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一章：是我眼瞎
陸梔凝懶得去想這裏麵的彎彎繞繞，想要知道這件事情最原本的原委，還得要顧子航自己說出來才行。
“行了，”陸梔凝放下手裏的活計，說道：“問你也是白問，顧子航被關進大牢了，你就不要再參與他的事情，別把你也弄進去了。”
“姐，”陸子服聳著鼻子，有些不滿，“你就不能相信你弟弟一回，萬一我試一試就能把子航哥哥就出來呢？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陸梔凝一邊解著身上的圍裙，一邊給他使了一個白眼，說道：“對你有信心，還不如讓我直接去劫獄算了。”
“你，姐？”
陸子服驚嚇不已，眼睛睜得像牛眼一樣，“你真要去劫獄？”
“劫個屁，”陸梔凝沒好氣說道：“我且去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顧子航肯定知道什麽內情。”
陸子服咽了咽口水，“天牢是什麽地方，姐夫也沒在家，你確定你真的要進去？”
“放心吧，對你姐姐有信心一點。”
陸梔凝回屋換了一身夜行衣出來，說道：“你早點回去，子航哥哥的事情你暫時就不要管了，我怕皇帝處置了他，接下來會對你們下手。”
“知道了。”
陸子服說著，眼神一直沒有從她身上移開——天牢是什麽地方，任何時候都是重兵把守，她一個人竟然敢去闖天牢。陸梔凝看出了他的擔憂，一巴掌呼在他肩膀上，怒道：“怕什麽，我敢去就有全身而退的本事，好好回去讀你的書做你的事兒。”
“哦。”
被訓了之後，陸子服蔫蔫出了門。
等到三更時分，人睡得正熟的時候陸梔凝才悄無聲息的從院子裏溜了出去。天牢離這裏有些遠，陸梔凝沒有去過，但知道大約的位置，摸著黑也很容易找到裏麵。
這麽幾個月的時間裏，她日日苦修，縱然沒有以一敵百的本事，闖個天牢再全身而退還是輕而易舉的。
陸梔凝腳步輕盈，左右避開侍衛的視線之後，果然在天牢裏麵見到了顧子航。
彼時顧子航正半靠著牆壁坐在枯草之上，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嘴唇更是幹裂得泛著死皮，麵容憔悴不已，向來挺直了腰杆的人此刻也微微躬著脊梁。
就算是坐牢，不過一兩天的時間也不至於把人折騰成這個樣子。看來顧大人進了天牢後，沒少被裏麵的人好好“照顧”。
昏暗的燭火裏，陸梔凝視線掃過他身上，確定了他確實沒有被用刑了，才算鬆了一口氣，好歹小皇帝知道不能落人話柄，沒有在暗地裏使陰招。
“子航哥哥！”
深夜時分，天牢裏麵雖然沒有守衛，但是外麵的門口還有人在守著，她壓低了聲音叫了他兩聲，裏麵的人或許是早已經死心了，一直靠在牆上，眼神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陸梔凝不敢大聲說話，隻好順便在地上撿了一顆小石子，兩指一彈，石子就向著顧子航飛奔而去。
“你……”
顧子航吃痛，他忽然轉過頭來，一聲驚呼還沒來得及叫出來就看到了牢門之外的黑衣人，刹那間他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無色：
“你是何人？半夜來此是要取我性命？可是皇上讓你來的？”
“小點聲！”
陸梔凝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確認外麵的守衛沒有被顧子航招進來之後，她才放心走近，取了麵罩之後才幽幽說道：“是我，不是來殺人滅口的。”
“梔凝？”顧子航先是鬆了一口氣，緊接著驚詫不已：“你怎麽來了？天牢這種地方太危險了，你快回去！”
“子航哥哥，你別擔心我，說說你是怎麽入獄的？”
陸梔凝大半夜闖進來，不能在裏麵逗留的時間太長，因此她有些急切：“我暫時不能直接把你撈出去，但是你得告訴我原委，不然我沒法兒幫你。”
“算了吧。”
說到他入獄這件事情，顧子航反而有氣無力下來，說到：“是我眼瞎，費了這麽大的力氣迎了一個昏君上位……”
“到底怎麽回事？”陸梔凝繼續追問，“陸子服回來說的不清不楚，我覺得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那麽簡單，裏麵肯定有什麽內情，你都知道什麽，你得要告訴我，要不然我們怎麽幫你？”
越說越惆悵，他像自嘲一樣，又說道：“有什麽好幫我的，我這副殘軀要是真的就這樣死在這裏了，將來九泉之下見到先帝了，我反倒安心一些。”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又說道：“梔凝，你們可千萬不要再摻和進我的事情裏來了，你趕緊走，讓陸子服也退出朝堂吧，你們一家人盡快離開京城，這裏又要亂起來了……”
“廢話少說！”
陸梔凝有些不耐煩了，“你我一起來到這裏，談不上同生共死，但我不是薄情到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的人，你現在就兩個選擇，要不就趕緊把事情原委說給我，要不就是耗著，然後葬送我們兩個人的命。”
“我……”
顧子航還想搪塞過去，讓陸梔凝趕緊走，但是他一轉頭就和陸梔凝滿麵堅定的眼神撞在一起，又不得不歎了一口氣，眼裏滿是絕望和無助，說道：
“是我眼瞎，好不容易選了恭王做皇上，我原本以為他隻是懦弱一些，但至少還是一個正直、品行端正的人，誰知道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如今國庫空虛，秦肅虎視眈眈，天下萬物百廢待興，他竟然還想要大興土木。”
比起在大牢裏被關了兩天，顧子航更難受的是他親手送上位的皇帝是一個昏君，毀了他所有的信念。
陸梔凝深深躬著的脊梁，知道他這兩天時間也不好過。她雖然不滿他像個棒槌一樣一味按自己心裏所想去做事情，非要把自己弄得頭破血流才罷休，但畢竟是這麽多年為數不多的好友、親人之一，陸梔凝也不好再責怪他了，於是安慰道：
“子航哥哥，你別傷心了，我們想辦法把你救出去的，外麵的天下還混亂著，要是你也倒下了，偌大的天下、萬千的百姓都指望誰？難道指望著皇上大興土木之後還能勵精圖治麽？”
話是這樣說沒錯。顧子航深知自己想要再出去難如登天，也明白陸梔凝就是在安慰他要好好保重自己，可他更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根本就是一個小姑娘就能捋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