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酆都大帝,生死簿!
再選一次……
望著面前的熟悉灰箱,楊獄心中微有些恍然,當日徐文紀所留的灰箱,應當就是王牧之的。
這對走向背離的師徒,有著他所不知道的默契。
「你自真罡邁至熔爐,靠的是魏正先求取而來的那枚人元大丹,應當明白丹藥的重要性。」
王牧之端起茶杯:
「對我輩武者而言,丹,即是命!」
「若沒有那枚人元大丹,這一步,我至少要走五年,甚至更久。」
楊獄回答。
武道修行,並非缺了丹藥就不可,然而,人的壽命,卻是有限的。
沒有外在輔助,僅靠五穀雜糧就能提煉出超乎常人千百倍的血氣,需要耗費多大的精力與時間?
人之氣血,少時蓬勃、中年旺盛、老年衰敗,沒有外在助力,能夠在氣血衰敗之前鑄就熔爐的,能有幾人?
「一枚人元大丹,從採集材料、熬制、煉製,需要三年之久,其間,至少要有數千人奔波往返多地……」
王牧之簡單提了一句:
「若無集眾之力,單憑個人,千種藥材、異種精血,加之熬煮、煉製,要多久?」
「有話,直說吧。」
楊獄不願繞觀子了。
「亂世,不止是戰爭,是舊有制度的崩壞,如今熟悉的這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王牧之正襟危坐:
「我只是想說,沒有人能置身事外的,你也不會例外。亂世之中,你何處取丹?」
「你說的不錯。」
楊獄嘆了口氣,沒有反駁。
亂世,是規則被徹底顛覆打破,並不只是戰爭那般簡單。
一如王牧之所言,每每亂世,天下必風起雲湧,諸強並起,這並非人人貪戀那高位,而是不得不為。
換血武者,體力強過尋常人千百倍,但消耗之大,同樣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數字。
日啖三牛,在丹藥未曾大範圍普及之時,可不是傳說,而是被記錄在冊的。
只是,如今這個時代,丹藥普及,絕大多數的武者,都不會意識到。
可一旦亂世到來,藥材、丹藥大幅度銳減,且被諸多大勢力嚴格管控不能外流。
只是……
「誠如你所言,身處亂世,想要偏安一地者都將不可避免的被傾軋,我也不可避免的將會被波及。
但……」
楊獄神色平靜:
「我又憑什麼信你?」
王牧之很誠懇,極力的想要讓他放下戒備。
但楊獄心中卻很冷靜。
如今的大明或許大廈將傾,然而,神都之中的那些位,仍是把控著天下權柄,勢力之強,非尋常人可以想象。
縱然他真有成王建制之心,也不會蠢到這時候跳出來,為王前驅,往往不得好死。
這一點,楊獄自然不會不清楚。
「取信於人,非我所長。」
王牧之嘆了口氣。
楊獄本以為他會極力展示,取信於自己,誰料他反而收起了木箱,並,轉移了話題。
「師弟可知,為兄為何會在龍淵城一坐多年,不出城嗎?」
「嗯?」
王牧之的話鋒轉變極快,楊獄皺眉,不解其意。
「你既然與張靈英見過面,那麼,龍淵道曾為陰司牧場,你大概也該知道。」
王牧之語氣微微一頓,道:
「龍淵城下,有著一件異寶,名為『生死簿』!」
「生死簿?!」
楊獄瞳孔一縮,吃驚非小:「龍淵城下,有生死簿?!」
生死簿是什麼,不要說他,路邊隨意尋個人來問,也多半聽說過有關這件異寶的傳說。
相傳,遠古之年,陰司之中有鬼神盤踞,其主宰自號酆都,宰執眾生生死。
其下轄三大府君,五方鬼帝,十大閻王,皆是凶名赫赫的陰神之王。
而生死簿,是陰司至寶之一。
據說,名錄其上者,生死不由天,而歸酆都大帝執掌。
「我以莫大代價,於命圖之中窺見了判官的儀式,凡判官道果所在,必有生死簿的蹤跡……」
王牧之並未將話說滿。
「是或不是,誰人也說不清,峩也只能說,極大可能。」
「命圖?!」
楊獄眼皮一跳。
這些年裡,他見過的神通主也有不少,但包括他自己在內,都還處於儀式之前。
王牧之居然已經點亮了命圖?
「判官神通,必要經由生死簿才可施展的淋漓盡致,張靈峰所思所想,不外乎是要在鬼節這個節點上,以生死道場為媒介,引出生死簿……」
王牧之沒有隱瞞。
在楊獄沒有詢問的情況下,將自己之前的算計和盤托出,只將余景看的心驚肉跳。
他何曾見過老師對一個人如此上心?
