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昏君往事
裴梟然正焦頭爛額，又哪裏有空去理會什麽大殿下？
正想拒絕，轉念一想，朱濂溪身為皇子，底下為他做事的人必定會比她的更多。
也許，可以找他幫幫忙？
反正這又不是自己的忙，他若幫了也不是自己欠他人情，也不必糾結什麽。
到了嘴邊的拒絕又咽了回去，裴梟然抬起頭來，改口道：
“去回，我去。”
桑蠶看著她那難掩疲態的小臉，微微蹙了蹙眉，不過一想到朱濂溪的身份，還是點頭道：
“好。”
裴梟然在前去赴約的路上就已經打好了腹稿，想著到了以後就開門見山，以免耽誤了找回孩子的時機。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本以為跟往常一樣，朱濂溪會將約定的地點定在酒樓或者茶樓，這一次，卻是一戶普通民宅。
怎的，莫非這戶人家的主人做飯很好吃？
揣著滿肚子疑問，裴梟然隨著領路之人走了進去，看到朱濂溪果然就坐在屋內時，便上前行了一禮。
剛想開口請求幫忙，眼角餘光卻瞥見了一個搖籃，以及……搖籃中閉著眼睛、靜靜安睡的孩子。
裴梟然頓時吃了一驚，收回目光，一臉疑惑的看向麵前的人。
“大殿下，這……這孩子……”
她剛想問問這孩子是不是裴世文，畢竟自打裴世文出生以後，她還沒去看看他呢。
而且，這孩子長大之後可是自己的仇人，她又哪兒有那個心思去看望仇人？
誰知，話還未說完，便見朱濂溪點頭道：
“這孩子正是你的九弟。”
裴梟然微微鬆了口氣，總算是找到了。
怪不得她一直未能查探到這孩子的消息，原來是朱濂溪動的手，難怪了。
不過新的問題又來了，朱濂溪將裴世文偷走做什麽？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沒等她開口，朱濂溪便繼續道：
“這孩子長大之後，恐成禍患，不能留。”
聽到這話，裴梟然不由輕笑一聲，道：
“莫非連大殿下都信了那些謠言？無稽之談而已，不足為信。”
一開始，裴梟然還以為裴花玉姐妹放出那樣的話來，是趙姨娘有什麽動作。
但幾天過去了，趙姨娘非但沒有下一步行動，此事反而還惹惱了赤宣帝。
依照趙姨娘的心計，是斷不會做出這等將自己的親骨肉置於險境的蠢事來的。
所以，裴梟然猜測，這件事應當是裴花玉與裴淑麗自作主張做下的。
至於她們為何要這樣做……
大概是見自己因出生時帶有祥瑞而被赤宣帝器重，為了讓她們的弟弟也能夠早一點一步登天，才想也給自己的弟弟安一個‘天降祥瑞’吧？
而且，她們應當是不知道紅色的大鳥對於朱雀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所以才敢那般說的。
再者，裴梟然清楚的記得，上輩子可是朱濂溪繼位的，在她臨死之前，都沒人推翻過朱濂溪。
所以她篤定，這裴世文隻不過是被他那兩個蠢姐姐害慘的無辜稚兒而已。
然而——
裴梟然不知道的是，在她臨死之前無人推翻朱濂溪。
可不代表著，在她被害死之後，也沒有人推翻了他！
不知回憶起了什麽，朱濂溪少有笑容的俊美麵容上，愈發冷氣逼人。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道：
“本殿曾做過一個夢。”
裴梟然心頭一凜，圓潤的雙眸頓時微微眯起。
她知道，朱濂溪又要提起有關前世的事了。
她對他的這些借口已是屢見不鮮，為了不泄露他的來曆，有關於前世的那些事，他不是說是自己夢見的、就是從哪個神棍那裏聽來的。
不過裴梟然心裏清楚，那些，必定都是他曾經在上一世，親自經曆過的！
就聽對方緩緩道：
“本殿曾經做了一場大夢。
夢中，本殿在繼承皇位之後，受小人蒙蔽，竟殺了自己的得力手下。
小人趁此機會散播謠言，說本殿謀害忠良，致使朱雀大災，使民不聊生、哀鴻遍野。
一時軍心大亂，他更是起兵造反，逼的本殿不得不……讓出皇位。
那個人，正是這個孩子——裴世文。”
裴梟然眯起的雙眸頓時瞠大！
那個‘得力手下’不必猜，指的應當就是她。
而她也一直很是困惑，朱濂溪上一世，到底是怎麽死的。
畢竟她是死後才來到過去的，朱濂溪必定也是在死之後，才會跟她一樣，僥幸重活了一遭。
卻原來，竟是被裴世文給害死的！
可是……為什麽呢？
裴花玉與裴淑麗姐妹是靠著朱濂溪才能夠害死自己及裴氏一族。
按理說，她們討好、巴結朱濂溪這個大靠山還來不及，又怎麽會讓自己的親弟弟去造反呢？
裴梟然滿腹疑惑，卻不能開口提問，以免也泄露了她自己的來曆。
她不著痕跡的往搖籃那邊挪了挪，幹笑道：
“大殿下，夢裏的事，怎麽能做數呢？
而且，這孩子如今尚小，將來會長成什麽模樣，還很難說呢，大殿下又何必跟一個孩子過不去？”
她是在提醒朱濂溪，上一世的事已經過去了。
而這一世，一切才剛剛開始，他既然已經知道裴世文是個叛徒，不與他親近也就是了，何必跟一個小孩子過不去呢？
朱濂溪卻隻是深深、深深地凝望著她，不說話。
上一世，裴梟然死在六月。
那日，天降大雪，也是朱雀境內，有史以來，下過最大、時日最長的一場雪。
雪災造成的後果十分嚴重，房屋倒塌，家裏的牲口、地裏的莊稼，也被全部凍死。
甚至於連人，被凍死的也不計其數。
百姓們家裏的餘糧根本支撐不了多久，而驟降的溫度，卻不知什麽時候才能重新回暖。
不得已，朱濂溪隻得派人前去鄰國借糧，並且將原本裴梟然的位置，交給了裴花玉與裴淑麗的親弟弟——裴世文來接替。
那時，他還對這姐弟三人信任萬分，對裴花玉姐妹倆更是寵愛有加。
裴世文執掌大權以後，朱濂溪便派遣他去各地賑災，救濟百姓。
還大開國庫，將幾乎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交給裴世文親自押送至朱雀各地。
然而，預想中裴世文會不負重托、圓滿完成他交代的任務的消息，卻遲遲沒有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