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與邪魔共處的人
「我不用上場么？」端木蓉指著自己問道。
林塵看了她一眼，道：「我還沒教你功法呢，你上去就是給人送菜，先好好跟著學。」
「喔。」端木蓉乖順點頭，表示知道了。
「你去把你婆婆接上山來，小王你也抓緊時間去鍛煉，不得輕敵，否則咱們的掌門符印就得烙在銅骨門的武卷上了，可別讓我丟人。」林塵向他們二人交代道。
王心禪微微苦笑，道：「能不能換個稱呼？」
「老王？」
「……」
望著王心禪的身影帶著幾分蕭瑟的離去，林塵又看了一眼端木蓉，端木蓉頓時領會，吐了吐舌頭，立刻道：「我這就去。」說完便轉身離開，下山去了。
楚舞和武岩見大師兄離開了，有些無奈，但也知道，在這關鍵時候還是不要耽誤大師兄練功為好。
二人回到場中，繼續各自鍛煉。
林塵看著他們二人，考慮了一下，準備給他們制訂一個嚴格的修鍊計劃，爭取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里，讓他們的實力有所長進。
晌午時分。
端木蓉扶著一個頭髮花白的年邁身影上山，是一個穿著粗布衫的老婆婆，二人手裡還拎了一籃菜。
坐在練武場上一邊修鍊內功，一邊監督楚舞和武岩鍛煉的林塵，聽到山坡前的動靜，抬頭一看，目光頓時落在這老婆婆身上，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位老婆婆在照顧端木蓉。
他微微凝眸，便看見老婆婆身上浮現出一個血色面板。
「真的是人類？」林塵微怔，沒想到一個人類居然能跟邪魔相處得如此和諧。
這老婆婆的屬性比常人的體質還弱一些，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老婆婆，林塵心中的擔心頓時煙消雲散，他起身上前，趕過去幫忙拎菜。
「小夥子，謝謝啊。」老婆婆看見林塵過來幫忙，也沒推脫，將手裡的菜籃鬆了開來，笑著問道：「你們的掌門在哪，我得好好感謝他。」
「我就是。」林塵笑了笑，說：「謝就不必客氣了，奶奶你們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你就是？」老婆婆有些吃驚，沒想到這掌門如此年輕，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果然是年少有為啊！」
林塵跟她客氣寒暄了幾句，便扶著她來到了練武場邊。
這時楚舞和武岩二人也停下了練武，他們看出這位老婆婆似乎是端木蓉的親屬，等端木蓉介紹這位是她的奶奶時，立刻乖乖地叫聲奶奶好。
林塵將菜籃放下，帶著二人來到了自己的小屋，讓楚舞和武岩繼續練功，不得鬆懈。
進了屋子，林塵扶著老婆婆在房間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便退回坐到床榻上，直說道：「你就是端木蓉說的那位照顧她的婆婆吧？」
老婆婆臉上堆起的慈祥笑容微微收斂，打量著林塵，道：「沒錯，蓉蓉是老婆子我一手帶大的，我聽她說，你已經知道她的情況了？」
林塵看了端木蓉一眼，見她臉上並無任何擔憂，便道：「這麼看來，你也知道她是邪魔的事了？」先前他還擔心是端木蓉臨時找來充數的，現在看來倒不像如此。
見林塵直接道出『邪魔』二字，老婆婆的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如常。
她深深地看了林塵一眼，道：「看來蓉蓉說的沒錯，你知道她的情況，但好像並不害怕，也不在意？」
林塵微微攤手，苦笑道：「怎麼可能不在意，只是事已至此，在意也沒用吧？」
老婆婆目光閃動了一下，道：「看來，你的確跟其他的人有些不同，難道你不害怕邪魔么，還是說，你根本就不知道邪魔有多麼可怕？」
她說到這裡，旁邊的端木蓉臉色微微變化了一下，低下了頭，手指攪拌著衣服，有些緊張和忐忑。
「當然知道。」林塵想也不想地道：「邪魔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瘋起來自己人都殺嘛，你不用試探我，我要是真的害怕，早就去通報聖衛了。」
老婆婆微微皺眉，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你可知道，包庇邪魔是多大的罪名？」
林塵心中苦笑，這還不是你們招惹上門的。
