證,但之前那『火龍』突然異動,絕非無因。


  當然,也不排除他命數中『時運加身』的原因。


  「如此神馬,楊兄不取,下次再見,卻又不知是誰人坐騎了。」


  陸青亭也有些可惜。


  「陸兄此來,是要說和?」


  楊獄看出他的心思。


  後者稍稍有些苦笑:「就知道瞞不過楊兄,實在是,受恩於人,不得不來」


  陸青亭顯然很少幹這種事,渾身不自在,見楊獄似無反對,就將始末一股腦說了出來。


  「丹藥、道果、取消通緝,我尚能理解,只是」


  楊獄把玩著那枚血遁珠,神色有些古怪:

  「拿兗州送我,他是被馬龍圖打傻了,還是腦子被驢踢了?」


  「或許,他仍認為兗州是他家的」


  陸青亭嘆了口氣,當時他差點拂袖而去。


  「人居高位久了,似乎就不懂得求人。」


  楊獄微微搖頭。


  西北王是什麼人,從十多天前,他發去兗州城的信,就可見一斑了。


  他擊殺燕東君,收攏亂軍之前,就收到了這位王爺的信,其中也提及了為他奔走取消通緝令。


  並許了他兗州大將軍的位置

  「其實,西北王所說,也並非毫無道理。如今雖大廈將傾,可朝廷的實力,實也非同小可。


  楊兄武功登峰造極,足可與群雄爭山河榜前十之位,然而朝廷里,還有武聖」


  陸青亭神色凝重。


  他是參與了編篡錦繡山河榜的,對天下高手不說如數家珍,也可說知之甚詳。


  「武聖,國之柱石,自不會輕動,哪怕楊兄被天下通緝,出手可能也很小,但你若是真箇佔了一道之地」


  話至此處,陸青亭止住了話頭。


  但楊獄,自然懂他的意思:

  「所以呢?」


  「西北王縱然無道,可天下此時仍是朝廷的天下。楊兄既有心天下,就該趁機應下,正大光明收下兗州,培養勢力,以圖後事」


  陸青亭頓了頓,又道:

  「正如當年的張元燭,緩稱王,廣積糧,高築牆為王前驅,想必,非楊兄所願吧?」


  如今的天下,亂象早已人所共知,除卻西府趙王所在的麟龍道之外,便是中樞所在的萬龍道,也不甚安穩。


  可直至如今,仍未有過道城有失的時候,一旦出現,只怕要被天下人針對。


  為王先驅,可往往不得好死

  「陸兄有心了。」


  楊獄轉著血遁珠,輕嘆:

  「其實,數年之前,楊某也是如你一般想法,自忖,即便有成王建制之心,也不該過於出頭,以免被群起而攻」


  楊獄淡淡說著,陸青亭心中卻是一嘆,心知,自己此番白來了,但凡如此說話者,必有『但是』。


  但他還是問了一句:

  「那楊兄,為何」


  「人,是會變的。」


  楊獄負手而立,遙望天邊,殘陽西斜,雲霞如火燒:


  「你問我為什麼,其實,我可以說出千百種來。


  什麼見不得民間疾苦,見不得民不聊生,見不得官吏不法,見不得山賊橫行,見不得那些人身居高位,受萬民供奉,卻滿臉鄙夷,看不上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話至此處,楊獄收回目光,正色道:

  「但歸根究底,其實,只有兩個字」


  「兩個字?」


  陸青亭不解。


  「不怕。」


  楊獄答。


  他不是個口舌凌厲之人,但若要理由,他可以說出無數,足可讓陸青亭啞口無言。


  但他捫心自問。


  他欲成事,或有被亂世觸動,或有對災民百姓的不忍,對於朝廷無道的憤慨,外族入侵,屍山血海的擔憂。


  可究其根本,或許,真因『不怕』,故而敢為。


  「不怕?」


  陸青亭錯愕。


  他本以為楊獄會說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卻沒想到,他會如此回答。


  不怕朝廷?

  「不怕,就是不怕?」


  楊獄輕出一口氣,心神如鏡,波瀾不興。


  人,是會變的。


  曾幾何時,零星的野狗,也能讓他驚慌退避,成群的流民,更讓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怕野狗、怕流民、怕地痞、怕兵卒、怕官吏、怕飢餓


  初來乍到,他恐懼陌生的一切,終日戰戰兢兢。


  可人,終歸是會變的。


  黑山城、木林府、德陽府、青州、龍淵城、兗州、西北道

  劉文鵬、冀龍山、旱魃、聶文洞、張靈峰、燕東君、馬龍圖

  十年時間,他從黑山城,走到了西北道,從一幾乎餓死道旁的流民乞兒,成為如今,一道之藩王都要嚴陣以待的斬首刀。


  他所獲良多,而其中最大的收穫之一,是他不再害怕,無論什麼也好,他都能坦然面對。


  曾經野狗在側,他都要屏住呼吸,但如今,縱是皇帝當面,他也敢斥責唾罵!

  「我」


  陸青亭還想說什麼。


  楊獄卻已跨步而前:


  「耽誤這麼久,想來那位王爺,也當做好了準備,陸兄若有空閑,不妨同去?」


  「楊兄」


  陸青亭微微一怔,抬眉望去。


  只見冬雪殘陽間,其人跨行如龍,玄衣后揚,猶若披風獵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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