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自欺欺人（二更）
“顧叔，其實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是因為什麽，咱們先找到他，您親自問問他，不行就揍他一頓，讓他亂跑！你說他這一天天的，就會給人找麻煩。”
“顧叔叔，除了您這兒，您再想想程度還有可能回去哪裏？”路征見關山越說越遠，直接插話拉回正題。
顧明仲幾乎沒有思考，直接道：“那就隻有向許村了。”
關山他們都是一怔，徐放問：“他在向許村不是沒有親人了嗎？也沒聽說他有朋友在那裏住著。”
“許秋埋在了那裏。”顧明仲沉聲說道，“心裏不痛快了，最想找的還是他的姐姐，雖然她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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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一行人連夜趕去了向許村。
許家的老宅子裏，關山他們並沒有看見程度的人。
這個小宅院並沒有因為程度今日的飛黃騰達而有所改變，相反，程度保留了這裏的一切，還是二十年前的樣子。
房子是青瓦房，院子裏長了荒草，屋子裏陰暗潮濕，因為許久沒有住人，這裏充斥著一股發黴的味道，關山幾人在裏麵呆了一會就已經忍受不住，尤其現在深秋的季節，夜裏已經十分寒冷，路征冷的臉色發白，徐放忍不住將她整個抱在了懷裏。
“程度應該在墓地。”顧明仲看著空蕩蕩的屋子說。
關山幾人一陣頭皮發麻，這麽晚了還呆在墓地，看來程度受的刺激確實不小。
關鍵是，許秋和他們爸媽埋在了一起，許家的墳地是在村子裏的一座山上。
因為顧明仲的身體不好，關山讓他在許家宅子裏等著，他們去上山找程度。
一個多小時候，關山他們終於在許秋的墳前找到了程度。
他倚在墓碑上，仰頭看著天空，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看到關山他們找來，他似乎也沒覺的驚訝，隻淡淡道：“我不過是來和我姐姐說會話，你們這麽大驚小怪的做什麽？”
“你說話說上一天一夜啊！”關山氣的直想上去踹他幾腳，要不是看在和是在許秋的墳前，他真就這麽做了。
其實他很想說，你和死人有什麽好說的？她能聽到你說話嗎？還不是圖個心理安慰。
“走吧，顧老師也來了。”關山沒好氣道：“你要是連累顧老師氣出個好歹來，看你到時候怎麽辦？”
程度這才動了動，坐直了身體，“你們去麻煩他做什麽？不知道他身體不好嗎？”
“你也知道他身體不好啊！”關山氣急，“知道他身體不好，你就少做點混賬事！我問你，你做這麽一出到底是為了什麽？真的是因為商周周嗎？”
“你們先往回走，我隨後跟上。”程度回過身去，不再理他。
關山氣的又想說什麽，路征扯了他一下，“走吧，他心裏有數。”
關山作罷，看著程度的背影默默歎了一口氣，三人這才轉身離開。
“姐。”程度摸著墓碑，“我要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程度的父親死的早，他沒有關於父親的任何記憶，有關母親的記憶也很模糊，許秋是他有關家人的全部記憶。
“姐，我曾在你墳前發過誓，我說要為你報仇，如今商豫昏迷不醒，商氏集團也被我拿下了，他唯一的女兒……”程度說到這裏，停頓了很長時間，“他唯一的女兒也被我拋棄了，我算是為你報了仇了。”
“可是，我並沒有覺的很開心。”
程度修長的手指在冰冷的墓碑上遊走，像是小時候一樣，他摸著許秋的臉問：“姐姐，你為什麽不開心？”
“你會不會高興？”程度幽幽的問：“姐姐你高興嗎？”
然而，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隻有深秋夜裏的冷風吹在他的身上。
“姐姐，你告訴我，報完仇我還要做什麽？我下一步該做什麽呢？”
依舊隻有空冷沉寂。
“我該回歸正常的生活，我該找一個女人結婚生孩子，然後過著平凡而普通的生活，這是你希望的，我知道。”
“可是……”程度輕笑一聲，聲音低低的，“我忘不掉她。”
“姐姐，我忘不掉她。”
他將額頭抵在冰冷的墓碑上，像是孩子一樣在大人麵前委屈的控訴：“我每天都會忍不住想她，一見了她，我就控製不住自己，忍不住想要親近她，想抱她，想吻她，甚至想和她上床……”
“姐姐，你不知道這三年我忍的有多辛苦。”
“我知道，我這樣是不對的，我這樣對不起你，所以我每天都很矛盾，每天都會經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我每天都覺的很累。可是見了她，我好像又重新充滿了力量。”
“我每次對她做了什麽，嘴上是痛快了，可心裏卻一點也不好受，我看見她哭，就像有人拿著刀子紮在我心口一樣，很疼，真的很疼。”
“我讓她嚐到了被拋棄，被背叛，被人看不起踩在腳下的滋味，我把她從雲端上拉了下來，可是……她掉下來砸到的卻是我。”
“我被砸的滿身鮮血，一身的骨頭都碎了。”
“姐，怎麽就這麽疼呢？”程度的額頭撞在墓碑上，好似這樣就可以減輕一點他的痛苦，“我一直知道她是喜歡我的，可是我沒想到……”
沒想到她是深愛。
這個女孩，曾經如此的深愛於他。
“我看見視頻裏她流著淚大聲說愛我，她哭的聲嘶力竭的說愛我，那一刻，我感覺到我的血液都是沸騰的，姐，那一刻我和自己說，就算這個女孩給我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摘下來給她。”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那麽渴望被她愛著。”
“我曾經擁有的，親手被我自己給毀了。”
程度就這樣絮絮叨叨的說著，也不知道說了多久，最後他的額頭終於從墓碑上離開，他抬眸看著天邊皎潔的明月，突然就笑了起來。
這一笑就有些收不住，他笑的有點喘不過氣來，不得不彎下身子趴在地上。
泥土和草木的氣息躥進鼻尖，他吸了一口冷氣，直至整個肺腑都跟著顫抖起來。
“我喜歡她。”他喃喃的說，“我愛她。”
一切的痛苦，不過因為這三個字。
多麽簡單的道理，他其實早就清楚，不過不想承認。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