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氣跑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點兒小傷的時候，百裏烈鳶趕忙四下環顧，很快在不遠處看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
“裴梟然！”
他站起來，晃晃悠悠的奔了過去，結果看到的景象讓他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就見裴梟然正側臥在在河溝邊的斜坡上，滿臉都是被枯枝碎石劃傷的痕跡，小臉慘白一片，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
肩頭的長箭仍在直挺挺的插著，傷口卻已經不再往外流血了，不知是已經自動止血，還是……人已經死了。
百裏烈鳶的大腦一霎那變得一片空白，一邊覺得一個已經中箭的孩子從馬上摔下來絕對凶多吉少，一邊又覺得，像裴梟然這麽厲害、這麽與眾不同的天之驕子，又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死了呢？
他慢慢蹲下身，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
不，她不會死的，她一定不會就這麽死了的！
心裏這麽想著，他的手卻抖得厲害，怎麽控製都控製不了。
試了幾次沒成功之後，他索性將手收了回來，用力抹了把臉，又深吸了一口氣，才重新去探對方的氣息。
淡淡的溫熱氣息輕輕的吹拂過指尖，雖然很不明顯，但足以說明人還是活著的。
百裏烈鳶覺得自己也跟著重新活過來了一樣，連忙附到對方的耳邊輕聲呼喚道：
“裴梟然，梟然，你醒醒，醒醒啊，不能在這裏睡啊，會被凍死的……”
離王殿下難得溫柔的呼喚了好一陣子，對方卻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百裏烈鳶想了想，又在她的耳邊說道：
“快醒醒，你的娘親還有你那幾個哥哥來看你了！”
小姑娘眼珠動了動，眉心微微皺起，總算是有了點反應。
百裏烈鳶心底裏莫名生出幾分不爽，不過具體在不爽什麽，卻又想不太清楚。
就在這時，裴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先是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迷茫的眼神才終於漸漸找到焦距。
她轉動著眼珠左右看了看，因傷口疼痛而皺起的眉頭頓時皺的更厲害了，蒼白的嘴唇動了動，虛弱的出聲道：
“怎麽……是你……”
她好像聽到有誰在說她的娘親和哥哥們來看她了，怎麽周圍卻隻有這麽一個討厭的家夥？
原本以為向來自戀離王殿下會來一句‘你知不知道能夠在睜開的第一眼就看到本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榮幸？’
但稀奇的是，對方卻並沒有這麽說，而是直直的盯著她的眼睛，神色忽然間變得異常認真與嚴肅。
裴梟然微微一怔，覺得對方的這個表情有點眼熟啊……
好像在上一次他鄭重其事的說自己欠了他一個人情的時候，也是這副表情……
裴梟然連忙低頭看了看，再三確認長箭是插在自己身上的，才稍稍鬆了口氣。
自己救了他一次，他也救了一次，他們這次算是扯平了，應該是誰也不欠誰的才對。
還是……對方其實是在因為自己對他的嫌棄而生氣？
正胡思亂想間，卻聽百裏烈鳶聲音低沉的開口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你其實很討厭本王吧？宮宴上你對本王所做的一切，也其實都是你故意的吧？既然那麽討厭本王，又為什麽……要這樣救本王？”
說著，他意有所指的看向裴梟然插在肩頭的長箭。
按理說，如果裴梟然真的討厭他，應該會借著這些黑衣人的手，趁機將自己給除掉。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為了將自己安全送走，不惜自己以命相搏、身受重傷！
難道她一開始那樣做，隻是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
或是她原本是打算除掉自己的，可是中間卻又迷上了自己的美色，因此決定改變主意放自己一馬，還為了保護他而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不。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百裏烈鳶就從未在對方的眼裏看到過一絲一毫對自己的迷戀。
每次與她相處時，他都感覺對方不是在看著自己的臉，而是在看著自己的心與靈魂。
——她是那樣的憎惡著他的內在。
因此無論他的外在長得多美，都不可能再打動她一分一毫。
那麽，既然那麽討厭自己，又為什麽要救自己呢？
百裏烈鳶想不明白，他本來並不是一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但這次，不知為什麽，他就是想要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麽想的。
聽到這個問題，裴梟然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直到牽動了肩頭的傷口時，她才終於齜牙咧嘴的止住了笑容。
她微微抬頭看向百裏烈鳶，道：
“離王殿下說的沒錯，我的確很討厭你！但是，我卻不得不救你，因為一來，護送你回封地是聖上下的旨意，若是你中途出了事，我將無法向聖上交代。二來，則是因為你是大殷的王爺，無論如何也不能莫名其妙的死在朱雀，否則，十分寵愛你的大殷皇帝與皇太後，定然不會放過朱雀，到時候，若是因為你而起了戰亂，使百姓們生靈塗炭，就太不值得了。”
說完，她嘴角一勾，語氣十分譏誚的反問道：
“離王殿下該不會以為我如此舍命救您，是因為……我喜歡上你了吧？”
百裏烈鳶薄唇微抿，看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忽的，他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裴梟然早就料到對方會被自己的這番話給惹怒，見他離去，倒也沒有多大意外。
她本來還以為對方會直接殺了她呢！
不過，就算殺了她，也總比讓一個自己極其討厭的人誤會自己對他有意思的好！
裴梟然又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待積蓄了些氣力後，才撐著沒受傷那邊的胳膊慢慢坐了起來。
四下環顧了一圈，連一個人影也沒找到，也不知丁飛帶著餘下的那些人都去了哪裏。
微微歎了口氣，裴梟然又去尋找昨夜帶著他們逃出來的那匹馬。
很快的，她在不遠處的河水裏發現了它。
那匹蠢馬不僅馬失前蹄的摔進了河裏，而且還很不幸的給河水給嗆死了，屍體都被河水衝出了好一段距離。
裴梟然有些想不明白，雖然當時她和百裏烈鳶都沒看路，但馬自己也是有眼睛的啊，為什麽看見河溝了還不停住或者轉彎，反而直接一頭栽下來，結果把自己給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