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童年（一更）

  因為第二日要早早出發，所以程度起的很早。


  廚房裏，顧明仲正在忙著做飯，他聽見身後的動靜，笑嗬嗬的說道：“你先去洗臉收拾，飯馬上就好。”


  “您怎麽起這麽早啊。”程度站在門口，“我們買上路上吃就好了，還辛苦做什麽。”


  “買的能有家裏做的好吃嗎？”顧明仲手上的動作非常利落，顯然在家是經常做飯的，程度知道他的廚藝很好，周周的廚藝就是和他學的，他也非常喜歡吃。


  想到周周，程度內心又是一陣失落，他輕咳一聲，走進廚房。


  “您做的什麽好吃的？”


  “是你做喜歡吃的。”顧明仲的心情看起來似乎很好，語調都是飛揚的，“你小時候就纏著我做這個給你吃。”


  程度湊近了看，“鴨血粉絲湯？”


  “是啊。”說話的功夫，顧明仲已經坐好了，盛了一碗出來放在桌上，“還有酒釀圓子，這個你也愛吃。”


  程度是真的很驚喜，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那個時候，許秋已經去了寧海打工，他寄宿在顧家，一呆就是三年，可以說，在顧家的三年，是他童年裏最美好的一段回憶。


  也是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顧家人對他很好，顧家父母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孩子，對他視如己出，顧明仲對他尤其好，幾乎事事都依著他，簡直可以說是溺愛。


  有一次，顧明仲帶他去鎮上玩，就是在那裏，程度第一次吃到了這種叫做鴨血粉絲湯的東西，他愛吃極了，一口氣吃了兩碗，最後還喝了一碗酒釀圓子，直把肚皮都快要撐破了。


  顧明仲點著他的小腦袋，“小家夥，你怎麽吃這麽多？撐壞了可是要去醫院的。”


  “對不起，我以前沒有吃過。”程度當時年紀雖小，但自尊心卻很強，心思也很敏感，以為顧明仲生氣了，“我下次不會了，對不起。”


  “你以前沒吃過這些東西嗎？”顧明仲看著他，有點驚訝，這些東西都是尋常美食，他竟然沒吃過？

  “沒有。”程度低著頭，聲音很小，看著自己的腳尖，“我沒有來過鎮上，村子裏沒有這些東西。”


  “你姐姐以前沒帶你來過嗎？”


  “沒有。”程度搖搖頭，“姐姐說要攢錢，因為要供我讀書，我不能像別的小孩子那樣想要什麽就要什麽，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她說我要懂事，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心疼我們，我們得靠自己。”


  那個時候程度隻有六歲，個子小小的，臉也是小小的，很瘦弱，看起來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可一雙眼睛卻格外的漆黑，漆黑到似乎閃著光，那樣的堅毅。


  顧明仲不禁動容，看著眼前這個小人兒久久無言。


  程度以為他生氣了，他有點著急，眼圈也紅了，“顧哥哥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吃這麽多，你別生我的氣。”


  顧明仲趕緊道：“沒事沒事，哥哥沒生氣。”


  “因為我早上沒吃飽，我餓了，所以中午才吃這麽多，我平時吃的很少的，真的，隻有這一次吃這麽多。”程度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眼底有恐慌，小小的人兒，他害怕顧明仲會嫌棄他，嫌他吃的多，會趕他走。


  “沒有沒有，哥哥沒有生氣。”顧明仲為了安撫他，蹲下身子將他抱在懷裏，“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哥哥不介意。隻是，哥哥想問你，你早上為什麽沒吃飽呢？家裏的飯做的足夠多呀。”


  程度張了張嘴，沒出聲，隻一雙大大的眼睛惴惴不安的看著他。


  顧明仲多少也猜到一些，“你是不是怕你顧叔叔和顧阿姨說你，說你吃的多，怕他們嫌棄你？”


  程度低下頭，顧明仲就知道他猜對了。


  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沒想到這孩子年紀這麽小，竟然有如此敏感的心思。


  “他們不會的，你顧叔叔和顧阿姨都很喜歡你，他們愛你還來不及，怎麽會嫌棄你呢？”顧明仲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他們巴不得你一輩子住在我們家呢，小家夥，你真是想太多了，小孩子心思不可以這麽重哦。”


  程度抬起頭來，臉上微微帶了一絲笑意。


  “其實我都習慣啦，我在家裏都是不吃飽的。”


  “為什麽呢？”


  “因為我少吃一點，就可以給姐姐省下一點錢，姐姐就不用這麽辛苦了。”程度似乎在給他分享自己一個了不得的小秘密，“如果我一天省下一塊錢，一個月就能給姐姐省三十塊錢呢。”


  顧明仲的眼底閃動著晶瑩的淚花，他緊緊將孩子抱在懷裏，心頭難受的無以複加。


  他將孩子小小的身子扳正，一臉嚴肅認真的對他說道：“阿程你聽好了，以後顧家就是你的家，我的爸爸媽媽就是你的爸爸媽媽，我就是你親哥哥，在顧家，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無論你遇到什麽樣的困難，都要和我們說，不需要和我們客氣，我們就是你的家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姐姐，我們是你最親的人，知道了嗎？”


  程度懵懵懂懂的點了下頭，雖然不太明白顧哥哥為什麽會突然對他說這些話，但他知道，顧哥哥對他好，顧家人都對他很好，他喜歡和他們在一起。


  要是能一輩子和他們在一起，他會開心死的。


  “阿程，以後要好好吃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一定要吃飽知道嗎？不然你就長不高了，男孩子長不高，以後老婆都找不到的，記住了嗎？”


  “男孩子一定要找老婆嗎？可我不想找，我就想和姐姐，還有你和叔叔阿姨在一起。”到底是小孩子，就算他因為家世艱難過早的成熟，還是天真的可愛。


  顧明仲被他逗笑了，“當然了，男孩子一定得找老婆，那將是陪你一輩子的人。”


  “所以，顧哥哥會找我姐姐做老婆嗎？”


  顧明仲：“……”


  他的臉色微紅，“這個……”


  “我想顧哥哥和姐姐永遠在一起，這樣我們三個永遠都不會分開。”


  “可你將來也要娶老婆的，娶了老婆你就會和她一起住，我們還是會分開的。”


  “我說了，不娶老婆。”


  顧明仲歎笑著敲了敲他的腦門，一把將他抱起抗在了肩頭，“走吧，哥哥帶你去遊樂場玩。”


  “哥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