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視死如歸
梅尋被佟校尉揪著再一次登上了城樓。
在登上城樓的刹那，見有人正欲提刀殺人。
長刀落下，距離那人脖頸不足毫厘之處竟停了下來。
抬眼望去，卻是佟校尉抓住了刀背，“唯今正直用人之際，你們卻陣前殺將！哪有這種事！”
“此人在軍中謠傳，城主要我們退出琉璃城，導致軍心渙散，戰士無心死戰！”
“是該殺，但是讓他戰死在城樓比這樣死更有價值。”
“我要見城主。”被俘之人大聲喊道：“是城主要我來傳令的，要你們速速撤離琉璃城！”
“一派胡言！”
佟校尉拔出佩刀應聲劈落，將那人直接斬殺，“軍中豈能朝令夕改？這人定是細作，今日巳時，定有天兵相助，大家務必固守琉璃城。”
這時候，蒙拒全副武裝的來到佟校尉的跟前，見傳令官橫死當場，不由緊蹙眉頭，“天錦……”
佟校尉打斷他的話道：“有些事容後再說，蒙拒將軍，請務必轉告城主，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巳時。”
蒙拒驚愕道：“天錦，你瘋了嗎？城主知道你不會撤兵，所以派我親自前來，軍令如山，天錦速速撤兵，我來掩護你們撤退，對於國家的軍隊，城主比誰都清楚，如今國主兵分兩路包圍了琉璃城，琉璃城岌岌可危，城主已經跟薑國密使締結盟約，我們隻能退守到薑國的軒轅堡了。”
佟校尉雙眼滿是血紅，高聲道：“我們退守軒轅堡要度過貫江支流，若是不能及時渡江，又無天塹可據守，到那時該當如何！及時我們到了軒轅堡，若是薑國人出爾反爾又該如何！”
“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佟校尉道：“蒙拒將軍，我有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說來聽聽。”
“若是城主執意要退守軒轅堡，那麽我願意留下來繼續鎮守琉璃城，我留下來可以牽製敵人，保護城主渡江。”
蒙拒沉吟須臾，道：“這麽做實在是太危險了。”
佟校尉道：“城主若是前往軒轅堡，國主定會下令追擊，到那時琉璃城便沒有這麽大的壓力了。”
“你是要拿城主權當誘餌，旨在保全琉璃城，若是城主有什麽不測，這琉璃城就算保住了又有何意義！”蒙拒怒目圓睜的瞪著佟校尉，兩人劍拔弩張，猶如兩頭憤怒的困獸，戰鬥一觸即發。
許是聽到了要退走的消息，一眾琉璃城的士兵和平民湧上城樓，七嘴八舌的道：“我等誓死固守琉璃城，願與琉璃城共存亡，決不後退一步！”
琉璃城人，更是不願意離開故土，均表示願意留下來。
蒙拒道：“主母生前曾駐守琉璃城，讓我丟下琉璃城我豈能心甘？隻是城主不想看到我們無謂的犧牲。”
“蒙拒將軍，今日若是戰死了也是為琉璃城而死，若是丟了琉璃城，便是死了又要魂歸何方呢？蒙拒將軍搶相信我，今日巳時，定有天兵相助。”
“天兵相助？”
“嗯。”佟校尉堅定的道：“相信我。”
看著他自信滿滿的模樣，蒙拒點點頭，轉身向著城主府走去。
“兄弟們，看我們的了。”佟校尉將目光落在眾人身上，道：“打贏了請你們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打敗了我們黃泉路上攜手相伴！”
“琉璃必勝！琉璃必勝！”
梅尋也被人潮湧上城樓，他探身向著城樓下望去，眼看著國主的軍隊已經在城頭搭了雲梯，眼看著就要破城，他旋即催動仙法，一時間指尖光芒爆閃，城下原本柔弱的青草，此刻卻猶如韌性十足的藤蔓，將國主的士兵緊緊地縛住，雖不至於斃命，但卻一時半會兒也不得掙脫。如此一來，攻城速度大打折扣，琉璃軍隊滾木雷石一齊扔下，那些被藤蔓纏住的人不得掙脫，一時間被砸死砸傷無數。
城頭眾人見狀，無不重新燃起希望，一時間軍心大振，那些早已累的虛脫的百姓，此刻也立時來了精神。
過不多時，蒙拒匆匆登上城樓，道：“城主不允，存亡大事，死生之地，豈可不察？請不要怨恨城主。”
佟校尉思忖道：“若是告訴城主實情，誰會將一城的存亡寄托在一個陌生人的信口承諾上？”於是扯謊道：“明日巳時，定有神兵下臨琉璃城，你讓城主隻管前往軒轅堡便可，這裏放心呢交給我們。”
“我與城主說了，城主說怎可將一成的生死存亡寄托於神兵降臨？”
佟校尉道：“既如此，那蒙拒將軍隻管退兵吧。”
“天錦兄！”蒙拒垂頭喪氣的一聲歎息，旋即蹲在了地上。
佟校尉將身上的鎧甲退去，道：“我此時並非軍人，隻是普通的琉璃城北行而已，所以，沒有必要遵守那道撤退的軍令。”
