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亂世將隕,如何抉擇!(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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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有雲,遮蔽月華。
大衍山中,卻似有火光燃燒,染紅天邊,時而有著隆隆之音響徹。
音波所覆蓋,百獸驚惶,一個個隱在山中的小村落,也都有人睡不著。
這,已然持續了許久。
直到夜深之時,聲響消失、紅光也消失了,等候在山外的幾個白衣人,才匆匆入山。
且近路不走,饒了老大一圈,從山的那頭繞過去。
「呼!」
某處山巔,看著消失的霸道身影,白髮老婦長出一口氣,走向狼藉處處的山林之中。
群山之中,處處狼藉,唯有微放豪光之處,有著一座幽靜的小院。
老婦行至小院前,恭恭敬敬:
「胭紅求見奶奶,問奶奶安。」
「嗯。」
不高不低的聲音飄來,老婦胭紅方才走入其間,卻見得院落中也有細微狼藉,老嫗的髮絲有些凌亂。
而滿院的雞鴨、牛羊都不見了蹤影。
「您,您……」
費了好大的力氣,老婦才將『輸了』兩個字咽下去,心中卻仍是震驚難言。
老祖宗身在囚籠,那張玄霸退走她並不意外,可能將滿院禽畜都掠走,這就讓她有些超乎想象了。
「呵呵~」
看出她的心思,老嫗卻渾不在意,面上反而有著微笑:
「天下又將亂了。」
胭紅欲言又止:「那張玄霸?」
「應該,還有十年好活。」
老嫗掐指一算。
「他,他真的快死了?!」
胭紅驚喜交加,忙又跪下認罪,連連抽打自己,直道不該懷疑老祖宗,饒命之類。
「你是個聽話的孩子,奶奶怎麼會殺你?不過,這滿院的禽畜沒了,進補的血食,就缺了不少……」
老嫗隨手一招,一條灰撲撲的繩子就落在身前:
「拿上『鎖魂鏈』,多抓一些,記得,抓肉嫩的,老了,不好嚼……」
「是!」
……
……
呼呼~
冷冽的夜風吹過城門,幽幽冷冷。
未合的城門之前,不少兵丁正在忙碌者,一側站著的,是面無表情的南山霸、***。
一具具風吹多日,幾乎看不出原本樣貌的屍體,橫七豎八的擺放在城門前。
諸多縫屍匠忙的渾身是汗。
當日龍淵大亂,波及不下千人,其中大多被亂刀砍死,其中的頭領,則被梟首懸屍。
楊獄駐足此間,屍身之中,他看到一個熟人。
龍淵衛火字營的王景奇。
「王兄好走。」
楊獄微嘆,心中有些傷感。
這位大難不死,成為寥寥幾個未曾葬身猿鳴谷倖存者的刀客,卻沒逃過權勢爭鬥,慘死在守護了半生的道城。
他不是橫死的命數,可惜,命數不是一成不變的,彼此傾軋之下,壽終正寢,也會橫死。
只是,他當時受傷那般重,本不該這麼快回龍淵才是,怎麼……
「楊……楊兄。」
南山霸向著他長長一拜,五大三粗的漢子紅了眼眶,這杯懸屍的,都是他的同袍兄弟。
「南山兄節哀。」
楊獄不受他的拜,卻也無從安慰,只得嘆了口氣,走進黑洞洞的城門洞中。
身後,包括***二人在內,一眾龍淵衛沉默躬身,長長拜倒。
龍淵城的城牆極高,各類弓弩防備設施齊全,而此刻,長長的城牆之上,別無兵丁戍守。
只有高聳的城樓前,支起了一個小桌,上放著酒菜,一人席地而坐,一人垂手而立。
站著的,是神色複雜的余景,坐著的,正是萬象山人王牧之。
「今日之後,師弟就當名動天下了。」
王牧之輕輕落杯:
「感覺如何?」
名動天下!
余景默然。
一個人,要名動天下,何其之難?
可眼前這位來自邊關小城的獄卒之子,在短短五六年裡,就辦到了。
這一戰之後,他的名聲將不再局限於龍淵道,會哄傳諸道、州、府,甚至轟動神都。
「名動天下。」
楊獄咀嚼著這四個字,只覺血腥撲鼻,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討論其他人。
名動天下者,無不踩踏著無數人的屍骨與哀嚎。
曾幾何時,他對於縱橫江湖,名動天下還曾有過預想與希冀,但此時……
「不外如是。」
聽著平靜無波瀾的聲音,王牧之撫掌而笑:
「好個不外如是,好個不外如是!」
他請楊獄落座,後者坦然落座,哪怕衣衫破爛,身有傷勢,卻也毫無畏懼。
余景瞧著,眼前人青澀褪去,卻仍有幾分稚嫩,但其風姿氣度,武功心性,卻已可見崢嶸,不遜前人了。
少年天驕!
