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往事，用別人的命換來的
明明是寧柔的貼身丫鬟來霖王府報的信，發簪也是那丫鬟親自指認的。
「丫鬟被人收買了，寧柔已經懲戒了丫鬟，趕出了寧親王府。」東錦霖如是說道。
洛雲染訝異了一下，「可是我記得……那個丫鬟跟了寧柔很久了吧？」
東錦霖側目看了過來，「你想說什麼。」
洛雲染搖頭，「沒有，就隨口一提罷了。」
她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不過寧柔和東錦霖十幾年的感情，她在旁邊說三道四的當事人也未必會聽，平白惹人厭煩罷了。
「你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是嗎，寧柔在說謊。」
洛雲染已經打算將話都吞進肚子里了，卻忽然聽到東錦霖說了這麼一句，不由詫異地抬頭看向他。
他深邃沁涼的紫眸也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
洛雲染輕咳了一聲，無意識地摸了摸鼻子，「我可什麼都沒說，這是你自己說的。」
東錦霖低笑了一聲，頷首，「對，我說的。」
「嗯？」什麼鬼，這種話是應該從東錦霖嘴巴里說出來的嗎？
洛雲染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腦袋還不清醒吧？哪裡不舒服，頭暈嗎？頭痛嗎？認識我是誰嗎？」
在她的印象里寒毒主要作用在臟腑，應該不至於影響到腦部才對啊，要是真的影響到了腦子，那問題就大了。
東錦霖，「……」
某王爺僵著一張臉，有些實在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來應對她的模樣。
他說話條理這麼清楚，哪裡像是腦子不好的人？
「喂，你說句話啊。」洛雲染的手在他面前來回晃了晃，是當真擔心會有這種可能性。
頓時一點睡意也沒有了，一個箭步躍到東錦霖跟前，伸手一下探到了東錦霖的額頭上。
隨即蹙眉，奇怪，額頭摸上去一點也不燙啊，並沒有在發燒。
東錦霖拉下額頭上的那隻手，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我很好，很清醒。」
「那你怎麼——」
「寧柔這件事就算我明知道有問題，但我也無論如何不可能放任她不管。」他說。
洛雲染點頭，「我知道啊，你們畢竟十幾年的感情，怎麼可能說不管就不管。」
雖然這是本來就知道的事情，但是東錦霖特意這樣在她面前強調一遍，洛雲染還是覺得……不爽！
「你不知道。」
洛雲染皺眉，不懂他的意思。
東錦霖把人拉了過來，按著坐在了椅子上，隨手遞了一碟糕點過去。
那造型，那香氣，一眼就能認出是來自摘星樓的。
洛雲染睡了一上午，早上醒來的時候也沒來得及吃點東西，這會確實是餓了，老實不客氣地拿著糕點吃了起來。
東錦霖隨手遞了一杯茶過去，「我對寧柔是有責任的，但不是你以為的那種責任，我一直把她當成我的妹妹看待。」
「嗯嗯。」洛雲染嘴裡塞著糕點，含糊不清地應了兩聲。
她真的很沒有心情跟他討論寧柔這個話題，既然寧柔沒事的話，那就萬事大吉了不是嗎。
雖然這件事情肯定是有蹊蹺在裡面，但是只要寧柔現在好好地回來了，那些辛秘知道與不知道，也不是那麼重要。
東錦霖嘆了一聲，聲音變得悠長而綿延，「七年前，長平谷一役。」
洛雲染咀嚼的動作一頓，明顯感覺到他的語氣和先前不太一樣，沉了好幾個度。
她幾口吞下嘴裡的糕點渣，喝了口水咽了下去，抬眼朝他看去。「我們三十萬大軍全軍覆沒，」說到這裡時，男人深邃的紫眸不由自主地縮了一縮，眼底伸出藏著一抹濃烈深沉幾乎要掩飾不住的恨意，「當時原本是一場十分有把握贏下來的一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援軍遲
遲沒有來，探路兵報回來的路線也和現實有很大的偏差，三十萬人血流成河，屍骨成山，我當時，身受重傷，吃留著一口氣，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之慘烈，和洛雲染所在的時代相比，只會更直接殘酷，鮮血淋漓！
洛雲染自己所處的時代相對和平，國強兵壯，科技發達，除了一些執行特殊任務的部隊危險係數高，其他大多數是軍事演習比較多。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這樣的情形，在她的的職業生涯中，還是沒有遇到過的。
但是她能想見，東錦霖所說的是什麼樣的情形。
回想一下，他當時，好像也就是個十九歲的少年，放在洛雲染的時代里，這個年紀，也不過是剛剛步入大學，正是風華正茂青春洋溢的好年華，應該呆在象牙塔里無憂無慮。
而東錦霖的人生卻和他們大不相同，那一年，他差點死掉。
洛雲染張了張口，試圖安慰他，「不管怎麼樣，你現在還活著已經很幸運了……」
她真的很不擅長安慰人，這時候真的有點後悔當初沒有好好去輔修一下心理學。
「呵呵……」東錦霖卻是驀地低笑出聲，他雖然在笑，但是聲音里卻沒有一點笑意，只有蒼涼，他頷首，「我是活著，用別人的命換來的。」
洛雲染心念一動，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是寧辰，硬生生把我從死人堆里挖出來的，他背著跑出了長平谷，死的時候，身上的箭多到連數都數不清。」東錦霖微微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壓下嗓音間細微的輕顫。
那是一段他最不願意回憶起來的過去，也是他這一生註定都要銘記的刻骨傷痕。
在大仇得報之前，他無法慰藉天上那三十萬英靈。
也無法安安心心睡一個安穩覺。洛雲染驀地聽到「寧辰」這個名字，覺得似乎有些耳熟，一時之間還么從原主的記憶中搜出對應的記憶，東錦霖又繼續道，「寧親王府一脈全部在長平谷一役中犧牲了，寧辰最後死的時候，拉著我的手，囑咐
我一定要替他照顧寧柔。」
記憶中那一環一下子對上了。寧辰，寧親王府的世子，寧柔的哥哥，曾經也是風華一時的帝京四公子之一，東錦霖關係最為親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