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旗開得勝,紅娘難為
十月的天氣已經越來越冷了。
城裡還稍稍好些,山間林里,寒風一陣陣呼嘯而過,就連棉衣裹在身上也難以禦寒。對於尋常百堊姓來說,這固然是難捱的時節,而對於佔山為王的山匪響馬盜來說,也同樣是一年裡最難捱的時日。首先得備辦過冬的糧食,二來則是過冬的柴炭和棉衣被服等等,若是那些人多的寨子,還能夠下山從來往商旅的身上打打牙祭,而若是人少的寨子,對付這冬天多數成堊結隊,甚至還雇堊傭人看堊護的商旅就有些無計可施了。
於是,這時節弄錢的最好法子便只有一個,肉票。
一連幾天,三五條大漢包下了易州城西南的一處小客棧。因為小客棧總共就三間屋子,全是大通鋪,客棧掌柜的看在錢的面子上,再加上這些大漢一個個滿臉橫肉凶蠻得很,他自然不去理會他們在自己這小客棧裡頭做什麼。哪怕第四天傍晚,幾個人抬著一個大大的箱子回來,他也裝成沒看見。一直到第五天一大早起來,發現人都走得乾乾淨淨,他才舒了一口氣,可再去檢堊視自己的箱底時,掌柜卻發現不但先頭所得的十兩紋銀不見蹤影,就連自家積攢了好些年的三四十兩銀子也都被人一卷而空,他立刻捶胸頓足了起來,慌忙去報官。
然而,易州縣衙中卻早有另一撥報案的人,卻是本縣有名的大戶黃家,告的是家主幺子被人綁走。原本央著相熟衙役想趕緊立案的掌柜打聽得是三五條大漢綁走了黃家小少爺,立時驚出一身冷汗,哪裡還顧得上報案,隨口胡謅了個理由就溜了回來。果不其然,當天下午他就聽說,這事是附近窮獨山上的一撥山匪幹的,讓黃家出銀子兩千兩贖人。倘若三日之內不見銀錢,那肉票也就沒命了。得知此事,那掌柜是連念了無數的阿彌陀佛,暗自慶幸自己丟得只是幾十兩銀子,倘若別人要滅堊口,他這條命也就沒了。
易州雖是畿南要地,但山匪和響馬盜橫行也不是一兩天了,縱使黃家老堊爺曾經做過一任+縣令,如今的長子還是舉人,可壓根就沒想著去說服官兵圍剿——前些年也不是沒有遭殃的大戶如此行堊事,可最後的結果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久而久之就成了慣例。窮獨山上的那一股山匪雖說不過百多人,傳言卻說和畿南一帶名頭極響的楊虎相通。向來遇到這種事,官堊府藏著掖著不往上報,大戶自己掏銀子出來贖人,山匪得了銀錢自己樂呵。
早習慣了這一套的扇子吳便篤定得很。此時此刻山寨中那簡陋的議事堂中,他端起斟滿了酒的大碗沖著幾個跟著自己走這一趟的大漢一敬,自己就首先喝乾了,隨即搖著招牌的扇子嘿然笑道:「這一票你們幹得漂亮!這黃老賊家財萬貫,平素里卻小氣的一毛不拔,這一次合該狠狠宰他一刀。等做成了這一票,過冬的棉襖也好柴炭也好糧食也好,連帶著酒水兵器,也足夠咱們鳥槍換炮了!」
「都是大當家的神機妙算。那黃家老幺看著人高馬大,誰知道那麼沒骨氣沒能耐,而且眼光實在是不咋的,安小白拋兩個媚眼就把人手到擒來,這一趟差事卻做得輕省!」
「以後若再有這樣的好事,管堊教安小白一個人出馬就行了,扮起婆娘來活靈活現!」…。
雖說被其他人又是打趣又是嘲笑,但那身材頎長膚色白堊皙,半點不像其他人滿身泥腿子氣的安小白卻頭都不抬一聲不吭,滿臉的恭順。扇子吳想著這小子被人搶上山的時候說自己識字,他留著沒殺,果真是用處不小,不禁也跟著笑了起來:「以後還要有這種事,就讓他一個人出馬,省得大夥費心費力還被人跑了!有了他這個識字的,咱們省多少事!」
