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互揭老底
若不是看出她對自己也有意,如裴醒山這般心高氣傲的名門貴子,又怎麽可能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冷屁股,對她再三相邀呢?
月光花影,斑駁陸離,兩兩相望,情深意長。
往事美好,宛然在目,如珍如寶,暗藏多年。
結果,到了今日才知曉,自己在她眼中,卻原來是一個見色起意、心懷不軌的登徒浪子?!
裴醒山轉頭,看著和記憶中一樣美麗的夕嬪,卻隻覺得一陣陌生。
且……麵目可憎!
為了脫罪,這個女人顯然是要把他給豁出去了。
他一心一意的深愛了她這麽多年,到頭來,換來的卻是她的絕情無義!
他就不信,看到那幅畫,那副已經畫卷泛黃,明顯有了好些年歲的畫像,聰慧如她,會什麽都不明白!
既然明白,卻還是編造謊言,將所有的罪責都往他的身上推,足以證明她的無情!
她竟是……竟是一絲一毫都不顧及當年的情分!
不知想到了什麽,裴醒山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其難看。
女子大多多情,但凡還存有一絲情意,就絕不會將事做絕。
而夕嬪做的這麽絕,不就是表示,她對他,一絲情意也沒有了嗎?
也許,她早就不愛他了。
甚或,她早就忘了他!
那他這麽多年的戀慕,又算什麽?
犯傻?笑話?
裴醒山隻覺得一陣荒謬。
且越看這個女人越覺得其醜陋無比,真不知道自己當年究竟哪隻眼瞎了,竟看上了她!
還傻乎乎的為她付出了那麽多!
如今想想,真真是半分不值!
滿腔的愛意瞬間被人擊碎,化為一地再也無法拚合的碎渣。
而裴醒山的腦海裏,不知為何,竟浮現出了吳氏那張總是溫婉柔和的麵容。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從前從不覺得吳氏漂亮。
可是現下跟那個女人一比,吳氏真是一個怎麽看,怎麽讓人順眼舒心的女人。
聽完夕嬪語氣激烈的澄清,赤宣帝卻意外的沒有任何反應。
隻是轉頭,淡淡的看向裴醒山。
原本裴醒山隻是想盡可能的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隻說當年無意中見了夕嬪一麵,頓時驚為天人。
回家後便畫下畫像四處打聽,這才得知美人是施家之女。
因傾慕其貌,便托媒人前去幫忙說媒。
結果媒人回來卻說,那位施家的美人已經成了即將被送入宮中選秀的秀女。
他這才遺憾作罷。
那幅畫也被他當作紀念留了下來。
為免引起旁人誤會,這才將它放在了書房的暗格之中。
如此一來,既澄清了他與夕嬪的關係,又解釋了這幅畫的來曆。
就算赤宣帝想罰,頂多也是斥責他幾句罷了。
畢竟那都是夕嬪入宮之前的事了,且兩人之間又沒什麽,為顯大度,聖上定然不會多加追究。
然而夕嬪那個女人當真是蠢到了一定境界。
看到那幅畫便慌了手腳,忙不迭的和裴醒山撇清關係,生怕遲了一步,被裴醒山搶了先,將罪責全推給她。
卻不想想,這幅畫就是出自裴醒山那裏,他怎麽可能推卸的了責任?
他隻會盡力撇清兩人的關係來保全自己,順便也能保住她。
可她偏偏一時慌亂,沒想到這一點,無意之中徹底傷了國公爺那顆暗暗愛慕了她多年的心。
剩下的,自然隻有怨恨與報複了。
裴醒山抬起頭,迎著赤宣帝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緩緩開口道:
“陛下,夕嬪說的沒錯,臣與她的確相識於一場英雄救美。
不過——”
他話鋒一轉,唇角微勾,適時的流露出幾分嘲諷與輕蔑,道:
“不過,在得知臣出身於簪纓世家之後,她對臣的態度突然變得熱情了許多,還頻頻向臣發出邀約。
出於禮數,臣赴約了幾次,與她漸次熟絡起來。
她似是誤會了臣對她有意,不僅讓臣為她畫畫像,還讓臣必須好生保存,並逼臣發下毒誓,若有遺失或毀損,便讓臣不得好死。
若臣不從,就對外宣稱臣曾輕薄於她。
臣無法,隻得從命。
不過,從那以後,臣再未赴過她的約。
因為自始至終,臣隻拿她當作妹妹看待,並未有任何兒女私情,隻望她能好自為之。
後來,聽說她入了宮,臣便將這段往事忘卻了。
至於那幅畫,也被遺忘在了書房的暗格之中。
若不是無意被人尋出,怕是到死,臣都想不起來了。”
不愧是混跡朝堂多年的老狐狸,隻輕飄飄的一番話,便將局勢完全扭轉,將夕嬪說他的‘見色起意’化為了是夕嬪的妄圖高攀。
不過,在後宮裏浸淫多年,夕嬪也不是吃素的。
夕嬪冷哼一聲,斜視了裴醒山一眼,紅唇微啟,絕情的話語便如行雲流水般流淌而出:
“縱使出身簪纓世家,然區區庶子,又有什麽好令人攀附的呢?”
若說方才那番話讓裴醒山心碎,那麽這句話,無疑直接讓裴醒山心死了。
裴醒山最恨別人瞧不起他的庶出身份,更何況這羞辱之言還是從他最愛的女人口中說出。
其殺傷力之大,自是無與倫比。
裴醒山隻覺喉頭一陣腥甜,一口老血呼之即出。
他怎麽差點忘了,他與施淑梨相識的時候,他那兩個嫡出的哥哥還活著哪!
那時,這兩位裴家的嫡子已經開始初露鋒芒,協助他們的父親在邊疆打了幾場勝仗。
年紀輕輕,便已經名動京城,自是無數少女春閨夢裏的想望。
相比之下,裴醒山就顯得遜色了許多。
裴家家教極嚴,決不允許子孫依靠父輩的名聲權勢上位,隻能憑借自己本事謀權謀生。
所以,當時處處不如兩個嫡兄的裴醒山,隻混到了一個糧草官的職位。
庶出的身份,卑微的職位,的確不符合少女們追捧的標準。
夕嬪這話,無疑是否定了裴醒山的說法。
既然這個女人毫不留情的一刀捅入他的心髒,那他也沒有什麽心慈手軟的必要了。
裴醒山冷冷道:
“莫忘了,你也是個庶出。
若不是當年施家唯一的嫡女在選秀前夕離奇病逝,又哪有你今日之榮華富貴?”
裴醒山特地在‘離奇’二字上加重語氣,聰明人一聽,便不難猜出其中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