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失策
誰知，對方不僅沒有辜負他的培養和期望，甚至表現的遠遠超出他的預想，成了朱雀如今的頂梁柱之一。
不僅如此，隨著她的成長，他所擔心的那些恃寵而驕、中飽私囊、仗勢欺人、以權謀私等事，都沒有在她的身上出現過。
她什麽事情都不會對他有所隱瞞，就連私下裏自己培養出的那些心腹，都將名單和底細全都匯報於他。
甚至，在兩人有了這麽多年的交情和這麽深厚的感情之後，裴梟然對他，還是一如最初的恭謹與尊敬。
半分沒有因著他的偏寵，而有絲毫逾矩之舉。
她雖也追逐權力，卻並非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保護她的家人。
她的優點很明顯，弱點更加明顯。
也正因如此，這麽多年來，赤宣帝才能夠完全放心大膽的重用於她。
有時候，赤宣帝甚至會懷疑，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人。
但凡人所具有的貪欲，她都沒有。
可對於家人的過度護短，又讓她顯得有血有肉，與凡人無異。
赤宣帝總以為自己對這個小東西已經足夠了解了，可仔細深究時，又覺不甚理解。
不過，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秘密，他也不會強迫她將什麽都告訴他。
他要的，不過隻‘忠心’二字罷了。
裴梟然眨眨眼睛。
一般來說，長輩們開始感慨‘光陰似箭、歲月如梭’的時候，通常是要催婚了。
莫非……聖上想要為她說親？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畢竟她的確與赤宣帝交情深厚，已是情同父女。
如今，她又是個‘沒爹’的孩子，赤宣帝想給她的人生大事幫幫忙，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於親事上，她有著自己的打算。
萬一赤宣帝想為她說的是別人，可如何回絕是好？
裴梟然心思轉了幾轉，笑著應道：
“是啊，沒想到梟然已與陛下相識了這麽多年，真真是如同做夢一般。
想當初，梟然又哪裏能想到，自己會如此三生有幸，不僅能得到陛下的賞識，還能有今日之造化呢？”
她想移開話題，然而赤宣帝卻並不吃她這套。
赤宣帝擺擺手，道：
“你可少來拍朕的馬屁！朕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
梟然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說門親了。
你也不必跟朕矜持些什麽，你我之間如同父女，父女之間，還需什麽藏著掖著？
這天下好男兒不少，不知你可有看中哪一家？
告訴朕，隻要對方不是已有家室之人，朕定然為你說成這門親事！”
裴梟然頓時失笑，道：
“陛下把梟然當成什麽人了？那些已有家室的，縱使再好，梟然也絕不會去橫刀奪愛。
至於中意的人麽……”
“可有？”
赤宣帝追問，目光有意無意的瞥向那道十二折的屏風之後。
裴梟然察言觀色的本事可不弱。
其實自赤宣帝遣退屋中其他人時，她就已經感覺到，還有人並未退出，且正藏匿於某個角落。
她原以為那隻是負責守衛赤宣帝安危的暗衛。
但現下看來，那人，怕並非暗衛那麽簡單。
而且，赤宣帝忽然說起她的親事，怕也與這人有關。
既能讓赤宣帝幫他‘說媒’，又能如此明目張膽的躲在屏風之後偷聽……
這樣的人，怕是宮裏再尋不出第二個來了吧？
裴梟然心中冷笑一聲。
不過，還算那朱濂溪識趣，隻是讓赤宣帝來試探她中意的是否真的是他，而不是讓赤宣帝直接下一道聖旨嫁給他。
眸色中的笑意寡淡了些，裴梟然輕咳一聲，微垂眼簾，故作羞澀道：
“中意的人麽……自然是有的。
不過，對方身份貴重，梟然怕是配不上對方呢……”
赤宣帝聞言，頓時笑罵道：
“憑你如今的身份，可還有配不上之人？
怕是隻有配不上你的人才對吧！”
雖然裴梟然已經脫離了國公府，沒了那棵大樹好乘涼。
但她的背後，還有赤宣帝這座大山呢！
放眼整個朱雀，可還有比這座靠山更硬的大山？
裴梟然卻隻是但笑不語。
赤宣帝瞧了她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抬手輕輕拍了自己的腦門一記。
人家小姑娘都暗示的這麽明顯了，他怎麽才想到呢？
身份尊貴、又讓如今的裴梟然覺得‘配不上’之人，怕也隻有皇室中人了。
而到了娶妻的年紀的皇子，如今正好有兩位——
大皇子朱濂溪，與四皇子朱庭芝。
聽聞裴梟然與朱庭芝關係可很是不錯。
赤宣帝試探道：
“莫非是庭芝那孩子？”
裴梟然輕輕搖搖頭。
赤宣帝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因為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輕輕歎息了一聲，道：
“好吧，朕會盡力幫你撮合的，希望能有一個讓你滿意的結果。
不過，就算此事不成，你也不必氣餒，這天底下的好男兒多的是，憑借咱們的條件，什麽樣的好男兒尋不到呢？是不是？”
這話倒是說的有些奇怪了。
如果屏風後麵的人是朱濂溪的話，那麽不必撮合，此事就已經成了。
朱濂溪已經向她求過親，她如今也算是答應了，哪兒還需要撮合呢？
不過，也許這是朱濂溪為了不讓她發現他就在旁邊，故意讓赤宣帝這麽說的吧。
裴梟然沒有多想，隻笑著點了點頭，道：
“但憑陛下安排。”
知道裴梟然遠嫁的二姐回來了，赤宣帝也沒有多留她，談完親事，便放她走了。
待那道挺拔俏麗的身影消失於門外之後，自那道山水潑墨的十二折屏風之後，才緩緩走出了一個人來。
赤宣帝看向那人，一臉愛莫能助的道：
“並非朕不肯割愛，隻是你也聽到了，梟然有她自己中意的人，朕也不能強人所難不是？”
那人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聽到這話，也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淡淡道：
“本王知道了，多謝陛下。”
說罷，便行了一禮，告辭轉身離去。
有些意外憑借對方那惡劣難纏的性子，竟然就這麽轉身走了，而沒有繼續糾纏下去。
看著那道難掩落寞的背影，赤宣帝忍不住又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