見一堊人又鬨笑了起來,安小白按照扇子吳的吩咐給一個個人斟酒,雖是形同小廝,但沒有半點怨言。酒酣之際,一個糟鼻子的山匪便毫無顧忌地在他臉上摸了一把,隨即嘿然笑道:「話說回來,大當家的,聽說最近馬頭寨那邊的大刀馮招攬了一批人。咱們是不是得提溜著人馬去那兒轉一圈,免得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怕他個鳥!他那大刀片子嚇得了別人,可嚇不倒我,這傢伙也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別說就讓他招攬十幾個人,就是他真的拉上數百人,也成不了氣候!再說,咱們這百十號人背後是誰,是咱們畿南一虎,他敢來惹我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被扇子吳這麼一說,眾人頓時都鬨笑了起來,一個個更是喝得酒酣耳熱。恰在此時,派去易州城中打探消息的一個精幹人進來稟報,道是黃家上下正在緊急籌錢,扇子吳不禁更是志得意滿地一口喝乾碗中烈酒,隨即狠狠把碗往地上一摔。
「弟兄們,送錢的這幾天肯定會來,都給我看好那個財神爺,到時候把他太太平平送回去,咱們才好乾下一票!」
「哦!」
大頭堊目們在議事堂中喝酒吃肉,下頭巡山的人就沒那麼好命了,一個個雖死死拉緊棉衣,可無孔不入的山風仍然可勁往脖子里袖子里鑽。因而,這種時節,自然不會有人太過用心,不過虛應故事到處溜達一圈就完了。畢竟,這寨子是扇子吳選的朝堊廷當年一座廢棄的巡檢司,豎在極其險要的位置,整修整修之後恰是易守難攻。再加上易州官兵完全沒有動靜,自然誰都不怕有人來攻,交堊班的時候,負責崗哨的兩個老山匪甚至還開起了玩笑。
「看那黃家小少爺細皮嫩堊肉的,也不知道大當家的可拿他去過火?」
「那是價值兩千兩的肉票,如今就算不能供起來,可也是好吃好喝地養著,大當家又不是那等因小失大的人。要說細皮嫩堊肉,咱們寨子里難道沒有更合適的人?」
兩個人曖昧地對視一笑,隨即又咂巴著嘴。山寨裡頭都是男人,頭堊目一級雖說也有人娶上婆娘,可大多都小心安置在城裡鄉間的隱秘堊處,而偶爾搶上來的女人,輪到他們享用的機會也少之又少。打了一輩子光棍的他們,也只有偶爾下山的時候在城裡相好處丟幾個錢瀉瀉火。久而久之,一伙人里那些細皮嫩堊肉又沒多少本事的小子自然被人覬覦,只可惜安小白是大當家身邊的人,別人相碰也碰不得只有背後說道幾句罷了。
入伙多年的老兄弟兩個正在那嘀咕著,突然只聽一聲唿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覺得背後被什麼東西狠狠推了一記竟是同時往前跌了出去,隨即才覺得背上一陣劇痛。待到他們醒堊悟到是敵襲的時候,人已經如同狗啃泥似的跌在了地上,想要掙扎亦是難能,其中一個奮起餘力,卻也只來得及高聲叫了一聲。…。
「敵……襲!」
第二個襲字直接斷在了喉堊嚨口。
另一個沒叫出來的眼見一條灰衣大漢躍了上來手起刀落,竟是把同伴血堊淋淋的首級直接提了在手,頓時駭得直接昏死了過去。那灰衣大漢提著刀本待把另一個也宰了,見人已是趴在地上不動,這才呸了一聲罵了一句晦氣,隨即高掣著刀往後頭揮了揮不消一會兒,二三十個人便魚貫從那崗哨下頭的斷崖一個個敏捷地翻了上來。最後上來的也是一個手提鬼頭刀的大漢,他上來之後,見眼前橫躺著一具無頭屍體和另外一個背後中箭死活不知的人,頓時也打了個寒噤。
這一夥投上山來的人,真是好生兇悍!劉家兄弟這次被人趕出霸州,想不到竟是收攏了這麼一批人回來報仇,還非得藏著招牌,拿他出來頂缸!他婆娘孩子全都捏在這兩兄弟手裡竟是不得不當人的傀儡。可是,這扇子吳一夥在他頭上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兩天了,吃了肉卻讓他連湯都喝不著,既如此,滅了這堊狗堊日的也沒什麼不好!
