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混入商隊
陽關。
天空耀藍深邃,漫天的星鬥閃爍,月牙細得像貴族女人發飾上的金葉子一般,掛在雄關之上。
一聲金雞報曉,肅殺寧靜的城關很快熱鬧了起來,商隊要出發了。
客棧二樓的索勒立於門口,將門露出一條縫,看著外麵。
燈火通明,感覺無風,那火把卻簇簇著,齊齊往一旁竄著火苗。
樓下,孔雀正在和那些西域商人交談,不一會兒與之揮手作別,提著袋子上了樓。索勒錯身讓他進來,一邊道:“怎樣?為啥這麽早?”
“他們今天要趕到姥羌部落,不然就隻能在白龍堆過夜,據說沙匪都在白龍堆出沒。”孔雀一邊回他一邊自袋中取出一塊肉,扔給索勒。
索勒接過來,撕下一塊邊嚼邊尋思著,他想到那年他和孔雀在白龍堆遇到的那對父子,大人跑得齊快,身上有著火焰紋,當時自己為了救他們父子,還在白龍堆解決過一個身上有著“天山紅”的刺客,他們與現在白龍堆的沙匪有沒有關係?還有姥羌……
“姥羌這回徹底從若羌出來了嗎?怎麽到這條道上了?”索勒想到問到。
姥羌在西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部落,頭領和若羌有血緣,上三代是親兄弟。羌人是索勒已知的族種中人數最多的,原本就是很古老的種族,分支也多,現在分散在西域夜郎北境甚至於雪山各地,鮮有建城池的為“國”的能力,又或者他們一直習慣遊牧而居。
“我們剛離開這裏,若羌換了新王,他想並了姥羌,姥羌的首領賀達不想打,便帶著族人出來了,四處遊牧。”
“就遊到這兒了?”
孔雀點頭:“過來有兩年多了,現在西域各處都不太平,匈奴四處要糧要財要女人,這邊離你們漢家近,必要時可以求助。”孔雀拿起幾上的馬奶一口喝了,繼續道:“不過我聽說,樓蘭對姥羌一直示好,我覺得這可能是白狼的意思,姥羌人少卻是老幼男女皆兵,好戰的很,是一股很強的力量,值得拉攏。”
“要女人?”索勒皺著眉頭,“怎麽連女人也要了?”
孔雀搖搖頭,有些無奈:“沒糧就拿女人抵,要麽就像艾尼一樣投降白狼,其實也沒區別,不過是改搶要為嫁娶而已。”
兩人吃完,一個收拾,一個時不時看看外麵的商隊,索勒問起心中的疑問。
“孔雀,你說沙匪或者說樓蘭,和你以前跟我提到的“天山紅”還有那個火焰紋的,有關係嗎?”
孔雀想了想,搖頭道:“沒有,他們很神秘,幾十年來不見到和任何西域城邦聯係,樓蘭也沒什麽好吸引他們來的。”
“可這四年,白狼和艾尼會不會找到了他們?”
孔雀搖頭:“他們對匈奴是很仇視的,沒道理這四年的功夫就和他們勾搭上,更何況他們專殺漢人和漢商,這更加不可能!”
索勒還想說什麽,轉念一想,便道:“好吧,先抓住一個活口再說吧。”
“來了一個商隊,二十幾個人。”孔雀透過門縫道。
索勒趕緊走過去,也透著門縫看。那商隊的領頭人正左看右看,不知和手下說著什麽,索勒點頭道:“走,就他們了。”
商隊很喜歡和人打交道,更何況是要遠行的,相互打聽打聽消息一起跑跑荒路什麽的。
領頭人是個西域人,孔雀和其攀談著,索勒便和副手聊起來,很快就大致有了了解。
這是一支一多半是新人的商隊,那個坐在車裏的人是少東家,根本不知凶險,所以領頭人叫了半天起床還是誤了時辰。副領隊是東家的人,也走了兩三次,沒遇上凶險,樂觀許多,認為隊伍裏有七八個西域人,不會有問題。而領頭人卻是愁眉苦臉,個中凶險他肯定知道。
這商隊正適合索勒,他笑著用樓蘭話講道:“這沒啥,每天都有誤了時辰的商隊,我們兄弟正好要回樓蘭,昨晚上還商量著為誤了時辰落單的商隊護鏢,掙些打酒錢,怎麽樣,錢一千我們一路同你們過去。”
領頭人上下掃掃他們,又看了看他們馬上的包裹和兵器包,點頭應道:“就這麽定了!”