沒來由的,他心中浮現出這麼一個念頭。
『朝廷與懸空山共立的『錦繡山河榜』上,這位,能位列第幾?!』
一落座,楊獄也不多言,自顧自的喝酒吃肉。
他奔襲數日而來,又經大戰,著實餓的緊,全不在意是否被下毒,一股腦的掃進了肚子。
王牧之笑而不語,余景搖頭上酒。
直至許久之後,楊獄落杯,王牧之才道:
「我本以為,你們會兩敗俱傷,卻不料,你的進境比我想象的還要快,撼地神通不愧是那位的神通,著實了不起。」
「我本以為你會出手,可你也沒有。」
楊獄擦去嘴角油漬,不咸不淡。
與張靈峰的交戰之中,他始終留有一分心思在外防備這位萬象山人,並且,始終留著秦姒送的玉佩。
只是,直至張靈峰身死,他也沒有出手。
「我非他謀主,僅是有些交易罷了,生死之戰,怎麼會擅自插手?」
王牧之端起茶杯,輕輕吹動:
「況且,我是個讀書人,打架,從來不拿手,也不喜歡。」
一個讀書人,讀成了龍淵道武道第一?
楊獄扯動嘴角:
「你信不信,我一旦出手,魏正先、林啟天都會出手,三打二,足可將你師徒打出龍淵城?!」
余景擰眉,王牧之大笑。
「你不信?」
楊獄的眼神變得危險,若非實在捉摸不透眼前人,他是真想出手。
他最煩的人,就是故弄玄虛的謎語人。
「信,怎麼不信。」
王牧之點頭,含笑:
「這一戰,張靈峰幾乎得罪了滿城鄉紳士族,而你戰而殺之,相當於施恩於林啟天、魏正先、南山霸、***等人。
你若出手,他們自會景從。」
話到此處,他的眼神變得深邃:
「現如今,龍淵王府頹勢盡顯,又得罪諸方勢力,不得民心。你的聲望,在過後將會愈演愈烈,直至,如日中天!」
「嗯?!」
楊獄眼神眯起。
「老師?!」
余景卻是心中劇烈一跳,看向自家老師的眼神,就有著變化。
能有今日修為,他自然不蠢,哪裡聽不出老師的畫外音。
這幾乎是**裸的讓楊獄造反!
而這番話透漏出來的東西,可不止是他似有意為其謀主,更有著這一切,都是他早已預料到。
甚至於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劃的!
只是……
楊獄轉動著酒杯,心中的錯愕越發的深,面上卻不動聲色:
「你知道,徐老大人對你的評價嗎?」
「願聞其詳。」
王牧之的神色首次有了變化。
是什麼,能讓情同父子的師徒割袍斷義,甚至老死不相往來?
其實,只有四個字。
「亂天下者!」
「亂天下者……」
王牧之沉默了。
許久之後,方才道:
「老師說的不差,我的確,不是忠君之輩。也有,亂天下而治之心。」
「老師,你……」
余景苦笑著轉身,心中複雜。
「老師他啊,為先皇所重,平步青雲,為知遇之恩,可粉身碎骨以填**,但峩,不同。」
王牧之道:
「我所思所想,就是將這將傾的大廈,徹底推翻,從烈火之中,重鑄盛世!」
「無怪乎徐老不願見你。」
楊獄本就有著猜測,聽到了,實則也不意外,只是……
「這與我,又有什麼干係?」
他的心思敏銳,短暫的交談之中,就隱隱察覺到了王牧之的心意。
這位萬象山人,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在勸他自立為王……
「其實,本不是你。」
王牧之的神色,有些怪異,很快又恢復了,他隨手取出一本卷宗,上下掂了一掂:
「你的生平履歷,事無巨細,上面皆有。」
楊獄不以為意。
他的卷宗,天知道被送到了多少人的案頭,多一個王牧之,也不多。
「我啊,來回翻看了數遍,在這字裡行間,只看到了兩個字。」
他深深的看著楊獄,道:
「反賊!」
「胡言亂語。」
楊獄自然不認。
他從骨子裡,就是個遵紀守法的人,這是前生留下的印記。
「卷宗中,你是個目無法紀,對上官乃至於皇權都毫無絲毫敬畏的人。這一點,才是我看重你的。」
王牧之淡淡道:
「其實,古往今來的開國皇帝,又有哪一個不是目無皇權的『反賊』?」
話至此處,他看了一眼余景。
余景轉身從城樓里取出兩個讓楊獄熟悉的大箱子。
「這?」
楊獄挑眉:
「錦衣衛都被你們滲透了?」
這兩個箱子的樣式,卻與徐文紀留給他的,一模一樣了。
「楊師弟,上次,你沒有選擇我……」
輕輕拍動箱子,王牧之神色誠懇:
「再選一次,如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