「大當家,發令!」
雖是被人叫一聲大當家,可大刀馮聽不出裡頭有多少恭敬之意,因而看著自己帶出來的幾個心腹手下,他使勁吞了一口唾沫,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揮著自己的鬼頭刀叫道:「殺上去,這窮獨山從今往後,就再沒有扇子吳三個字!」
「沒錯,這窮獨山今後就只有咱們馬頭寨!」
既然天冷,又綁了黃家小少爺,上堊上下下都在慶功之際,巡邏的人又不盡心,因而大刀馮所帶人馬雖不多,可沿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竟是一路徑直到了議事堂前頭。直到了這兒,前頭兩個看堊守的方才稍稍盡心些,眼見得這麼一大撥人殺上來,便先嚷嚷著示堊警。當這兩個看堊守的被人撂倒時,議事堂大門立時被人一把拉開,卻是扇子吳領著幾條大漢提著兵器沖了出來。
「怎麼回事……大刀馮,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到老堊子的地盤上來撒野!」
大刀馮雖是從前一直沒底氣,見扇子吳氣勢洶洶出來,本能退了一步,但隨即就想到自己如今不同往日,立時提著鬼頭刀往前連進三步:「老堊子來都來了,你能拿老堊子怎的!老堊子今天不但來了,還要用你堊的人頭祭奠從前那幾個弟兄,下頭的人已經都沒了,你這個大當家的也和他們一塊作伴!弟兄們,就這最後幾個了,殺上去!」
聽到下頭崗哨和其他人已經都完了,扇子吳這才慌張了起來。雖說他怎麼也不信這二三十個人便能解決山寨裡頭那百十號人,但現如今他們是幾個對幾十個,電光火石之間,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高喝一聲退,幾個跟他好些年的老兄弟立刻跟著他退進了議事堂,又立時三刻堵上了房門。大刀馮雖手底極快,可那鬼頭刀也只來得及重重砍在了門上。
「龜兒子,你給老堊子出來!」
「就你這丁點人摸上山來,就以為能拿下我這地方?做夢去,小白去敲鐘,召集人馬和這堊龜兒子一決勝負!」
隨著噹噹的鐘聲漸漸響起,避入議事堂的扇子吳心頭稍定。一面慶幸自己當初就把這地方當成了最後一道防線,一次次加固了不少,人要闖進來至少得好一陣子足夠等到援兵;一面他卻免不了狐疑起大刀馮突然大起來的膽子。雖只是打了一個照面,可大刀馮手底下的這些人卻做不得假,彪悍精壯,竟一個個全都是生面孔。…。
「龜兒子,你還想等援兵?做夢!來人,他們不出來,給老堊子用火攻燒死這些狗堊日的!」
扇子吳本還以為外頭是說說而已,然而,在嘈雜的聲音中他沒有聽到任何預料之中的廝殺,只有此起彼伏的嚷嚷,以及屋外突然出現的熊熊火光。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身邊就有老弟兄聲音顫堊抖地叫道:「是火攻,這些狗東西真想把咱們燒死在裡頭!」
儘管他們平素打劫商旅綁堊架肉票從無畏懼,可此時此刻一個個漢子都是滿臉的惶然,尤其是當聞到那一股股貨真價實的焦糊味時,就連扇子吳也變了臉色。他好容易定了定神,這才高聲叫道:「大刀馮,你就不怕楊大哥異日帶人平了你的寨子!」
