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純真年代的記憶
梅尋正在因為弄丟了小葵兒感到自責,這時候,淩小雪走了過來。
她沒好氣地將一個看上去有些斑駁的記事本隨手扔給了梅尋。
梅尋見她一臉的不悅,隨即賤兮兮的笑道:“好小雪,為什麽不高興呢?”“
淩小雪白了他一眼道:“如果你看了也覺得我不該生氣的話,就不必跟我解釋了。”
梅尋滿臉疑惑地打開了記事本,隻見上麵寫著:
五歲的時候,我們家搬到了新建的居民樓,也就是在那一年,我認識了雅雯,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女孩兒。
六歲的時候,為了爭得售票員阿姨的一句稱讚,我們在公車上又唱又跳。也因沒我表現得出色而坐在地上撒潑打賴。
七歲的時候,我們背起書包,一起走進校園。
八歲的時候……
我當上了班長,放學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撅著嘴,和她說話也不理不睬。剛進家門,她就哭著告起狀來:“阿姨,小唯哥哥欺負我。”媽媽質問我為什麽欺負妹妹,我真是一萬個委屈。
“小唯哥哥當上了班長,我也要當官兒。”
“小雯乖,在家裏小雯就是官兒,小唯哥哥是你的小兵,好嗎?”
她擦拭著眼淚笑了。
於是,我就慘了。
她拿著根兒筷子倒背著手,在我的身後踱來踱去,還真像個樣子。
我不覺好笑,抬頭看她一眼,她會凶巴巴的說:“認真寫作業,不然我可打你!”我笑著低頭寫作業,她又會搶下我手中的筆,用筷子敲打著我的頭學著老師的口吻說:“還敢笑,不打你是不行了,把手伸出來。”
直到她媽媽喊她回家吃飯,她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她的工作崗位。
第二天才知道,她隻顧著當官兒監督我寫作業,自己的卻一字未動。放學後被老師“請”到辦公室教育了半天。
我在學校大門口等她,見她哭著鼻子出來,我就知道我要遭殃了,果不其然,她要我背著她回家,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妥協了。一路上她在我背上又是鼻涕又是淚的混合體把我肩頭的衣服都弄濕了。
十三歲,我們同時步入初中,我在A班,她在C班。我慶幸終於擺脫了她的“魔爪”。
可是,我錯了,徹底錯了!
家離學校十幾裏的路程,每天我就騎著單車載她上下學。我也要求她自己騎單車,可她卻不屑一顧的說:“騎單車多累,有小唯哥哥載著我就好了,我才不學呢。”
我隻好認命了!
十四歲,我生日那天,她送我一張她幼時的照片;那是一張拿著冰糖葫蘆大哭的照片。
她咄咄逼人地威脅我說:“我生日的時候,你送我的禮物要讓我感動,可以送我一首小詩,不然你死定了。”我生日的第九天就是她的生日,我以馬仔恭維女匪的心態來迎接這個日子,隻因不願接受她“殘暴的統治”。
她生日的那天,卻沒有人記得她的生日。
她坐在單車後麵,像霜打的茄子,失去了往日的氣焰。
在經過禮品屋門口時,我停下車對她說:“你喜歡那隻‘沙皮狗’嗎?”她抬起頭,喃喃的說:“喜歡,我早就想要了。”售貨員抱著‘沙皮狗’走到我們麵前,笑盈盈的說:“雅雯,給你的,生日快樂。”
她機械地接過禮物,有些不知所措。臉紅著近乎耳語的說了聲:“謝謝。”
“是這位同學訂購的。”
她就這麽盯著我,讓我感到陌生,我說:“賀卡在‘沙皮狗’的口袋裏。”
她打開賀卡,隻見上麵寫著:“雅雯乖乖,長得可愛。從小愛哭,喜歡當官。隻管別人,自己例外。撒潑打賴,拿手好菜。”
她哭了,含著眼淚對我笑著說:“傻瓜,這也叫詩嗎?明明是順口溜。”
我說:“別侮辱順口溜了。”
她笑了,我也笑了。
十五歲,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秉性卻似乎沒有太大改變。
為了讓我參加他們班的聯歡會,她又是跺腳又是瞪眼的,被逼無奈,隻得硬著頭皮去了。那天,她表演了《醜小鴨》,那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醜小鴨”。表演完,她走下台坐在我的身邊聳著鼻子說:“沒見過這麽漂亮的醜小鴨吧。”
“傻。”
十六歲,我們又同時步入高中的校門。
歡迎新生的晚會上,她被選中表演節目,同樣是《醜小鴨》,這次卻不是主角。而是一束水草。她憋屈地對我實施了“慘無人道”的人身攻擊。
胡亂地發了一通脾氣,氣憤的說:“我不幹了。”
我抓著她的肩膀說:“為什麽在你心裏非得醜小鴨才是主角呢?在我眼裏,你演什麽什麽才是主角。你可以把那束水草當做主角來演啊,我很期待呢。”
“你傻啊,沒有半句台詞的水草怎麽演啊!那麽多演水草的,不差我一個,我不幹了!”
