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暴食之鼎的躁動!
心無四季,怎知春夏秋冬?
心無天象,怎見風雨雷電?
心無紅塵,怎懂生老病死?
心神恍惚之間,楊獄隱隱間把握住了四象箭之後隱藏的上乘箭術。
「天意四象箭!」
長長的一口濁氣吐出,風雨雷電之音才在楊獄的耳畔重現,對比心中風聲呼嘯,他頓時明了。
「是周遊六虛!」
強壓下張弓開箭的心思,楊獄眸光卻是亮的嚇人。
周遊六虛功,更偏向於感知,他以風入手,此時風聲入心,卻正契合了天意四象箭的某一式,開啟了這門上乘箭術。
當然,更多的是因為他的箭術基礎足夠紮實,四象箭與他的契合度,也足夠高。
經由暴食之鼎煉化,所有修行這門箭術的人,都不可能比他與這門箭術的契合更高了。
此時心思微動,關於這門箭術的信息已然湧上心頭。
四象箭,僅有四式,春秋冬夏。
天意四象箭,卻有十二式。
春、秋、冬、夏、風、雨、雷、電、生、老、病、死。
以及大成之後的,萬象歸一。
而他所領悟的,是風。
「楊大人?」
這時,雨幕中傳來一聲驚詫之音。
謝七立於房檐之上,見得油紙傘下的目光投來,心神皆是一震,有種被利刃穿心的錯亂感。
『這位楊大人的武功,似乎又有了精進?!』
見是楊獄,謝七頓時緊張起來:
「楊大人冒雨前來,可有要事?」
這半月來,木林府聲名最盛的是楊獄,在一干鄉紳、豪強、勢力心中,最為忌憚的,也是他。
半個月,雄踞木林多年的兩大幫派,就一個滅門,一個解散,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個巨大的震動。
相比之下,秋風樓那點事,簡直是微不足道了。
現在,來了聽潮閣,他怎麼能不緊張?
不止是謝七,雨夜之中湧出的其他門客,也都如臨大敵,心思凝重。
「楊某此來,有要事求見大老闆,還請閣下通傳一二。」
說話之間,楊獄撐著傘走進了聽潮閣所在的巷子。
一眾門客全都神情緊繃,更有人緩拔出了刀劍。
謝七眼皮一跳,冷眼掃過雨幕之中的其餘門客,朗聲道:「大老闆早已等候多時,楊大人,請隨我來!」
楊獄微微點頭。
聽潮閣並不算小,但兩人的腳程很快,沒多久,已然來到了聽潮樓前。
「楊大人,請。」
近距離看這位名動木林的少年人,謝七心中不無緊張。
無論這位以什麼手段殺了那劉長峰,都代表了他的武功遠勝過自己,至少,他可沒有把握在一位修成內罡的氣血如龍強者手下逃生。
更不要說反殺了。
楊獄好奇的打量著四周,這位木林府的神秘大老闆,是個有錢的。
這一棟聽潮樓,共十二層的樓梯,來源於一棵樹,且是很受達官貴族追捧的『金絲木』。
不說旁的擺設,單單這棟樓,都價值千金了。
拾階而上,到了第九層,楊獄就瞧見一笑容可掬的胖員外,拱手相迎。
「大老闆?」
楊獄的瞳孔一縮,胸口的暴食之鼎又跳將了起來。
這位大老闆,居然也身懷道果。
而且隱蔽遠比秦姒來的好,直至走到了跟前,方才感應到。
「楊大人,真是年輕啊。」
大老闆笑呵呵的拱手,不無感嘆:
「上次見到大人這般少年英傑,還是上次了……」
「……」
這笑話很冷,楊獄表示自己並不想笑,餘光一掃,落在了這胖老闆的手上,他的手指很靈活,幾枚古樸銅板流暢的轉動著。
卜卦的銅錢?
楊獄的心中古怪,也是一拱手:「楊某此來,是有一事請教。」
「請教不敢當,但有所問,知無不言。」
大老闆請楊獄落座,又為其斟茶,笑容好似恆定在了臉上:
「自己種的茶,楊大人不要嫌棄。」
心思有些微妙,楊獄沒有拒絕,端起這杯茶,微微一嗅,察覺並未異色,也就輕品了一小口。
入口極苦,且未有回甘,是一苦到頭,苦入心肺的那種。
「如何?」
大老闆詢問。
「不愧是大老闆,這茶,絕非常人能夠消受。」
楊獄放下茶杯,面不改色。
土、石、鐵都吃了這些年,這點苦,他自然吃得下。
「大人果非常人。」
見楊獄面不改色喝了這杯茶,大老闆笑意更濃了幾分:
「大人有何事,只管開口。不過,咱是生意人,可不能白問。」
「那是自然。」
楊獄點點頭:
「楊某要問這玄英珠的起處,大老闆作價幾何?」
玄英珠?
