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鳳兒，你為何這樣對我
窗外的海棠謝了又開，秋風去了春風來，一年復一年。
帝鳳歌每日都站在院子里看著這株海棠，這是唯一可以睹物思人的東西。
夢裡又見那年，海棠樹下的白衣男子指間輕撫七弦琴，她與他默然相愛，寂靜歡喜。
身後傳來腳步聲，帝鳳歌沒有回頭，聲音透著清冷和疏離：「你還要關我到幾時？」
她轉身，卿九望著眼前的女子，從那次大婚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一年了。
「神域對你來說不安全。」卿九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答道。
這是帝鳳歌所能接受的與他最近的距離，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面前這個女子，他在別人面前再狠厲，在她面前依舊是一副遷就的模樣。
帝鳳歌這一年來不哭不鬧，就是抓住機會就逃跑，但都被卿九給捉了回來，如今已經安靜兩個多月了。
「我想吃祥雲齋的茶點了。」帝鳳歌徑自去石桌旁坐了，隨口說道。
「我叫下人給你買回來。」卿九答道，又往她那邊走了走，還是三步的距離。
帝鳳歌支著額頭瞧他，忽然說道：「卿九，你那衣服怎麼破了？」
卿九一愣，這麼久以來，她是第一次關心他。
卿九傻笑了兩聲說道：「沒事，可能就是刮到了。」
「哦。」帝鳳歌又不說話了。
卿九也立在一旁默默看著她，他將她擄來，也想過強迫她。但他更想讓她自願，他希望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能忘了百里星辰。
「整日悶在這裡好無聊啊……」
卿九狐疑地看向她，畢竟她偶爾會冒出來一些鬼點子。
「我想出去走走。」帝鳳歌好似看不出他的懷疑似的：「還記得阿然咱們去逛黑市的那次嗎？買了許多新鮮小玩意兒，挺有意思的。」
「記得。」卿九淡淡地答道，他一時看不出她的意思。
「卿九。」帝鳳歌直視著他說道：「我以前是真的不了解你，不過謝謝你對我的好。」
帝鳳歌的笑容讓卿九有些眼花，帝鳳歌趁熱打鐵地說道：「不如你明日陪我出去逛逛？」
卿九聽了她這句話，神色漸漸正常，帝鳳歌又道：「不願意就算了，我回屋修鍊去。」
她這一年，除了逃跑，便是修鍊。但她畢竟年紀擺在那裡，如今只是神皇巔峰。
這是帝鳳歌一年來第一次示好，卿九心中想著，明日他跟的緊些，應該不會有事……
他不想讓她心情不好，便答道：「好，明日我帶你出去。」
帝鳳歌聽了這話立刻歡喜起來，大眼睛一亮一亮的，透著些可愛：「過幾日也行，我的衣服都舊了，想找裁縫來做幾件新的。」
「好，明日就讓他們登門。」卿九笑道，他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帝鳳歌這次沒有躲開，他便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兩人乘著海棠樹的陰涼聊了許久，卿九走的時候心情都舒暢起來。
帝鳳歌哼著小曲兒回屋，屋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她的眸色驟冷。
裁縫師傅下午就登門了，卿九為了討好她，只要是她想的，無論什麼都辦成了急先鋒的模樣。
師傅是衣錦軒來的，聽說那是這一帶最好的成衣店。這裁縫師傅是帝鳳歌千挑萬選的，當時來了好幾個都被轟出去了，她都以衣服做的不合心意為由，直到選了這個身形與自己差不多的。當然，為了不引起懷疑，她在之前
就趕走了好幾個這樣的裁縫了。
卿九將全部防備都放在了過幾日的出行上，以前也有師傅來給帝鳳歌做衣裳，但都沒出過問題，這一次，便也沒人在意。
帝鳳歌與那師傅一邊閑聊一邊有模有樣地討論著衣服的花樣，師傅來過好幾次，二人也算是熟識。
「你們都下去吧，大姐，幫我量衣吧。」帝鳳歌說道。
侍女們知道帝鳳歌的這一習慣，她不喜歡量體的時候有人在場。
一行人魚貫而出，帝鳳歌衣袖一揮，門便關了。
「大姐，我這次想多做幾身。」帝鳳歌一邊說著一邊從指間溜出一道氣息，那是能讓人瞌睡的氣息。
「好啊，姑娘的身形差不多了，多做一些也不會立馬不合體。」
