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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0章 有恃無恐

  不敢去看旁邊一身赤色錦袍的朱濂溪,一進門,樓采便跪倒在地,向太上皇行禮。


  寒蟬也跟著行禮,順便和朱庭芝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


  “抬起頭來。”


  太上皇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讓在場的幾人都有些怔愣。


  樓采也是一愣,不過聖命難違,還是依言乖乖的抬起了頭來。


  太上皇眯眼細瞧,臉上的神色愈發陰沉。


  這個女子一進門,他便覺得有些眼熟了。


  現下細細觀瞧,更是確認了自己的感知。


  這張臉,的確跟一個熟人很像。


  尤其是那眉眼,如同被一層輕雲薄霧所籠罩,瞧起來,楚楚可人、惹人心憐的很。


  不是像朱庭芝的母妃又是像誰?!


  而將一個像自己母妃的女子派去朱庭芝的身邊……


  目的何在,昭然若揭!

  甚至不必這女子開口說些什麽,太上皇便已經確定,此女,絕對是朱濂溪派去的!

  因為外人,根本不會知曉一個深宮妃子長什麽模樣的。


  幾人都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麽,唯有朱濂溪,俊眉微皺。


  半晌,太上皇才再次開口道:


  “說說吧,你將那串藏有毒蟲的佛珠贈與廣玉王,居心何在?”


  樓采重又畏懼的低下頭去。


  想起裴梟然曾對她說的話、見的人,樓采默默地深呼吸了幾口氣,終於拚出了驚世駭俗的勇氣,一字一字道:


  “回……回太上皇陛下,小女……小女原是聖上身邊的一名不起眼的小宮女,偶然一次機會近身伺候聖上之後,聖上便讓人交給了小女一串佛珠,讓小女前去四皇子府,前去勾引四皇子殿下……


  然、然後,趁機將這串佛珠贈給四皇子殿下,再讓四皇子殿下貼身戴著,絕不能稍離片刻……


  至於佛珠裏有什麽……其實,小女、小女也不知道……”


  最後一句當然是撒謊,不過是樓采為了求生而編造的謊言而已。


  朱濂溪的眼神猛地沉了下去。


  他瞄了樓采一眼,輕描淡寫的,卻讓樓采的背脊一陣生寒,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栗起來。


  朱濂溪記得,樓采父母的小命還捏在自己的手裏。


  按理說,樓采絕不敢做任何違背他的事情的。


  看來有人已經先他一步的將樓采的把柄給救走了。


  也怪他之前一心隻想著除掉朱庭芝,竟是忽略了這等小人物。


  有句話說得真好,人啊,總是在陰溝裏翻船的。


  不過現在並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朱濂溪沉聲道:


  “朕根本就不認得這個女人。


  也不知她是受了誰的支使,編造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謊言,跑到父皇的麵前來汙蔑我的清白。


  還望父皇明察。”


  說完,深深一拜,鎮定自若,絲毫不見任何事跡敗露之後的慌亂與心虛。


  還意有所指的看了朱庭芝的方向一眼。


  朱濂溪篤信,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朱庭芝是不能拿他怎麽樣的。


  僅憑一條佛珠?

  那佛珠上又沒有刻著他的名字,有誰能夠證明,這串包藏毒蟲的佛珠,一定是出自他手?


  就算刻了又怎樣?


  會寫字的人有的是,誰都能將他的名字刻上。


  所以,在證據稀少的情況下,朱濂溪自是什麽都不怕。


  至於這個證人……


  那就更沒有人能夠證明,她是自己的人了。


  隻要沒有證據,那麽她說的,一切都是毫無根據的‘謊言’而已。


  太上皇看著各執一詞的兩人,沒有說話,隻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細細的看著兩人。


  身居高位多年,哪怕默然相視,太上皇帶給人的威壓也是如山一般強大而沉重。


  等閑之人,根本無法承受得住。


  就連活了兩世的朱濂溪,在這種窒息般的威壓之下,都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他的臉色微微變得更加蒼白了些。


  不過跟樓采比起來,他的反應已經算是微乎其微了。


  隻見樓采渾身抖如篩糠,額上的冷汗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迷的雙眼都睜不開。


  可她並不敢抬手去擦,也沒有力氣抬手去擦了。


  她的兩隻胳膊在努力的撐著地麵。


  因為隻有這樣,她才不會失禮的在太上皇與皇上麵前倒下去。


  但是——


  就算已經如此狼狽,樓采也始終沒有改口。


  換言之,她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可是,正如他的大兒子所說,這女人來曆不明。


  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他也不好定這個兒子的罪……


  太上皇一時覺得有些為難。


  正在這時,一把清朗而有力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道:

  “若是皇帝陛下當真清白,那梟然不知,皇帝陛下為何還要在廣玉王回京的路上頻頻出手,意圖趕盡殺絕?”


  門打開,裴梟然大踏步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群被五花大綁的黑衣人。


  看到來人以及那群黑衣人,朱濂溪麵色丕變。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這是裴梟然能說出的話嗎?!


  上輩子,身邊所有最為親近的人全都背叛了他。


  唯獨裴梟然,為朱雀,為他付出了一切,赤誠一片,真心勿疑。


  怎的今日,她卻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同自己做對呢?

  朱濂溪沉聲道:


  “皇後何出此言?”


  他將‘皇後’二字咬的極重,意圖提醒裴梟然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們可是夫妻!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夫妻!


  裴梟然卻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別有深意道:

  “陛下,您做的錯事太多,梟然已經不願再見您一錯再錯下去了。”


  若說樓采這個證人‘來曆不明’、‘太沒分量’。


  那麽裴梟然與她就完全不一樣了。


  裴梟然的話能有多少分量,在場的人心裏都清楚。


  而且,身為朱濂溪的皇後,裴梟然完全沒有故意害他的理由和動機。


  之所以會與他做對,隻能說明,朱濂溪做的實在太過分,讓裴梟然這個‘妻子’都看不下去了。


  果然,聽了裴梟然的話,再看看那群黑衣人,太上皇開始慢慢收起了所有外露的表情。


  而這,並不代表他氣消了。


  恰恰相反,這代表他在心裏已經下了什麽決定,以至於,再做任何表情都已是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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