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無眠之夜
比起顧子航,陸梔凝覺得自己就和沒受傷差不多。
顧子航被沐槿霖帶回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血,本來是一身紅色的官袍,回來的時候一身妖豔,根本看不出是本來的眼色還是血的眼色。
沐槿霖向來是不待見他的,但在把他放下的時候,也輕緩了很多,陸梔凝在一邊看著,就知道他是真的傷得重。
紅色的靈力慢慢傾注進他的身體,渾渾噩噩的顧子航隻是重重的咳了一聲,然後繼續陷入昏迷。
在陸梔凝的印象中,沐槿霖從沒有這麽謹慎認真的給人輸送靈力,就連她自己受了這麽多次傷,他在診斷治療的時候也是自信滿滿,從沒有此刻一樣全神貫注,一句話也沒有。
狹小的屋子擠著四個人,卻不顯擁擠,誰都沒有說話,陸子服紅著眼眶站在陸梔凝的身後,強忍著不要再讓自己的淚眼流下來。
姐姐說,他已經是一個大人了,大人不應該再哭了,要學會調節自己的情緒,可是他看見從小一起長大的子航哥哥為了保護他而人事不省的時候,他的眼眶就酸澀不已……
“好了,應該不會死了。”
許久以後,沐槿霖才收了手,再起身的時候,陸梔凝分明看到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她知道這一遭委實是凶險,自己卻是無能為力,隻好從懷裏掏出一塊布娟,想要幫他擦擦汗水。
“你身上還有傷口,我自己來吧!”
沐槿霖少有的沒有倚老賣老,自己親自動手,嘴裏卻還不忘吩咐道:
“小子,藥鋪裏麵按著千金方的房子抓兩幅藥回來。”
陸子服懵懵懂懂的點頭,又跌跌撞撞的出了門,失魂落魄的樣子讓陸梔凝都懷疑他出去了能不能找到路回來。
陸梔凝愣愣看著遠去的陸子服,背後卻忽然被一個懷抱包裹住,她掙紮了一下,但根本掙紮不過:
“沐槿霖,還有傷口在身上呢!”
“我心疼,比你傷口疼多了。”
話言話語中盡是旖旎,但整個身子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到她的傷口。
他的阿凝,溫婉樂觀,豪爽剛強,是最好的姑娘,是他疼到骨子裏的姑娘,他怎麽舍得讓她疼呢?
不過半個小時的樣子,陸子服就帶著藥回來了,難得許久未曾下過廚的鳳凰族王上親自熬了一碗湯藥,端進來的時候,陸梔凝光聞著那味兒就知道某個心眼比針眼還小的男人在裏麵加了什麽東西。
陸梔凝受傷有傷口,沐槿霖不讓她幫忙,然後就在陸梔凝的注目之下,將整整一大碗刺鼻的藥給強行灌了下去。
還捏著嘴角給活活灌下去的,簡單,粗暴。
陸梔凝翻了一個白眼,狠狠說道:“沐槿霖,你要是以後敢這麽給我喂藥,我絕對不打死你!”
“不會,這待遇隻有我親兄弟才配擁有,你是我的枕邊人,我隻會溫柔的哄你喝藥。”
兩人來聊了好一會兒後,顧子航才堪堪醒來,左右檢查了一下發現自己還活著,還看到了陸梔凝和沐槿霖兩人,這才重重吐了一口氣。
“子服!”
像一個炸雷一樣,他忽然驚叫一聲就要起來,被沐槿霖攔住:“你再大點聲音,陸子服就能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你麵前了。”
“?”
顧子航歪著腦袋看著他,一時不解起來,聽到好像是有人進來了,轉頭過去,果真是陸子服,睡眼惺忪一看就是才從床上起來。
“子航哥哥,你可算是醒了!”
陸子服一看到床上的人坐了起來,瞌睡什麽的頓時就不知道死到哪兒去了,腳下生風一樣衝過去,一下子撲在顧子航身上。
陸梔凝端著晚飯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涕泗橫流的場麵,活像是剛剛經曆了生離死別一樣。
顧子航中了狀元後,皇上就給他撥了狀元府,算不上最大最好的院子,但絕對比這個小四合院好多了,這段時間陸梔凝他們不在,顧子航基本都是一個人住在狀元府,但因為他傷得太重,加上也有些日子沒見了,就留在了這個小四合院裏麵。
夜色緩緩而起,燈火闌珊之下,小小的四合院裏麵,四個人圍在一張小桌子上麵說著這段時間以來的經曆,順便一起把工部那群蛀蟲貪贓枉法、殺人害命的證據整理了一番。
“我瞧著顧兄弟明日就往朝堂那兒一站,你們皇帝看到你頂著這一頭的傷就已經夠了!”
顧子航頭上磕了好幾個口子,被他用繃帶胡亂係了一個造型,看起來格外滑稽可笑。
但再滑稽可笑,顧子航現在也笑不出來,國之蛀蟲不除,他一日睡不安穩,這群蛀蟲也不會讓他睡個安穩覺。
就在小四合院裏徹夜長談的時候,另外一個地方卻是波濤洶湧。
“你說本官十幾個心腹殺手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僅沒追到人還把命給丟了?”
昏暗的房間裏,黃誌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屬下跪在麵前。
下屬隻覺得自己頭皮發麻,上麵站著的人目光就能把他給紮死,但是他又不得不回複:
“屬下無能,屬下趕過去的時候小四他們已經都死了,姓……姓顧的也已經沒了蹤影……”
“一群廢物!”
狂風暴雨呼嘯而來,下屬乖乖跪在地上一言不語,任那個暴怒的人將桌麵的上的紙筆、茶盞掀翻一片,任自己被硯台砸的頭破血流也不敢出口大氣。
“本官花了這麽多力氣養你們幹什麽的?你們除了跟老子要錢之外還能做些什麽?十幾個殺手,竟然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抓不住,你說,老子養你們做什麽!”
黃誌越說越生氣,手掌在桌子上拍的“啪啪”響,跪在下方的人把頭埋得低低的,絲毫不敢動一下。
“可曾去狀元府看過?”
許久後,黃誌才像是發泄完了一樣,雙手叉在腰上問道。
“屬下已經去找過了,狀元府的下人都說他自從今天早上出門上朝之後就再沒有回去過。”
“東四路那邊那個小院子去看過沒有?”
“屬下在追蹤兄弟們的時候看到路上有不少的血跡,按那個出血量,姓顧的就算沒死成估計也活不了了,屬下著急回來回命,因此沒有去……”
“廢物!”
黃誌是真的氣狠了,指著下屬的手都在發抖,下屬爬起來後也隻是卑躬屈膝的跪著。
“本官這是白養你們了,滾!”
下屬如蒙大赦一樣退下,黃誌才招了身邊的小廝進來:“去把鄧謙之叫來!”
小廝應聲而去,剩他一個人在書房裏麵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