謝七聽得此物,神色微變,雖很快就恢復如初,卻怎麼瞞得過楊獄的感知,當即心中一定。
「玄英珠?這價格,可真不低……」
大老闆仍是笑著:
「在下是個做小本買賣的,憐生教自然惹不起,不過嘛……」
「作價幾何?」
楊獄早有準備。
憐生教的勢力太過龐大,錦衣衛都要忌憚,別說其他勢力了,他也沒想著所有人都配合他。
花錢買情報,他認為很划算。
「談錢,就俗了。」
大老闆上下打量著楊獄,不住的點著頭,讓謝七心頭『咯噔』一聲。
「聽聞大人尚未娶親?在下有一孫女,豆蔻之年,美貌如花,溫良可人,正配大人……」
「什,什麼?你的孫女?」
正等著這大老闆漫天要價的楊獄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旋即搖頭拒絕。
心中也是腹誹。
他這一路來,但凡有交集的商賈、鄉紳,無不想著給他塞幾個暖床的,這大胖子更離譜,居然想做他爺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見這大老闆還想說話,楊獄嚴詞拒絕。
他倒不是守身如玉,可只看這胖子的身高五官,他便是有孫女,只怕也不大可能貌美。
如花,倒有可能。
「可惜了。」
見楊獄嚴詞拒絕,大老闆略有可惜,但笑容依舊:
「如此,大人以為,千兩黃金如何?」
「千兩黃金?」
楊獄眼皮一跳,這幫狗大戶,真是不知道什麼是錢了。
千兩黃金,他倒是有,可那是抄家所得,他能分潤,可卻不可獨吞。
拿倒不是拿不出來,可單單買個消息,他哪裡捨得?
「大人誤會了……」
大老闆笑眯眯,從懷裡掏出一張千兩面額的金票,推到楊獄面前:
「大通金票,諸州、府皆可兌換足額金銀。」
「大老闆真是豪氣。」
楊獄少有這麼拿捏不住一個人,這胖子的思維著實抓不住,不由的凝神注視:
「不過,這歷來只有買東西的付錢,哪有賣東西的付錢的道理?」
「這,就是在下的道理。」
大老闆仍是笑著:
「不拿我的錢,我心難安。」
千兩金票在前,楊獄自然是有著心動。
這足夠他煉化兩件食材的了,且是在一月之內。
只是……
將金票推了回去,楊獄起身:
「拿了你的錢,我心難安!」
金銀珠寶,美玉財帛,這世上沒人不動心,楊獄自然也不會例外。
只是,無緣無故的錢財,他絕不會碰。
「既然如此……」
大老闆嘆了口氣,端起茶杯,輕輕吹著氣。
「告辭!」
楊獄也不可惜,轉身就走。
「等等!」
臨楊獄出門,大老闆又開口了:
「大濤江西去十二里,江心靠左三里,有一山洞,那裡,有你想要的東西!」
「多謝!」
楊獄腳下微頓。
點點頭,道謝離去。
呼!
楊獄撐傘離去,很快,已不見了影子。
雨,越發的大了。
謝七合上門,心有疑惑:「這可不是您的規矩吧?」
大老闆的生意經,他自然清楚。
遇人先撒幣,這是他的一貫作風,且不收他銀子的,從不合作。
今日怎麼……
「總有例外嘛!」
大老闆輕品一口茶,直苦的小半張臉發麻,笑容都僵住了:
「這小子可真能忍……」
「因為他不收好處,您對他另眼相待?」
謝七猜測著。
「屁!這世上哪有這個道理?」
大老闆『啪』的放下茶杯,眸光幽幽:
「憐生教這些年越發的勢大了,能給他們找些麻煩的事,為何不做?」
「咱們何必惹憐生教?那群瘋子要是發起瘋來……」
謝七搖著頭,心裡卻是半點不信。
憐生教之前找了那麼多次麻煩,怎麼也沒見你報復回去?
「你不懂。」
大老闆又不說了,只是搖頭。
謝七隻待退去,突然想起之前的事,好奇心湧起:
「您之前還沒說完呢?那祭台上的東西里,你拿了哪一件?還是都拿走了?您今年,真有百歲開外?」
「要不說你蠢呢?什麼話,你都信。」
大老闆啞然失笑,擺擺手,將他趕了出去。
騙我的?
謝七將信將疑,可隱隱間,卻覺得那一番話不像是假的。
至少,以大老闆的文采,編不出那首充滿道家韻味的『歌曲』來……
「楊獄……」
靜下來的聽潮樓九層,大老闆靜坐許久,方才展開手掌,望著那幾枚圓滑的銅板,心中嘆息:
「上次見到這般運勢,真就還是上次了……」
「唉,可惜了……」
……
……
嘩啦啦!
雷聲、風雨聲越發的大了,大雨好似瓢潑一般。
某處陰影中,楊獄睜開眼。
「運勢?」
望著風雨之中的點滴微光所在,楊獄眸光一閃。
不接那千兩金票,有諸多原因,可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察覺到了那大老闆身上的道果。
天上不會掉餡餅,即便有,你也不會知道其中是否有著鉤子。
「大老闆……」
深深的望了一眼聽潮閣,楊獄足下一點,已然沒入了風雨之中,趁著夜雨濃重,撲向了大濤江。
夜幕在他眼中如同白晝。
風雨不但不是阻力,反而更加快了他的速度。
夜幕大雨,幾乎是他的主場。
沒多久,楊獄已然來到了這大老闆所說的地方。
只見這裡山多林密,地勢極為複雜,雜草藤蔓遍地都是,要想在其中尋到一處山洞,難度可想而知。
「嗯?這是……」
靠近未多久,楊獄的身子突然一震,一隻手捂住了胸口。
暴食之鼎,在暴動。
就好似一個餓了三天三夜的老饕,望見了一桌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