這幾乎是主動示好了。
「生死簿,是陰司至寶,龍淵城下,或許不是完整的,可哪怕有一頁,也足以釀成驚天大災。」
王牧之言簡意賅:
「神物自晦,沒有張靈峰,我尋它不到。為此,我與他達成交易,僅此而已……」
生死簿……
楊獄皺眉不語。
旱魃出世,大災三年,德陽府千百萬人流離失所,生死簿比之旱魃,卻又特殊太多。
這種東西出世……
王牧之放下茶杯:
「七日之後,你可來萬象山尋我,屆時,你我共探『生死簿』,此舉,可見我誠意否?」
「天亮了。」
天邊,翻起了魚肚白,朝陽東升,黑暗退去,楊獄起身告辭,沒有表態。
王牧之似乎隱瞞的表露善意,可他卻沒忘了城外懸挂的人頭,以及這覆蓋整座龍淵城的生死道場。
這位萬象山人,正如人言,似正似邪,非是善類。
欲要與虎謀皮,至少要有降龍伏虎之力。
「老師……」
看著楊獄遠去的背影,沉默了一夜的余景,開口了:
「大明,果真不可救了嗎?」
「大明的根基已壞,自上而下,弊病太多,縱然張元燭復生,也不可能改變,遑論當今這位『道皇帝』……」
王牧之默然一嘆:
「據我所知,除卻登基那一日,十二年裡,他幾乎沒有上過朝了。」
「唉。」
余景長嘆:
「到底是生於斯、長於斯……」
「沒有人天生反骨,為師何嘗沒有努力過,可……」
王牧之長長一嘆。
曾幾何時,他致力於追尋老師的腳步,經略雲州,肅清武林江湖,打壓豪強,輕點土地,並梳理出治國十方。
可結果又如何?
耗費了他們師徒二十多年心血的帛書,不知被丟在哪裡落灰呢。
余景神情有些蕭索:
「他不會答應吧?」
「一個年不過二十許,卻已有著匹敵大宗師的絕世武力,這樣的人,若是生在皇室,未必不是第二個西府趙王。
可惜,他無根無底,越是逼近那道線,就會受到越多的誘惑與拉攏。而以他的性子,已然不可能屈居人下了。」
王牧之眸光清明。
「武聖,國之重器也!無論是朝廷上的那些位,還是其餘兩國,都不會再允許出一個『劍聖慕清流』了!」
余景默然。
唯有如他這般境界之人,才明白武聖的份量與意義。
武道聖者,除卻無法餐風飲露與壽命之外,幾乎不亞於傳說中的仙神了。
這樣足可縱橫天地的存在,任何勢力與掌權者,都不會願意他遊離於外的。
「他今日大放異彩,武道神通皆驚人至極,光芒蓋壓魏正先、林啟天這樣兩尊成名多年的大宗師,必會引來矚目。」
王牧之喝了口茶水:
「螢火可藏於山林,但太陽,卻只能懸於高天,強要為之,則必會焚山滅林,百獸遭殃……」
……
……
唰!
古色生香的房間內,繚繞的煙香繚繞之間,劉京緩緩睜開眼。
「嘶!」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滿屋的香氣就盡被吞入口鼻之間,許久之後方才吐出,臉上已有了鮮艷的**。
「這清靈香不愧是百香之首,若能日日燃香一炷,咱家,是不是也有窺那武聖境界的可能?」
劉京伸了個懶腰,筋骨摩擦發出陣陣金玉之聲。
兩廠八虎之首,東西兩廠的兩位督主之下,權勢最重之人,他能夠享受到常人不敢想象的資源。
然而這清靈香,一年也只得一株而已。
無他,這種香,太珍貴了,一株,足可在神都最為繁華的地段,買下十間鋪面。
且有價無市,只在皇城之中流傳,九大藩王都享受不到。
「劉大人!二檔頭來信……」
這時,門外傳來聲音。
「不準進來!」
劉京發聲斥了一聲,貼上三尺美髯,整理衣冠之後,方才快速拉開門,取來一面銅鏡后,又迅速關上。
嗡!
圓光鏡上,波紋泛起,浮現出任小梟的面容。
「發生何事,竟要用到圓光鏡?!這鏡子造價頗高,天工院每年產出不到二十面!」
劉京面色一沉。
「大人休怒。」
任小梟神色微緊,將龍淵城中發生的事情一一道出,他的語氣很快,勉強在圓光鏡散去之前,將話說完。
「張靈峰這便死了?!」
劉京的眼底閃過凝重,沒有耽擱,匆匆出門,快步走出東廠,穿梭於皇城之中。
最後,在一間華貴的道觀之前駐足,通傳彙報,垂臂等待。
叮~
許久之後,道觀中傳來罄音。
縹緲的聲音混雜著濃郁的『清靈香』氣傳出:
「些許小事,也來擾朕清修,劉京,你讓寡人很失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