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各人的煩心事
門內陡然露出一張嬌俏的臉,宇文瀟倒是嚇了一跳,繼而忍不住微笑起來:「月姑娘,公主……」
不知怎的,宇文瀟雖然對百里傾雲十分冷淡,卻始終覺得月無淚很是親切,見到她便有一種心口發暖的感覺。
「在呢在呢!王爺請進來說話!」月無淚連連點頭,若不是顧忌到尊卑有別,她險些就一把將宇文瀟拽進房中了。
宇文瀟點頭,邁步而入,百里傾雲已經起身行禮:「妾身見過王爺。」
「公主客氣了。」宇文瀟點頭,神情間顯得有些矜持,「本王是想告訴公主,那指環……」
「找到了嗎?」不等宇文瀟說完,百里傾雲便急切地打斷了他,「指環現在何處?」
「呃……」暗中一嘆,宇文瀟有些歉疚地說道:「不曾找到。不過本王已經說過,那指環本是一對,如今既然公主的指環是在本王的房中弄丟的,本王便將另一枚指環送給公主,作為賠償。」
說著,宇文瀟將自己手上的指環褪下,遞到了百里傾雲面前。百里傾雲一怔,立即搖頭說道:「不不,妾身怎能再要王爺的東西?或許那指環只是掉在了某個角落裡,明日再找找也就是了。」
情知百里傾雲根本不可能找到指環,宇文瀟搖頭說道:「公主還是收下這枚指環吧,將來那指環若是找到了,再還給本王便是。」
「不,妾身不能……」
眼見百里傾雲還在推脫,宇文瀟眉頭一皺,一把抓過百里傾雲的手,將指環放在了她的掌心:「公主就別再多說了,拿著便是!」
好柔嫩的肌膚。白如霜雪,滑如凝脂,柔若無骨。若不是真正地觸及,誰能想到生著這樣一張醜臉的人兒,居然會有這樣一雙柔美的手?
「瀟哥哥!我找到了!」
陡然響起的聲音換回了宇文瀟短暫迷失的神智,他渾身一震,立即放開了百里傾雲的手,轉頭看向了門口:「弄影?你……」
初弄影的眼睛里藏著壓抑的妒意和恨意,因為就在方才的一瞬間,她分明看到瀟哥哥跟那個醜八怪手拉著手,彼此深情地凝視著,若不是自己及時趕到,說不定他們就……
初弄影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說道:「瀟哥哥,我找到王妃的指環了!都說了讓你不要急,再仔細找找嘛,結果你一走,我就找到了,喏,這不是?」
指環靜靜地躺在初弄影的掌心,閃爍著幽冷的光芒。百里傾雲一見之下自然大喜,一把將指環抓在了手中:「找到了?太好了!多謝弄影姑娘!」
知曉內情的宇文瀟不動聲色,不願當面拆穿初弄影的謊言:「找到了便好,我原是怕公主著急,因此才想先將這枚指環送給公主的……」
「啊,是了!」經宇文瀟提醒,只顧高興的百里傾雲忙把另一枚指環遞給了宇文瀟,「妾身的指環既然找到了,這個就物歸原主吧,多謝王爺!」
宇文瀟點頭,接過指環套在了手上:「指環既已找到,本王便不打擾公主歇息了,告辭。」
二人結伴出了纖羽閣,宇文瀟目視前方,微微一笑說道:「怎的忽然想通了?不是不肯交出指環的嗎?」
宇文瀟深知初弄影蠻橫的性格,她會有此舉動絕不是因為自己想通了,八成是聽了初寒醉或者是夜妖嬈的勸。
初弄影暗中咬牙,故意撒嬌一般挽住了宇文瀟的胳膊:「哎呀!瀟哥哥,你還在生人家的氣啊?人家不過是喜歡那枚指環,因此捨不得拿出來而已,結果你……你就那麼凶我……」
「是你不懂事在先,還怪我凶你?」宇文瀟嘆了口氣,一向不願與人親近的他倒也沒有甩開初弄影的手,「無論如何公主總算救了妖嬈的命,你怎好強奪她的東西?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錯啦!你就不要再提那個醜八怪了好不好?」初弄影咬了咬牙,故意撅著嘴說著,「反正早晚是我的,就讓她暫時替我保管又何妨?瀟哥哥,你可要記得她是誰的女兒,千萬不要因為她救了夜姐姐,就被她的外表給騙了!」
初弄影這話著實好笑。依百里傾雲那張臉,她或許會用任何方法騙過宇文瀟,唯一不太可能的,便是用她的外表。
不過因為這句話,宇文瀟卻又不自覺地想起了百里傾雲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帶給自己的觸感,那麼柔滑細膩。或許真的是因為她救了夜妖嬈的關係,宇文瀟突然覺得百里傾雲那張臉,其實沒有原先那麼丑了。
而且必然的,雖然初弄影最終還是將指環交了出來,但是因為她之前的蠻橫跋扈,以及所謂「初家的大恩大德」云云之類的話,宇文瀟心中對初弄影,其實已經有了隱隱的芥蒂。
在安逸王府中休養了幾天,夜妖嬈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在她的一再堅持下,今日一早百里傾云為她做過檢查之後,宇文瀟便安排馬車將她送回了瀟瀟館。
夜妖嬈剛走,便有下人來報說有貴客到府,百里傾雲知道自己這副尊容不宜見客,便帶月無淚離開颯然居去了花園。
邦!邦!邦邦!
