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要一個承諾
很顯然,月無淚激動之下險些衝口說出什麼,幸而緊跟著便咽了回去。百里傾雲和宇文瀟各自心煩意亂,居然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不過聽到月無淚的話,宇文瀟的眸中瞬間迸射出一抹動人的驚喜之色,只不過那抹驚喜出現的時間太過短暫,旁人都不曾捕捉到而已。壓下心頭的激動,他故意淡淡地說道:「是嗎?可惜本王心中裝滿紅顏知己,無論哪個都活色生香,溫柔體貼,不似公主這般冷漠尖銳!因此公主若真的覺得本王不如少情合你心意,本王只好忍痛割愛了……」
「愛?」百里傾雲慘然一笑,神情倒是漸漸平靜下來,只不過微微顫抖的語聲泄露了內心的痛苦,「在王爺心中,妾身何曾稱得上『愛』了?因此如今要捨棄,又怎麼會有『痛』?對王爺來說,妾身只怕更像是王爺臉上的一塊污漬,棄之唯恐不及吧?那王爺直接休了妾身也就是了,何必還要栽贓妾身德行有虧?」
宇文瀟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無言,卻又從百里傾雲的顫抖中覺察到了什麼:難道她……其實真如月無淚所說的那般,十分在乎自己?
遲疑了片刻,到底還是宇文瀟首先開始努力將方才的話兜回來,開口說道:「污漬云云,本王從未說過,都是公主自說自話。休書云云,也是本王口不擇言,多有冒犯。只要以後公主不再隨意接近其他男子,今天的事便算了……」
「是是是!多謝王爺!」月無淚聞言大喜,忙不迭地替百里傾雲點頭答應著,「奴婢一定看著公主,不讓公主到處亂跑了,多謝王爺!」
「你說了不算。」宇文瀟淡淡地看了月無淚一眼,接著轉頭看著百里傾雲,「本王要聽到公主的親口承諾。」
百里傾雲深吸一口氣,被宇文瀟傷到的心還在隱隱作痛,卻微微一笑說道:「妾身與什麼人接近,王爺會在乎嗎?」
「會。」宇文瀟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之後卻又有些發怔:我怎會回答得如此痛快,難道我對這醜陋的公主真的……
「王爺的在乎,是在乎安逸王府的名聲,還是妾身這個人?」百里傾雲一咬牙,到底還是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宇文瀟又一怔,竟然不知道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不由順嘴反問了回去:「你說呢?」
好,這三個字便是最好的回答了。宇文瀟,你終究只是為了保全安逸王府的名聲,並非是在意我與其他男人接近,是不是?
難過地閉了閉眼睛,百里傾雲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微微一笑說道:「妾身乏得很,想先回房歇息了,妾身告退。」
就這麼走了?宇文瀟登時又急又怒,咬牙說道:「慢著!公主還欠本王一句承諾,為什麼急著走?」
「王爺想要什麼承諾?」百里傾雲停步回頭,臉上的笑容溫和卻令人發顫,「想要妾身承諾,不管王爺心中有多少紅顏知己,妾身心中永遠只能有王爺一人?王爺,妾身貌雖丑,心氣卻極高,給不出這樣的承諾!況且,妾身沒有王爺想象得那麼賤。」
扔下幾句狠話,百里傾雲飄然而去,看起來居然萬分瀟洒。月無淚又氣又急,忙忙地跟了上去:「公主!您怎麼能這麼說?公主您看王爺都氣得……公主您等等……」
「可惡!」
「啪!」
宇文瀟狠狠一掌拍了下去,卻不小心拍碎了一隻茶杯,茶杯的碎片瞬間刺入了掌心,好不疼痛,溫熱的液體隨即緩緩地沿著桌面滴落下來,殷紅奪目。
任由掌心的血不斷地流出,宇文瀟咬牙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你賤?明知你是我的仇人,明知你貌丑心冷,我卻依然在意你與別的男子在一起!我賤!我賤可以嗎?」
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此時的宇文瀟哪裡還有半點瀟洒俊逸的樣子?若是換做之前,只怕他死都不會相信,終有一日他會為了這醜陋的仇人之女痛苦萬分,不惜自殘。
夜,月華如水,安逸王府中一片靜謐,唯有幾盞燈火還在輕輕地搖曳。
深沉的夜色中,只聽嗖嗖幾聲幾不可聞的輕響,幾道黑色的人影已經落在佛堂附近的地上。側耳聽了聽佛堂中傳出的梆梆的木魚聲,其中一名男子低聲問道:「佛堂中的人可是宇文通的妻子曲香暖?」
「就是她!」另一名男子低聲回答,咬牙切齒的聲音中蘊含著濃重的恨意,「屬下已經查清楚了,宇文通那老賊並不在府中,說是周遊天下去了。而他的妻子曲香暖整日在佛堂中念經,閉門不出。」
「很好,先殺了這個與宇文通狼狽為奸的妖女,再找宇文通算賬!」男子低低地冷笑了一聲,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小心些,莫要驚動了府中的侍衛,上!」
「是!」
幾人低聲答應,各自手執兵器向佛堂大門沖了過去。然而就在此時,沖在第一個的男子已經觸動了周圍的機關暗器,嗤嗤的破空聲陡然尖銳地響了起來,令人心驚膽戰!