“哎,老哥!”副隊走到頭人身邊,小聲道:“用的著嗎?這也太貴了!”
“你哪裏會看?!”領頭人聲音小,但索勒他們是絕對聽得見的:“這兩個人絕對身手了得,那弓箭都不是普通人用的,我們也找不到別人,就他們了,命要緊!”
副頭繼續抗爭:“哪至於啊,我走了幾趟夜路都沒事,老哥要是不放心,我們也可以白天走白龍堆啊,這錢,我要向東家報賬啊!”
領頭人搖了搖頭,回答非常堅定:“要麽一起走,要麽你們自己走,白龍堆的沙匪可不分白天晚上,我可不想送命。”
“那怎麽行?老哥,咱們可是簽了……”
“錯在我嗎?叫你們那少郎君五遍都不!”
他們兩個開始討價還價起來。
“那明天再走呢?”
“得了吧!”領頭人翻著眼皮朝那輛馬車努了努嘴:“就你們那少東家,我看今天是起得最早了吧?”領頭人不耐地掃了掃遠方,加重了語氣:“快點決定,接了你們這趟,算是我倒黴,我可告訴你,真遇到沙匪,咱們這些人一個都不剩。”
看他急了,副頭趕緊點頭應道:“行行行,都聽老哥您的!”
領頭人這才舒了口氣,看向索勒招手道:“你來,二位兄弟怎麽稱呼?”
“他叫格裏雀,我叫傅阿索。”索勒信口胡說了兩個名字:“老哥叫他阿雀,叫我阿索就好。”
領頭人點頭道:“阿索,我先付你二人三百定金,等到了樓蘭我再付你那七百,你看如何?”
“可以!”索勒自然應得爽快。
副隊將錢袋子扔給他們,商隊終於在晨昏中出發。
陽關外水草茂盛,微亮中可以看到四野俱是動物的身影,侯鳥不時地發出聲音,此起彼浮,身姿掠過水麵,隻等天亮,便群起而飛。
這些人精神頭不大,騎駱駝的更是身體搖搖晃晃,已在半睡之中,索勒也省了廢話的力氣。
十裏過後,再無水草,日頭終於出來,天大亮。
這條路索勒走過無數回,雖然離開了四五年,但沙漠就算是幾百上千年也未必有什麽太大的變化,最多就是這裏的沙丘沒了,那邊起了新沙丘,也就是這樣。從天亮走到天黑,索勒發現的變化便是商隊,過了兩大撥後,漢人的商隊基本就沒有了,零零散散的多是西域商隊,看來他們下手的對象還真是漢人,這也太明顯了,掩耳資鈴!
領頭人和副隊比較見談,索勒又會吹捧,這一路來把幾年不知道的事了解個七七八八。隻這商隊走得太慢,車裏那位少東家果然是個嬌小爺,長得是細皮嫩肉、唇紅齒白,人也瘦,弱不禁風的,走了一天,這位小爺吃喝拉撒加起來得有七八十次,其餘就是在車上睡,要不是他站著撒屎不避人,索勒都懷疑他是不是女人。
副隊小聲告訴他:“我家這位少東家,先天體弱,這次來西域就是為了去樓蘭法師那裏求藥的。”
怪不得,索勒點點頭。
往前看,白龍堆就在近前,不過天已黑了,要到那裏怎麽也要個把時辰。領頭人看了看繁星閃爍的天空,道:“今晚是個好天,就地休息吧,不進白龍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