他懶得與她在這些問題上再做糾纏，直截了當地道：「我讓端木蓉把你帶上山來，第一就是想看看，她有沒有撒謊，第二，就是想知道，她跟她母親究竟有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小鎮上的命案是什麼情況？」
老婆婆眼中露出一絲恍然，點頭道：「這跟我猜想的差不多，你是少數對邪魔沒有敵意的人，我相信你對蓉蓉沒有惡意，至於蓉蓉，她是這世上最單純，最善良的孩子，那些命案，雖然與她有關，但都是她母親所殺，而且那些人家都是該死的人！」
說到這裡，她臉上露出幾分咬牙切齒地恨意。
「怎麼該死？」林塵挑眉道。
老婆婆看了他一眼，微微沉默，道：「這件事說來話長，真要說的話，得從蓉蓉的母親說起了。」
「願聞其詳。」林塵說道，這件事不了解清楚，他不能心安。
「很多年前。」老婆婆目光帶著一絲追溯，緩緩道：「那時蓉蓉的母親還是一個大富人家的小姐，她自幼聰慧，是遠近聞名的才女，一生沒有經歷過什麼苦難，連一點粗活兒都沒幹過。」
「在出嫁之後，也是過得安康幸福，不愁吃穿。」
「直到有一天。」她頓了一下，臉色陰沉了許多，道：「小姐忽然吃不下飯，一吃就想嘔吐，起初我們還十分高興，以為是小姐懷孕了，連忙請來郎中察看，但發現並不是。」
「這是一個噩夢的開始！」
「就在我們找不出原因時，突然，在一天的下午時，小姐忽然全身溢出鮮血，把當時陪伴著她的姑爺嚇得魂飛魄散。」
「然後……然後小姐就撲到一個丫鬟侍女身上，把那丫鬟吸幹了血。」
說到這裡，老婆婆和端木蓉的身體都在輕輕顫抖，顯然這是一段不願回首的往事，雖然端木蓉那時還未出生，但這些事她早已聽婆婆說過許多次。
林塵微微默然，隱隱能預料到接下來發生的事。
「等吸完血后，小姐就恢復了清醒，身上的血也都不見了，但這件事把姑爺嚇壞了，他立刻就去通報了神廷，說小姐是邪魔。」
「我是小姐的奶媽子，小姐從小吃我奶水長大，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就這樣被神廷抓去，我就帶小姐逃出了姑爺家，坐船來到了別的地方。」
「這一路上顛沛流離，小姐離開姑爺后沒多久，就發現自己懷孕了，然後就生下了蓉蓉。」
「我們三個相依為命，在各個地方流浪，小姐害怕自己失控，就躲到鄉鎮地方，餓得難以忍耐了，就喝雞血豬血，如果沒錢買，又餓得不行，她就甩開我們獨自跑到深山野林中，等能力失控后捕殺那些野獸，吸食它們的鮮血。」
老婆婆抬頭看著林塵，道：「小姐從未想過傷害別人，反倒是這一路上，人家看她們母女無依無靠，又看我是個老婆子，處處欺負我們，勒索我們，甚至做出更過分的事。」
「我們來到這座小鎮上，本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我也找了手工活兒，可以供得上小姐和蓉蓉的吃喝，小姐也能刺繡賣錢，給蓉蓉積攢私塾的學費，我們的日子本來過得很安穩，可是，卻遇到那些人……」
說到這裡，她雙眼中露出憤怒的光芒，道：「這些禽獸不如的人，他們惦記小姐的美貌，百般鬧事，搶走我們的錢，把我們逼得走投無路，小姐她實在忍受不過屈辱，這才用能力殺死了他們。」
「他們死有餘辜！如果不是老婆子我沒有力氣，我也要把他們殺一千刀，一萬刀！」
她說的咬牙切齒，滿臉憤恨。
林塵默默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從對方的表情和言語來看，並不像說謊，他幾乎能想象得到，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富小姐，帶著一個襁褓中的女兒和老媽子，該生活得多麼不易！
他輕吐了口氣，開口道：「我知道了，不必再說了。」
房間內的空氣變得有些壓抑。
林塵起身推開窗戶，望著外面練功場上活躍的兩道身影，沉默片刻，才道：「你們在這裡暫時先留下吧，我這裡別的沒有，吃喝管飽。」
老婆婆一怔，凝望著他，道：「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林塵轉過身，臉上已經恢復了隨意的笑容，道：「要是把你們趕走，你們被神廷抓了，對我來說豈不是更危險？」
端木蓉兩手攥緊衣角，目光緊緊地盯著他，道：「就算我被抓了，我也不會說出掌門的！」
林塵苦笑道：「這話說的，好像我已經跟你們同流合污了一樣，去去，準備一下，下午正式教你練功了。」
端木蓉臉上露出笑容，重重點頭道：「我一定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