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朱安與張幼儀
張翠萍慘白著一張臉,嘴唇翕動了兩下,接著用黯啞的聲音問道:「那……第二個故事呢?」
靈芝淡然一笑,道:「我馬上就要講第二個故事了。這個故事裡的女人和你一樣,也姓張。這個張氏也是父母做主,嫁給一個姓徐的讀書人。這位徐先生同樣對原配極不滿意。但還是同她生了兩個兒子……」
聽到這,張翠萍的嘴角微微彎起,道:「這張氏都為她丈夫生兒子了……地位應該穩固了……」
靈芝卻笑著搖搖頭,道:「這是你理想的狀態吧?可我要告訴你的是,男人的心,從來都不是靠孩子能拴住的。」
張翠萍皺起了眉,道:「莫非……她也被休了?」
「沒錯!後來,這位徐先生喜歡上了一個年輕貌美又飽讀詩書的女子。那女子因他娶了妻,不肯接受他的追求。於是,他便將髮妻張氏給休了。而那個時候,張氏正懷著他的第二個孩子……」
張翠萍又哆嗦了一下,一雙眼死死盯著靈芝一張一合的嘴唇。
「萍姐,這個張氏的下場,是你所嚮往的嗎?」靈芝揚著眉毛問道。
張翠萍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抬頭看著靈芝,眼中又滴出淚來。
「若按你這麼說……那……我是半點出路都沒有了……」張翠萍哽咽道。
靈芝將手覆在張翠萍的手背上,柔聲道:「別著急,這第二個故事,我還沒有講完……」
「哦……」張翠萍輕輕應了一聲,竟用一種帶著希冀的眼神看著靈芝。彷彿那張氏的結局就是她的命運一般。
靈芝不疾不徐道:「那張氏被休了之後,並沒有如你這般自暴自棄。而是憑藉自己的努力開了錢莊,成為很成功的商人。而休了她的那位徐先生,卻生活得越來越窘迫。張氏不計前嫌,始終資助他……」
「那……那她的丈夫這時該回心轉意了吧?」張翠萍激動得聲音有些顫抖。
靈芝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覺得……這件事對於張氏來說,還重要嗎?她已經活出了自己的人生。那曾經的丈夫,也就是個過客。或者,在她眼裡,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哼……」張翠萍忽然冷笑了一聲,道,「再怎麼折騰……她也是個女人。一個女人,沒人疼沒人愛,就算守著金山銀山,又有什麼用呢?」
靈芝輕笑著搖搖頭道:「有句話叫作『你若盛開,蝴蝶自來』。我說的這位張氏,把自己的人生經營得這麼好,又怎會遇不到欣賞她、在乎她的人呢?」
張翠萍瞪大眼睛盯著靈芝道:「你的意思是……她後來又嫁人了?」
「是啊!」靈芝點頭,「她後來遇到了真正懂得她的好的男人,生活得很幸福。」
張翠萍半張著嘴,雙眼發直。
靈芝抿唇看了她一會兒,緩緩道:「兩個故事都講完了。一個朱氏,一個張氏,你想走誰的路呢?」
張翠萍低下頭,怔怔看著桌上的那碗已經冷掉的粥,一言不發。
靈芝又觀察了一會兒,便起身道:「萍姐,我就是給你送飯來的。看我扯東扯西的……你慢慢吃吧,我先出去了。」
說罷,靈芝輕輕退了出來,又回身關上了房門。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嘴角不禁浮起一絲笑意。
她給張翠萍講的這兩個故事,都是真實的。只不過是在這個朝代之後發生的事,那張翠萍自然是不知道的。
其實,第一個故事裡的朱氏,便是魯迅先生的原配妻子朱安。而第二個故事裡的張氏,則是詩人徐志摩的髮妻張幼儀。靈芝是想借用這個兩個真實的案例,提高張翠萍的認知,讓她明白女人不是一定要依附男人的。被丈夫休了的女人也是可以活出精彩人生。而相反,守著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在冰冷的婚姻里苟延殘喘的女
人,才更加悲哀。靈芝也知道,此刻的張翠萍心中定是翻江倒海。這個兩個故事給她的衝擊太大了。她一時間還不能夠完全領悟和接受。畢竟張翠萍是個古代女子,在她的認知中,丈夫就是天。所以,她要給她時間,讓她
自己慢慢消化。
這一整天,張翠萍都沒有出來。靈芝吩咐小憐將飯食送到房裡,便沒有再去打擾她。
晚上,杜衡倒是問起了張翠萍的事。靈芝一邊啜著茶,一邊道:「她最大的癥結便是在婚姻中失去了自我。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幫助她找回自我。讓她明白,崔義不是她唯一的希望。重回崔家,也不應該是她的人生目標。為了一個從來都沒愛過
自己的男人,賠上一生實在不值。」
杜衡想了想道:「那娘子打算如何讓她找回自我呢?她如今這步田地還能做什麼呢?」
「其實……我有個打算,正想和你商量一下。」靈芝忽閃著大眼睛道。
「哦?什麼打算,說來聽聽。」杜衡認真道。靈芝又抿了口茶,道:「我們醫館剛好缺人手。你想想,你現在這麼忙。而我呢?要是順利開始醫心,那肯定就沒時間在廚房做葯膳了。謝先生一個大男人,現在給我打下手都一臉委屈呢!所以,不能指望
他……」
「你的意思是……讓萍姐來做葯膳?」杜衡瞪大眼睛問道。
靈芝點點頭,道:「起碼讓她有點事做,怎麼也好過閑著沒事胡思亂想。」
杜衡思索了一下,道:「若是她能答應,那是再好不過了。本來我就不想娘子太過操勞。這樣一來,我們既有了幫手,而萍姐也能在這裡住下來,也不必擔心她再尋短見了。」
「不止是這樣。」靈芝道,「若是她能找到一件感興趣的事,便會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方面,就不會成天想著崔義,也不會心心念念要重回崔家了。」
「可是……你怎麼知道她會喜歡做葯膳呢?」靈芝笑笑道:「她跟我說過,以前為了拴住崔義的心,她變著法兒的給他做吃食。我想,在廚藝上她應該是擅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