帝鳳歌點頭說是，笑著站了起來，那氣息一點點爬上裁縫師傅的鼻翼，再鑽了進去。
師傅打了個哈欠，看帝鳳歌有些重影：「今兒怎麼這麼困啊？」
裁縫眨了眨眼，心頭忽然清明，她是真神修為，自然可以感覺出來一些。
「姑娘……你……」
「大姐，這兒我想加些花樣。」
帝鳳歌的聲音提了提，伴隨著那裁縫師傅的倒下，她飛身過去用手接住了她的腦袋。
倒不是怕她傷著，她早知卿九囚禁她，卻冷眼看著，帝鳳歌才不會對她起同情心，就是防止發出聲響罷了。
「這裡還可以再緊一些。」
「這裡改瘦一點呢？」
「……」
帝鳳歌一邊說著話，一邊將裁縫師傅安排在了床榻上。她又將兩人的衣服換了，給那師傅用的是移形換顏，但自己確是化妝。畢竟修為低，小把戲容易暴露。
「姑娘，你困了就歇會兒吧，我回去做，過些日子給你送來。」
最後這句話是帝鳳歌說的，她學那大姐的聲音學了很久了。
然後，她吃了身上最後一顆神級丹藥，可以暫時改變氣息的丹藥，但只能維持一刻鐘。
門開，帝鳳歌頂著裁縫的臉，學著她的步子一路向外。
「大姐今兒這麼早就走了？」有侍女問道。
「嗯，姑娘的尺寸沒改變多少，下次再來就得許久之後。」
「那我送你。」
「好啊。」
帝鳳歌跟那侍女有說有笑，談論的都是家長里短，這些都是她今日從那裁縫嘴裡套出來的。
「就送到這兒吧，姑娘還睡著，不定什麼時候就醒了，萬一要人伺候呢。」
「好，那大姐你慢些。」
帝鳳歌點頭，笑著轉身，那婀娜的身段扭出了一個少婦的韻味。
「勞煩兩位開啟結界。」
帝鳳歌看著那守衛說道，守衛盯了她一眼，剛要說什麼，另一隊人走了過來。
「該換班了。」
「哦，好。」
「愣著幹什麼，快把結界開了，還得去巡查呢。」
剛剛盯著帝鳳歌的那個守衛被這一打岔分了心神，手上隨著同伴的動作開啟了結界。
帝鳳歌摸透了卿九的出門規律，摸透了守衛的換班時間，更摸透了該走哪條路最通暢。
她看著守衛開啟結界的那一刻，心中平靜極了，因為這一切早在大半年前就計劃上了。
她的步子平緩，走到看不見人影時才加緊些。
「我怎麼覺得那裁縫的氣息不太對？」有個守衛遲疑道。
剛剛那些守衛在換班，帝鳳歌出去也算是趁亂。
「不太對？你小子確定嗎？」另一個守衛心裡咯噔一下。
「不……確定……」那守衛猶豫道：「好像是，就是那大姐不是真神嗎？今兒的氣息有些弱啊。」
另一個想了想說道：「還是先讓人去帝姑娘那裡看看，可別出了差錯。」
帝鳳歌此時已經翻過了兩座山，另一邊就是鬧事，她轉頭看著那個別院，唇畔勾起冷笑。
她怎麼會一直坐以待斃呢？怎麼會屈服呢？她更不可能會像卿九想的那樣忘了過去重新開始，她是帝鳳歌，決不是受人擺布的小綿羊！
在這之前所有的逃跑，找裁縫量體做衣，以及一些平日的小習慣和說每句話時候的語速、表情，都是她故意留給卿九的錯覺罷了，她為了今日準備良久。
她知道卿九的多疑，更知道能逃出來決不是易事，所以她特意說了過幾日要出去，那注意力就不會在今日的量體裁衣上。
帝鳳歌從冰火鐲里取出一套舊了的男裝，這還是當年在神天大陸的時候去花樓穿過的，幸好留了一身。
她換好衣服，又修飾了容貌，迅速往繁華之地跑去。
卿九得知這個情況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有丫鬟覺得不對勁才推開門去看的，雖然帝鳳歌將那裁縫師傅偽裝成了自己的樣子，但是好巧不巧的，那師傅睡覺不老實摔在了地上，這才漏了陷。
「你們說什麼？」卿九的眸中醞釀著暴風雨。
「主……主子，帝姑娘，不……不見了……」丫鬟跪在地上顫抖地說道：「已經派人找了，但是這次整個山莊找了個遍都沒找到，外面也搜了……沒見著……」
「多久之前的事？」
「已經半個時辰了。」
「轟！」
「砰！」
卿九這一掌的力道不小，那丫鬟來不及驚呼便摔在牆上失去了氣息，她的腦袋都撞碎了！
「啊！」裁縫師傅驚叫道。
「轟！」卿九又是一掌，這次直接拍在了那裁縫的腦袋上！
他手上一扭，竟然直接將裁縫的腦袋扭了下來！
「殺！都殺了！」卿九吼道，他眸色猩紅，像是一頭憤怒的獅子。
有下屬出去，很快院子里便響起一片哀嚎聲，原來侍候帝鳳歌的那些婢女無一倖免。
「找！掘地三尺也給我找出來！」卿九咬牙切齒地說道。「鳳兒，你為何這樣對我，我難道對你還不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