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金戈鐵馬
第627章 金戈鐵馬
「不恨。」文璽的聲音輕輕響起,似乎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決然,「保家衛國人人有責,不分性別,既然我身體里流淌著父親的戰血,繼承了他領兵作戰的才能,有著守衛疆土的天賦,便不該有閨中女兒的做派。女子為將,又有何不可?」
司行儒聞言一顫,循聲望去,文璽半眯著眼睛,眸中閃著隱約的光芒:「身為女子,總被諸多限制,阿酒身為將門之後,必然感同身受,若知道我是女兒身,定是極其艷羨的。如此看來,我當感謝上天的恩義,給我一個一展才華的機會。」
司行儒不可置否的笑笑,「誰道女子不如男?」
文璽不就很諷刺的給了世人一巴掌嗎?
「是啊,阿酒想來戰場,你們總是百般阻擾,空有天賦和才華卻不得施展,我算另闢蹊徑了。若當初沒有文家沒有世襲罔替的恩賜,若我一開始便是女兒身長大為人,想要來到戰場瞧一瞧,只怕比阿酒還要難上幾倍。」
司行儒點頭,「你說的不無道理,不過,在男人眼裡,女人是弱者,理應被放在後方保護起來,這是男人的慣性思維。」
文璽一噎,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其實這渾水我也可以不淌,你們幾個愛打多少年打多少年去,也不缺我這個女子。這次若能凱旋迴京,我定要向皇上討要一筆豐厚的嫁妝,然後挑個老實人嫁了。」
司行儒負手,笑得人畜無害,「這是上策。」
文璽兩眼一翻,懶得同他計較。
說什麼保護女人,根本就是歧視!
這時帳外有士兵通稟道:「將軍,您的葯好了。」
司行儒會意,勤快了一回,走到帳篷邊上接過了一碗滿滿的葯。
文璽盯著葯碗,說了聲謝謝,便將葯一飲而盡了,半分矯情都沒有。
司行儒見狀皺起眉來,道:「若是阿酒,見到這麼一碗又臭又黑的葯,說什麼也要放上蜂蜜,再誆騙我十個八個條件才肯喝了。」
「戍關之人,哪來這麼多神經病!」文璽喝了要,滿臉通紅,說出的話都帶著一股熱氣。
「真不拿自己當女人。」司行儒搖頭。
「你不也沒把我當女人嗎?」把我當女人能興緻這麼好的,大半夜待在人家帳篷里?文璽躺下,稍作休息。
「喝了葯便睡吧,本王回帳了。」
文璽腦子有些暈,「你怎麼和沈煜書一樣啰嗦?」
提到沈煜書,司行儒邁開的腳步一頓,他折返回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睡得迷糊的文璽自言自語道:「難怪阿酒以前總覺得沈煜書對你有些特殊,懷疑你們——」
說道這裡,他神色莫測道:「你……你和沈煜書?」
現在想來,他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文璽常年和沈煜書廝混在一起,溫軟曖昧,兩人竟然也沒有相互動心?
文璽聽到他的質問,迷迷糊糊的傻笑,「我和沈煜書嘛?我們誰都踏不出那一步,好比方才我問你我的頭髮好不好看,你的第一反應,不也沒把我當女子看?」
是啊,司行儒是大燕的第一美男,金尊玉貴,頭髮自然是好看的,可她想聽的是這個嗎?她身為女子啊,能不能給她點面子?
司行儒看著她的睡顏,默了默,想到她剛才摩挲金釵的模樣,想來她還是渴望做一回女子的吧?他揉著額頭,在想,此事要不要告知阿酒,若他不說,日後她發覺了,定然要向他發難。若他說了——保不齊,第二天軍營里的人都知道了。
正當他要離開時,文璽忽然出聲道:「提槍縱馬,保家衛國,本是你們男兒的擔當……」
他回頭,瞧見她緊閉著雙眼,口齒有些不清,「可從我出世起,便是這般亂世,入目皆為離亂之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女子便能置身事外嗎?我做夢都在想,倘若能有一日穿上自己喜歡的裙子,梳著喜歡的髮髻,招搖過市,不必用英姿颯爽,意氣風發來欺騙自己,回眸也是百媚生,可以摘花撫琴,吟詩賞月。再嫁與一人,兩人兩馬,浪跡天涯。然這些不過都是南柯一夢而已,從來都是金戈鐵馬,刀槍在手,春閨夢裡,無人問津……」
睡到迷糊的文璽不住地說著夢話,似要把一直以來的偽裝一一卸下。
這樣脆弱惹人憐惜的文璽不該被他看到,他也並不能回應她什麼。
傾聽良久,司行儒俯身替她蓋了蓋被子,「睡吧,你會等到珍惜你的那個人。」
睡夢中,文璽又夢到了司行儒初來荊峽山的情景。
那段日子,西禹大軍頻頻來犯,被文璽帶著三萬士兵多次擊退,那時候她也是剛到荊峽關,地形尚不熟悉,夜裡西禹大將程輝,帶了一隊勇士,趁著黑夜,想要攀爬莽山,埋伏在荊峽關附近,文璽帶人出去巡視,正好撞上,黑燈瞎火中,她連人帶馬都被西禹人的連弩射中,短箭射入了她的左肩,士兵護著她回到軍營。
拔箭后,她不敢休息,一絲都不敢鬆懈,每日照舊帶兵巡視,第五個日頭上,天還沒亮,西禹大軍便攻了上來,一時之間她受傷的事情流言漫天。
為穩定軍心,她親自上陣指揮作戰,眼看圍攻過來的西禹軍即將敗退,她肩頭傳來一股悶痛,傷勢複發,一時天昏地暗,耳朵里只剩下萬千喊殺聲,似要把一切吞沒。
交戰正酣,若此刻她倒下,群兵無首,必會潰散,後果不堪設想!
文璽想要強撐,卻使不出一絲力氣,身子一軟,只覺黑暗從四周洶湧而來,很快只剩最後一絲光芒。
眼見著敵軍猛攻過來,不斷有漏網之魚穿過峽谷,明晃晃的箭頭不停往上射,她卻難以指揮。
「叮–」
清脆的響聲讓文璽渙散的思維集中了一下,她睜開眼,便感覺到自己在急速下墜。
「文將軍——」
一片驚呼聲中,文璽跌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她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卻睜不開,但掉落的懷抱卻讓她無比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