“對！”城中百姓盡皆振臂高呼，“蒙拒將軍直可離去，琉璃城我們自己守！”
蒙拒道：“若是再遲疑就什麽也完了，城主早就料到你們故土難離，所以下了命令，若有違抗者，盡殺之！”
佟校尉怒道：“老城主不在了，你們也變成綿羊了嗎？”
蒙拒聞之，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憤怒，他怫然轉身，披風旋即隨風飄舞，他按住腰間懸掛的寶劍，頭也不回的道：“願意留下了的，隻管留下來，若是守不住琉璃城，格殺勿論！剩下的事交給我！”
“請轉告城主，我等誓與琉璃城共存亡。”佟小滿站起身，來到城頭慷慨激昂的道：“把能引燃的東西都搜集到城樓上來。”“是！”
佟小滿來到落陽的麵前，道：“之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落陽道：“換做是我，我也會這樣做。”
“哈哈。”
兩人不由相視大笑。
城內，葉將軍的旗幟向著東門而去，不知是增援貫江口關隘還是退守王城。
佟小滿突然止住笑聲，一本正經的道：“少俠，我如今是這城內最高的統帥了，也就是說，城內不足千人，若是我死了，請代替我指揮，照顧好我這幫兄弟。”
“你是在交代遺言嗎？我不會跟將死之人許諾。”落陽一拍佟小滿的肩膀道：“你的兄弟你自己照顧，等戰爭結束了，我還要你請我喝酒呢？喝最烈的酒。”
“好！一言為定。”
果不其然，薑國看到燕國大軍開拔貫江口，於是調集城下軍隊增援貫江口。即便如此，琉璃城城下的薑國軍隊依舊數倍於守城的燕國軍隊。
城中守軍將棉被和稻草引燃，不斷地往下扔去，直至堅持到卯時，守軍傷亡慘重，竟不足百人，守城所用的滾木雷石也盡數用盡。
流蘇站在城樓，癡癡地望著城下，一時心亂如麻。落陽此時手中箭矢也早已盡數用盡，也隻能尋找石頭往下砸。
落陽突然見流蘇竟哭了起來，以為她是害怕，於是上前安慰道：“流蘇，你……怎麽了？”
流蘇側臉凝視著落陽，道：“以前我總覺得若是有朝一日上了戰場，我一定不會比表姐差到哪裏去，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愚蠢。薑國不敢侵犯燕國，盡是因為表姐在，如今，燕國真的沒有誰能替代表姐了……”
說到燕慈，落陽不由更是萬分內疚，“若不是燕慈尋找自己，而自己又輕信了小人鬼話，燕慈也不會中毒，說起來，都是自己的錯。”心裏如是想著，不由黯然神傷。
“小蠻姑娘，你怎麽了？”
這時聽到一聲驚呼，落陽和流蘇不由心急如焚的跑了過去，隻見小蠻臉色蒼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兒滾滾落下。
“小蠻，你怎麽了？”流蘇急的險些要哭了出來。
“流蘇姐姐不要怕，我就是靈力耗盡，需要休息一下了。”她笑笑，衝著一起守城的士兵，道：“大哥哥們，小蠻累了，你們先頂一會兒，等小蠻恢複了靈力再同你們一起並肩作戰。”
“小蠻姑娘隻管休息，我們等著你。”
“嗯。”小蠻點點頭，便閉上了眼睛。
沒有了小蠻的喚醒術，攻城的士兵竟漸漸地登上了城樓。
落陽等人在城樓上一陣廝殺，眼看著登上城樓的薑國士兵越來越多。佟小滿飛奔著從城樓北側飛奔過來，他凶神惡煞的揮刀砍殺幾名薑國士兵，厲聲喝道：“小蠻姑娘呢？讓你們這幫龜孫子好好照顧小蠻姑娘，你們都當老子的話是放狗屁嗎！”說著，竟將一名士兵踢翻在地。
那名士兵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麵對殘酷的廝殺他沒有哭，這時候卻委屈的哭了起來，“小蠻姑娘累了，睡著了而已。”說著，便摸抹起了眼淚，道：“我們還能堅持，就讓她睡一會兒吧。”
小蠻筋疲力盡，靈力枯竭，隻是閉目養神，慢慢的調息，並沒有睡熟，聽到將士們的話，她驀地睜開眼睛，一副精神飽滿的模樣，伸個懶腰道：“哎呀，睡飽了。”說著，便再次施法催動喚醒術。
“小蠻。”流蘇關切的道：“你不要……太逞強了。”
“嘻嘻，該逞強的時候還是有必要逞強一下的。”
“城上能用的守城之物盡皆用完了！”
落陽看著遠處的樓閣，道：“把那樓閣拆了，將磚石運來守城！”
“快去。”佟小滿命令道。
“是！”
將士們將樓閣拆了，磚石一股腦兒的往下扔……
辰時剛過，城樓上一時彈盡糧絕，落陽看著城樓上那僅剩的幾十名老弱病殘，心中清楚，若要堅持到巳時，已是不可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