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一章 不信
從別館出來的時候,只記著要給杜之若要葯,心頭著急,倒也沒多想。
可進了宮,使臣一下子反應過來。
杜之若來大夏朝,壓根沒有進宮面聖。
這……
一步一步走進御書房,使臣心頭,有一股濃濃的不安,翻來滾去。
希望都是自己多心了吧。
幾步上前,使臣一甩衣袖,行禮問安。
御書房裡,角落處的瑞獸香爐,升騰著裊裊青煙。
淡淡的,似有若無的檀香味,讓人心頭微微鎮定下來。
皇上覷著使臣,含笑道:「怎麼,是軍營那邊的學習不順利嗎?」
使臣忙搖頭,「平陽軍軍營的學習,很是順利,陛下隆恩,西秦銘記。」
一頓,使臣將衣袖中的藥方取出,恭敬捧上。
「杜之若杜尚書忽然中毒,大夫開了藥方,有些葯,臣等此次來使未隨身帶著,懇請陛下能恩賞一二。」
杜之若中毒了?
皇上眉心一蹙,滿眼的狐疑,轉頭朝福公公看去。
這麼大的好事?
福公公……
看了福公公一眼,皇上沒有讓福公公接藥方,只是朝使臣道:「怎麼就中毒了,什麼毒?」
聽聞皇上關切詢問,使臣心頭大鬆一口氣。
看來,是他多心了。
懸著的心一落下,使臣就道:「今日晌午,杜大人與五殿下在五殿下府邸把酒言歡,卻不知,五殿下府邸的醬油被人下了藜蘆汁。」
皇上聞言,頓時心頭一緊!
上次四皇子受藜蘆和丹參的毒害,那慘樣子他還歷歷在目。
難道老五又被人害了?
上次害老四的,是老四的生母德妃。
原本要害老九,結果……搞到自己兒子身上了!
這次,是誰又要害老五!
老五屁股挨了板子,定是要喝丹參茶的,把藜蘆汁子下到醬油里,真是……惡毒!
皇上的面色,頓時陰沉下來。
使臣只當是皇上在乎杜之若的情況,心下就更加平坦自在了。
「從五殿下府邸回到別館,杜大人飲用了丹參茶,一盞茶喝完,杜大人便昏迷不醒了,當時昏厥的突然,我們的隨行大夫並未查明中毒緣故。
還是五殿下府邸的管事來轉告,說醬油里有藜蘆汁子,這才查明中毒緣故。」
說著,使臣將藥方高高舉過頭頂。
「這幾味葯,就要勞煩貴朝御醫幫忙一下了。」
皇上盯著使臣,默了一會兒,道:「你說,是老五府里的管事去別館告訴的你們,醬油里發現了藜蘆?」
使臣點頭,「是。」
皇上皺著的眉心,便鬆開。
既是有時間去別館告知杜之若不要飲用丹參,卻沒有進宮來回稟老五如何,可見老五是沒事的。
這麼一想,皇上眼底驟然泛起幸災樂禍來。
這麼說,給老五下的毒,最終毒到了杜之若?!
這真是……天作之合算不算亂用成語!
不再擔心,皇上愜意的靠在椅背上,「好好的,杜之若年紀輕輕怎麼就喝了丹參?」
使臣……
這個,他也不知道啊!
但是從當時大夫的眼神來看,似乎與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有關。
事關自家尚書的顏面和西秦的名聲,使臣只道:「這個,杜大人昏迷,臣也不知道。」
皇上就笑道:「不過,你確定杜之若此時就在京都?」
使臣……
一句話說的,使臣直接一臉震驚加懵逼的抬頭看向皇上。
眼角狠狠一抽!
您不是已經詢問了這麼多了嗎?
您詢問這些的前提,不就是默認杜之若在京都嗎?
不在京都,他怎麼和五殿下把酒言歡!
不在京都,五殿下府邸的管事怎麼來回稟!
可這話,他沒法和皇上說啊。
心頭那股才淡下去的不安,再次席捲上來。
使臣不安的看著皇上,「陛下,杜大人之前未進宮請安,的確是事出有因,可現在……」
皇上擺手打斷了他。
「杜之若,西秦史上,迄今為止,最年輕有為的尚書,他若當真來到我大夏朝的京都,不管什麼事出有因,他都絕不會不進宮的!」
皇上的態度,非常的堅定。
「你們一行人出使大夏,你們進宮了,他卻沒進宮,現在你告訴朕他就在京都,你覺得,朕會相信嗎?」
使臣…..
眨眨眼,張張嘴,說不出話。
「不要和朕開這樣的玩笑了,朕很忙的!」
使臣……
撲通,使臣就跪下了。
「杜大人入京不進宮,是杜大人做的不對,可陛下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皇上挑眉,「為什麼不能?他能對朕不恭,對大夏朝不敬,朕為什麼不能見死不救,給朕個理由!」
說著,皇上冷哼一聲。
「朕都能親自陪著你們去平陽軍營,親自陪著你們觀看學習,親自答應你們,留下十五人學習,怎麼?難道杜之若的身份,比朕都要高貴?還是朕不配接受他的朝拜!」
最後一句,皇上加重了語氣。
使臣不禁瑟瑟。
「陛下。」
除了磕頭,他還能怎麼樣!
畢竟,杜之若入京不進宮,這的確是千真萬確的大逆不道了!
之前就覺得奇怪,杜之若做出這麼大不敬的事,大夏朝的皇帝為何還能對他們和顏悅色。
現在看來,似乎是在挖坑。
可仔細想想,這坑,似乎又不是人家挖的。
畢竟,在街頭挑釁惹起群怒被圍毆的,是杜之若。
他要是不挑釁容恆,也就不會被圍毆了。
畢竟,要和丹參茶的,也是杜之若自己,誰也沒有灌他。
而且,他都沒有喝丹參茶的習慣,怎麼就偏偏喝了!
這明明是杜之若在給自己挖坑!
這……
一時間,西秦使臣有些無力。
這種感覺,就像是張大嘴巴狠狠咬了一口,結果發現,咬的是自己的胳膊。
疼,又沒法怒!
可杜之若還癱在床榻上等著救命呢!
他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陛下,杜大人是做的不對……」
皇上沒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
「他既然做的不對,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造的孽,自己背,當真以為誰都是他爹嗎!」
皇上沒好氣的翻了個大白眼。
「行了,你退下吧,除非朕親眼看到杜之若,否則,朕不會相信杜之若就在京都的,畢竟,你們西秦的尚書,應該做不出這種事來!」
皇上語落,端茶。
福公公立在皇上身後,一掃佛塵,「大人,請吧。」
御書房的大門,在福公公話音落下這一瞬,咯吱,打開了。
秋日的涼風,刮過抄手游廊,直接吹進來。
西秦使臣只覺得背心一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