晚會開始了,如果不是因為有我的節目,我是不會去的。在我表演完要走出會場的時候,卻聽到了表演者中有她的名字,我坐了下來靜靜地期待著。
一大波兒水草正在靠近,分散在舞台的每個角落,隨後醜小鴨出場。人群中我拚命地搜尋著她。在一處不顯眼的位置,一束水草時而飄飄然如婀娜的仙女恬靜姣好,時而因醜小鴨的經過而隨波而舞。仿佛不經意的漣漪都能讓它充滿盎然生機……
我滿含熱淚地帶頭鼓起了掌,因為那生機盎然的水草。
十七歲,在她身畔有了追逐他的男生。而她依舊整天與我插科打諢毫不避諱的混在一起,那些久攻不克的追逐者也漸漸地失去了信心,向著新的目標進發了。
十八歲,假期結束,我邀她一起返校。無意中聽到了她媽媽對她的叮囑:“你也是個大姑娘了,跟個野小子似的整天和小唯混在一起那怎麽行?會被人說三道四的。”
雖然,她依舊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我卻在有意無意的故意躲著她。
為了備考,我們聚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漸漸地我們少了一絲默契,多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客套話。
十九歲,我們又考進了同一所大學。
我們每天都會不約而同地在學校的食堂相遇。
二十歲時,我遇到了瀾,我被她的魅力所折服,她溫柔知性且善解人意。
那是我的初戀。我欣喜若狂地在第一時間告訴了雅雯。
和瀾徘徊於林間小道,相約於花前月下。那些日子浪漫而溫馨。
有些時候瀾忙於社團的事物,不能赴約的時候,我便感到莫名的孤寂。
無聊至極,我信步來到學校食堂。自從和瀾熱戀後,我很少到食堂用餐。這裏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她依舊坐在老地方,隻是剪短了頭發。
見到我,她擠出個笑容,灑脫的說:“瀾呢,怎麽沒一起來?”我說:“她最近很忙。”她突然說:“你會娶她的,是吧?”我驚呆了,我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見我沒有回答,她托詞說有事,就先走了。
那夜,我輾轉難眠,心頭反複地咀嚼著一個懸念,“她是不是喜歡我?”
寢室有一哥們兒要追求雅雯,召集全寢室的兄弟們為其出謀劃策。驀地心中湧現一陣揪心的痛楚,“從沒想過她會愛上別人,她終究會身屬別人。想著她身邊站著別人會是怎樣的不和諧。”
那夜,我給她打了電話。我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第一次感覺到會在她的麵前尷尬。我想說:“你不能愛他。”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是啊,我有什麽權利要求她做這一切呢?難道要專製地告訴她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她顯然很焦急,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麽狀況。我極不情願的說:“我想給你介紹個男朋友,明天有時間見個麵吧。”
第二天,她如時赴約。在我麵前,她言辭決絕的拒絕了室友的好意。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神,她咬著嘴唇,斜睨著天空說:“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何必來管我的閑事?我知道該怎麽做。我已不是小孩子。”
她轉身走了,我知道,在轉身的刹那,她哭了……
轉眼畢業,她決定獨自去SC工作,原因很簡單,因為那裏有蜀南竹海。
臨別那天,我們全家為她送行,瀾也來了。
她嘴角依舊掛著笑容與眾人道別。看著她背著與自己身體極不相稱的旅行包,懷裏還抱著幼時送她的“沙皮狗”,我的心劇烈地疼痛著。
瀾將新的抱枕遞給她,笑著說道:“這個新的送你,你的那個好舊了。”
她頭低得很低,在爭奪了幾下之後,還是鬆了手。
她走了,卻單單沒有與我道別。
瀾將沙皮狗丟進了垃圾桶,在她走後,我又偷偷地撿了回來。
沙皮狗的口袋裏,那張卡片還在,隻是已經泛黃。
7月15號,我玩了8年的網遊《大唐豪俠》關服了。在那個午後,我決定將陪伴我8年的的角色葬在我的出生地——梨花穀。
我對我自己說,再見了,今生永不能再見麵!
