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你經曆過絕望嗎[下]
裴文長煩不勝煩，將被子又扯了下來，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兒，極為不善的看向那下人，語氣陰沉道：
“你是活膩了還是想死？”
下人嚇了一跳，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堪堪停住，連連擺手道：
“不是、不是小的想擾您休息，是、是老爺那邊來了人，說是請少爺起來去習武。”
裴文長聽到‘老爺’二字，總算想起來昨天的事兒了，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急急問道：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快！快伺候我洗漱！”
下人忙去外頭叫人進來伺候裴文長穿衣洗漱，然後回道：
“回少爺，現在已是寅時了。”
裴文長起身的動作一頓，失聲道：
“什麽？！”
寅時，連府裏最早起來準備早飯的廚子都還在悶頭睡大覺呢，他爹怎麽這麽早就來叫他起床了？！
下人又退了一步，小聲道：
“老爺說了，六小姐、六小姐已經乘馬車往大營那邊去了，所以，少爺您、您也該起床習武了。”
裴文長原本就沒睡好，眼皮子千斤重不說，頭也疼，膝蓋也在隱隱作痛，渾身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兒。
此時再一聽到自己死對頭的名號，胸口處更是堵的難受。
裴梟然已經起來去大營……關他什麽事？！
他看他爹這根本不是想要教他習武，而是想活活折騰死他吧？
還從來沒有在這個時辰起過床的五少爺滿身都是起床氣，黑著一張臉被下人們伺候著穿衣洗漱，又黑著一張臉朝著他爹的院子走去。
到了裴醒山的院門口時，裴文長才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自己換了副表情，低著頭，慢慢的走了進去。
裴醒山特地讓人在院子裏外頭多點了幾盞燈籠，此時院中燈火通明，裴醒山就站在院中央等著他。
裴文長走過去，先行了一禮，道：
“兒子給爹請安。”
裴醒山淡淡的‘嗯’了聲，道：
“先在這裏紮一個時辰的馬步吧，紮完之後去給你祖母請安，吃早飯，回來後再紮一個時辰。”
裴文長臉色一變，勉強應道：
“是，兒子遵命。”
紮馬步裴文長還是會的，隻是每次堅持的時間都不是很長而已。
裴文長以前的武師們不敢為難這位裴府裏獨受寵愛的庶出少爺，怕他累著，允許他每半個時辰就休息一次。
但裴文長卻連半個時辰都堅持不下來，每次還沒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已經撐不住了，便自行坐下來休息。
他身邊的下人們也生怕自己的主子累著，板凳、茶水、瓜果點心準備的一應俱全，還有專門為他們少爺捏肩捶腿的。
如此紮一會兒歇一會兒，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裴文長也完全沒吃什麽苦頭。
此時他爹一開口就是兩個時辰，裴文長聽的心裏發虛，卻也隻能照他爹說的做。
裴文長將衣擺紮在腰間，挽起袖子，開始蹲馬步。
裴醒山見他姿勢還算標準，不由微微點了點頭。
一開始倒還算好受些，可是過了還沒半盞茶的功夫，裴文長已經有些感到吃力了。
他昨晚去了他二叔那裏搬救兵，他二叔也答應了他，會在他習武的時候將他爹引走，讓他能得空偷個懶歇一歇，也會幫他在他爹麵前多說些好話。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爹會這麽早就讓他起來習武啊！
現在這個時辰，不用說都知道，他二叔還在夢裏遨遊呢！
裴文長一邊紮，一邊頻頻偷偷的瞄著他爹，暗暗祈禱著他爹能離開一會兒，或者去做他自己的事。
卻沒想到，裴醒山現在可是悠閑的很，根本沒有自己的事可以做。
聖上已經將西疆的事務全部交給了裴醒山的幾個副將，裴醒山現在可真是‘無事一身輕’。
也因此，才決定親自來教裴文長，因為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自由揮霍了。
裴文長見他爹一直不走，心裏漸生煩躁，身體也開始不由自主的左右輕晃起來。
見他爹微微皺眉，裴文長心中一凜，立刻咬緊了牙關，強撐著讓自己不再亂晃。
可是沒有堅持一會兒，身體又開始不聽使喚的左右搖擺起來。
為了讓自己不再亂動，裴文長偷偷往後撅了撅屁股，盡量找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來堅持下去。
可是他微微一動，裴醒山便發現了，並且抬步走了過來，抬腳踢了踢他的屁股道：
“屁股往裏收一收，腰杆挺直。”
裴文長隻好照做，可是如此一來，他愈發支撐不下去了。
兩條腿開始不聽話的抖動起來，伸出去的胳膊上好像被誰放了兩隻裝滿了水的無形木桶，壓得他不住的往下墜。
裴醒山看的眉頭狠皺，算算時間，這才過了一盞茶還不到的功夫啊，怎麽就成這樣兒了？
一個跟裴梟然一樣從三歲開始習武的人，會弱成這樣嗎？
沒錯，為了培養自己的這個庶子成才，壓過嫡子們，將來好順利的繼承他的爵位與國公府，裴醒山可謂在這個兒子身上費了一番苦心。
不僅與裴梟然一樣，三歲便延請有名的武師與當世的大儒教他習武、讀書，並且武師的數量遠在教裴梟然習武的師傅們之上。
裴梟然有五個師傅，而裴文長，有十個！
現如今裴文長已經十三歲了，習武的時間也有十年了。
十年……連一盞茶的功夫都堅持不住嗎？
察覺到他爹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冷，周身的寒氣也越來越重，裴文長簡直肝膽俱顫，將牙根兒都咬出了血來拚命的往下堅持著。
又過了一小會兒，裴文長實在堅持不住了，一個沒穩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往後摔了個四腳朝天。
裴醒山冷哼一聲，一向不動聲色的人如今麵上卻滿滿的都是失望，也並未叫裴文長起來繼續，而是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武器架子，道：
“去那邊挑一樣會的來，我看看你都練到什麽程度了。”
裴文長見他爹並未因此就放棄他，心裏又生出一絲希望來，連忙爬起來朝著武器架子跑去。
可是，盡管裴文長會的武器還算不少，一招一式的也有模有樣，但像裴醒山這樣的行家一看，就能看得出裴文長腿腳無力、底盤不穩、招式虛浮……
別說上戰場了，就是跟人打架都不一定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