走到半路,陣熟悉的木魚聲再度響了起來,精通音律的百里傾雲立刻便敏銳地意識到,這敲木魚之人,也就是宇文瀟的娘親曲香暖此刻心中必定煩躁不堪,連平日里溫和有序的木魚聲也走了調,顯得雜亂無章。
「夫人這是怎的了?」百里傾雲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遙望著佛堂的方向皺眉,「平日她敲出的木魚聲不是這個樣子的,難道她有什麼煩心事?」
「公主,您的煩心事還一籮筐,管那麼多?」月無淚翻了翻白眼,氣哼哼地說著。
百里傾雲笑了笑,依然放不下被怪病折磨的曲香暖:「無淚,王爺的娘親整日呆在佛堂,那……他的父親呢?難道也在佛堂不成?」
「那倒沒有。」月無淚懶懶地回答,「老王爺為國操勞了一輩子,因此便將安逸王的位子傳給了王爺,自己帶著小兒子出門遊歷天下去了,每隔一陣子才會回府住幾天,順便為夫人遍訪天下名醫,看能否治好她的怪病。」
「原來如此,難怪我至今未曾見過王爺的父親……」百里傾雲點了點頭,接著好奇地問道:「無淚你說什麼?小兒子?你的意思是說……王爺還有個弟弟?」
「可不是?安逸王府的二少爺宇文輕揚啊,公主你不是早就知道?哎呀公主,你能不能先不要理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月無淚不滿地拽了拽百里傾雲的袖子,「明明您才是正牌王妃,可是如今,青樓花魁,陪嫁丫鬟,府中師妹……王爺是來者不拒,個個打得火熱,唯獨對您……您不著急哪?」
「這有什麼好急的?強扭的瓜不甜,我就算想讓王爺忽略我的醜陋愛上我,也需要時間吧?」百里傾雲微微一笑,目光依然盯著佛堂的方向,耳中聽得那木魚聲似乎越來越雜亂,不由更加擔心,「無淚,我聽著情形不對,夫人如此失常,只怕是那怪病又犯了吧?」
「或許吧,」月無淚滿心滿腦都是如何儘早幫公主博得宇文瀟的寵愛,對其它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公主,上次您救了夜妖嬈的命,這可是大功一件,可是奴婢怎麼瞧著王爺半點感激的意思都沒有呢?他好可惡……」
百里傾雲失笑,抬手點了點月無淚嬌俏的鼻頭:「你這丫頭,想得倒挺多!你想讓王爺如何感激我?三跪九叩?為我唱佛念經,還是……」
「最好以身相許啦!」月無淚毫不臉紅地說著,模樣兒真招人疼,「公主救了他的紅顏知己,他偏偏還那麼無動於衷,奴婢瞧著都氣不過!公主您還沒事人兒似的,您的心怎麼那麼大呢?」
眼看著花園已近在眼前,百里傾雲微微一笑說道:「舉手之勞,犯不著日日掛在嘴上,你沒聽說過『久負大恩反成仇』這句話嗎?倘若你總是時不時提醒你對人家大恩大德如何如何,那麼對方不但不會感激,反而極容易激起逆反心理,從而事與願違。譬如救命之恩,雖然值得用心銘記,但卻不宜常掛嘴邊。花園到了,走吧。」
邁步進入花園,耳邊那雜亂的木魚聲倒是突然消失了,想必曲香暖也沒事了吧?百里傾雲暗中想著,卻料不到木魚聲剛剛沉寂下去,一陣悠揚的笛聲卻又緊跟著響了起來。以前怎麼沒聽說過這府中還有人會吹笛子?
淙淙流瀉的笛聲,透著玉質的純凈和清涼,聽在耳中宛如天籟。百里傾雲只覺一股清冽山泉般的氣息流入了心底,在這炎炎夏日好不舒適。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她立即放輕了腳步,循著笛聲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涼亭邊,一個同樣一身白衣的年輕男子正側面對著自己,全神貫注地吹奏著手中的玉笛。夏日的微風拂過,那男子白衣飄飄,長發飛揚,風姿絕世。
見到這白衣男子的一瞬間,百里傾雲和月無淚便同時聞到了一股清冽、醇正的蘭花香氣,令人心曠神怡。之前不曾見到這花園中種有蘭花,難道這香氣來自於面前的男子?
立即覺察到了百里傾雲的靠近,白衣男子身形一凝,笛聲驟停。手中的玉笛瀟洒地轉了一圈,男子回頭一笑:「原來是安逸王妃,少情有禮了!」
穿越而來的百里傾雲並不認識這位當朝炙手可熱的人物,不由本能地對身旁的月無淚低語:「無淚,這位是……」
「安陽王冷少情,手握兵權,在朝中舉足輕重。」月無淚雖同樣處在深宮,對朝中的人和事卻都十分了解,「公主您一門心思只在王爺身上,居然連安陽王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