我想在關服前把我的青春留在腦海,我四處遊離著。不經意間來到了蜀山腳下的蜀南竹海。
“蜀南竹海!”
想到這裏,我思潮澎湃,眼淚簌簌而下。
那是她陪我通宵練級的地方,我們一起向往的地方,那是她為了救我而第一次被扛著大刀的BOSS秒殺的地方。那裏是我們留下笑聲最多的地方。後來,她不玩了,她的角色一直停留在蜀南竹海。
她對我說道:“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我笑著說道:“不會啊,我想你了就去蜀南竹海,在那裏我一定會找到你。”
我突然感到晴天霹靂,然後找到瀾,對她提出了分手。
她有些激動,“你們之間親情的比重多一些,親愛的那不是愛情。”
“可愛情最終會轉化為親情。”
“你不覺得對我有些殘忍嗎?3年的感情就如此的不堪一擊嗎?”
“我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了,和你並肩時我的腦海裏總是浮現她的影子,總覺得對不起她。雖然很荒唐,可這是事實,我騙不過自己。”
“這樣做你就對得起我嗎?你一直都在騙我嗎?”
“不!我愛著你,而且很深很深地愛著,可是……”
“那為什麽要分手?”
“也許,她在等我,心在滴血地等著我。”
“什麽叫也許!你就這麽模棱兩可的結束原本就屬於你的愛嗎?即使她真的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啊。你怎麽能夠這麽殘忍,必定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我知道我傷害了你,愛情本身就是不可理喻的,我相信你會幸福。”
我為我的無知而自責著,感覺自己就是騙子,無賴。一個玩弄感情的流氓。
我踏上了去往SCYB的火車,心情也如釋重負。
來到蜀南竹海景區,我直奔忘憂穀。
在奔波了數小時後,我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她一個人沮喪的孤單地行走在綠竹幽徑。
我讓自己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的麵前,她驚愕地看著麵前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她低垂著睫毛:“瀾呢,她怎麽沒和你一起?”
我答非所問說:“你躲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
“沙皮狗,是你讓瀾要回去的吧?”
“我沒有那麽厚臉皮。”我從背包裏將沙皮拿了出來,遞給她。
她恍若久別重逢的戀人般將它抱在懷裏,嗚嗚哽咽。
“我找到你了,我們回家吧。”
“不,我在等人。”
“你等的人已經出現了,他正要求你跟他回去麵對一切,麵對指責,麵對不能預知的未來。”
飛機上,她一直緊緊地攥著我的手不肯鬆開,似乎覺得一旦鬆開便會失去一般。
我牽著她手來到她家,麵對她的父母,真誠而激動的說:“叔叔,阿姨,雖然我現在什麽也沒有,但是為了小雯我會更加努力,我保證會給小雯幸福,請你們允許我和小雯來往。”
她的媽媽掩嘴激動地哭泣,她的爸爸卻笑著說“我就覺得你的那個女朋友跟你不合適,人家那麽優秀,你配不上人家。”
她依偎在我的懷裏,那樣的小鳥依人。她幽幽的說:“命中注定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不怕你會和誰交往,我知道你總能找回你自己,然後找到我。”
“你那麽自信?”
“不是自信,是相信你。我知道你會那麽做,所以我等。”
“萬一我讓你失望呢?”
“我會在你的婚禮上出現,然後帶你走!因為,人沒有來生,我隻想和你走完這一輩子,在我臨死的時候,我會念一首小詩給你聽;雅雯乖乖,長得可愛。從小愛哭,喜歡當官。隻管別人,自己例外。撒潑打賴,拿手好菜。”
月光匝地的夜晚,她如此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