「不好!小心機關!」
「啊!」
「哇!」
「哎呀!」
「撲通……撲通……」
覺察到情形不妙,為首的男子眼神大變,疾聲提醒了一句。然而為時已晚,淬有劇毒的暗器毫不留情地射中了前面的幾人,伴隨著尖銳的慘叫,受傷的幾人先後摔倒,痛苦得滿地打滾:好厲害的劇毒!
「老五!老六!你們怎樣?」為首的男子又急又怒,極力想要將受傷的幾人攙起來。可是劇毒之下,幾人似乎失了理智,只管不停地翻滾嚎叫,絲毫顧不得會不會驚動府中的侍衛了!
「你們……」
「刷刷……」
兩聲輕響,宇文瀟和初寒醉已經落在幾人面前,儘管因為與百里傾雲的糾纏而形容憔悴,如玉的臉龐在月色的映襯下卻越發俊美無雙。看著急得雙眼血紅的男子,宇文瀟微微一笑:「朋友,又見面了。」
「你……」蒙面男子眼露警覺,接著卻恨恨地罵了一句,「亂臣賊子!死有餘辜!」
又是這兩句?宇文瀟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抬手自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瓷瓶:「這是解藥,白色內服,黑色外敷,一日一次,連用三次即可解毒。帶著解藥,速速退去!」
說著,宇文瀟抬手欲扔,那男子已經一抬手阻止了他:「慢著!哼!解藥?你會那麼好心?況且誰稀罕你的解藥?我們寧死也不受叛國賊子的恩惠!」
宇文瀟目光一凝,突然冷笑:「性命攸關,你還逞什麼英雄?不知道什麼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何況你怎麼不想想,你們若是全都死光了,我才稱了心如了意,是不是?」
蒙面男子一怔,片刻后惱羞成怒一般吼道:「兄弟們!上!殺了這亂臣賊子,解藥自然是我們的了!」
眾人轟然答應一聲,揮舞著兵器沖了過來。宇文瀟無奈,只得暫時將瓷瓶放入懷中,另一隻手同時抽出長鞭迎了上去。身為宇文瀟的貼身侍衛,初寒醉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始終緊守在宇文瀟身旁。
儘管所有蒙面人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恨不得將宇文瀟剁成肉醬,可是宇文瀟卻始終只守不攻,但求不被人傷,絕不願傷及對方。這些黑衣人究竟是什麼來頭?他們明明是殺上門的刺客,宇文瀟卻又為何對他們手下留情呢?
聽到陣陣打鬥聲之時,百里傾雲正在回纖羽閣的路上。正當盛夏時節,屋內悶熱不堪,因此到了晚間,百里傾雲都會在吃過晚飯之後去溫度偏低的花園納涼,等熱氣退下去再回房睡覺。何況剛才與宇文瀟一番交涉,令她心中痛苦萬分,自然更加難以入睡了。
花園處在纖羽閣與佛堂之間的位置,剛剛離開花園,百里傾雲便停住了腳步,皺眉說道:「無淚,我聽著佛堂那邊好像有什麼異常響動,你可聽到了?」
「聽到了。」月無淚功夫在身,聽覺自然較百里傾雲敏銳得多,因此接著便點頭應了一聲,「奴婢聽著,似乎是有什麼人在打鬥,難道……有盜匪闖入府中來了?」
盜匪?入室盜竊還是入室搶劫?百里傾雲心中暗暗吃驚,雖然氣宇文瀟對自己的侮辱和不在意,但卻仍然忍不住為他擔心,接著邁步往佛堂的方向而去:「快走,去看看!王爺的娘親還在佛堂之中,可別出了意外才好!」
「沒事的公主,府中有侍衛,王爺的住處也在佛堂附近……哎呀公主等等奴婢……」話音未落,百里傾雲已經跑出去了老遠,月無淚無奈,只得加快腳步沖了過去。
氣喘吁吁地轉過一個拐角,趕到佛堂附近,百里傾雲便被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刀光劍影嚇了一跳!十幾個黑衣蒙面人將宇文瀟和初寒醉圍在中間,個個眼露凶光,下手更是毫不留情,顯然恨不得立即將兩人斬於馬下!
立於場中的宇文瀟揮舞長鞭擋住了所有的進攻,將自己和初寒醉護了起來,動作瀟洒飄逸,宛如行雲流水,看起來賞心悅目。然而因為只守不攻,又不願傷及對方,因此在對方疾風驟雨般的攻勢之下,有好幾次宇文瀟都被逼得十分狼狽。
「無淚,我不懂功夫,但是我瞧著,王爺似乎……似乎只是採取了守勢,並未打算反擊,是不是?」雖然不會武功,但現代社會的百里傾雲畢竟是堂堂緝毒大隊大隊長的女兒,也練過多年的女子防身術之類,是攻是守她還能分出一二。
果然,月無淚接著便點頭說道:「正是如此!王爺已經被他們逼得連連後退了!是不是因為對方人多,因此王爺沒有辦法反擊啊?不行!奴婢得去幫忙!」
說著,只見月無淚身形一展,已經自腰間抽出了一條質料奇特的雪白色綢帶,刷的攻向了最外圍的一個黑衣人,口中一聲大喝:「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