「你不就仗著楊虎的勢么?老堊子告訴你,不怕他來就怕他不來!」
眼見從前百試不爽的最後一招也沒了效用,扇子吳終於忍不住了。相對於死,他更怕被人活生生燒死在裡頭,因而沖著左右使了個眼色,幾個人立時疾步衝到了前頭,將剛剛奮力放下的大門閂抬了起來。這時候,扇子吳方才又大叫了起來。
「大刀馮,做人留一線餘地,這窮獨山的基業我全都讓給你,只要留我兄弟一條生路,日後楊大哥面前,咱們也不計較今天的事,……」
「呸,少說廢話,殺了你們幾個,這基業一樣是老堊子的!除非你降了我,否則什麼都甭提。老堊子數到五,你要是再不出來給個明白話,老堊子就一把火把這兒燒成了平地!」
此時此刻,儘管異常不甘心,可山匪響馬盜最信奉的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更何況就算他想死扛到底,身邊的老兄弟也必然不肯死,扇子吳不得不咬緊牙關,拉開門就大步走了出去,口堊中嚷嚷道:「得,老堊子認栽,以後再不敢叫大當家的,這名頭讓了你就是!」
話音剛落,他就發現大刀馮左右竟是五六把彎弓如滿月的弓箭齊齊指著自己,正大吃一驚的當口,大刀馮旁邊一個灰衣漢子突然一揮手,竟是一簇箭矢直接往他這邊射來。雖說他立時反應過來揮刀擋格,可架不住這一回齊射之後又是一回,他右肩左腿和左脅先後中箭,一下子就站立不穩單膝跪了下來。眼前發黑的他見大刀馮獰笑著拎了鬼頭刀上前,頓時本能地怒喝道:「你不堊得好死……」
話音剛落,他就只見那一柄自己嘲笑了多少年的鬼頭刀當頭直落了下來。他幾乎連躲閃的空子都沒有,就只覺得渾身一輕,隨即視線竟是一下子抬高了。當看見底下那無頭身堊子頹然倒下的時候,他才生出了最後一個念頭。
這狗堊日的軟蛋,老堊子居然命喪在了他手裡!
一刀斬下,多年被人欺堊壓的鬱悶一掃而空,大刀馮頓時提著人頭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一路殺將上來,雖說人堊大多都是那灰衣漢子帶著手下砍殺的,可他身上也不無鮮血,這會兒佔了最後一個便宜,在扇子吳僅余的幾個頭堊目看來,一身是血的大刀馮看上去異常猙獰。雖也有一個矮小漢子怒吼一聲拔刀上前,但大多數人都是不敢動半步。果然,那矮小漢子還來不及衝到大刀馮跟前,一支羽箭就很有準頭地釘在了他的喉堊嚨上。…。
「要降的就丟下兵器跪下,否則就和這兩個一樣下場!」
當了多少年窮山匪,大刀馮直到現在才第一次喝出了這揚眉吐氣的一句。眼見得一個個往日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傢伙紛紛忙不迭地跪下,他不由又是一陣大笑,早先家眷被人扣著而不得不聽命劉六劉七的鬱悶全都丟到爪哇國了。
他和他的鬼頭刀,何嘗這麼威堊武霸氣過?
議事堂一角,蜷縮在那兒的安小白死死盯著外頭的無頭屍體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報仇的暢快,但隨即又迅速消失了。他用了無數力氣方才從那個牢堊籠中逃了出來,沒想到卻陷在了這裡,那足以讓他翻身的消息非但派不上用場,而且根本送不出去。可事到如今他只有先求保住這條有用的性命,其他的什麼都顧不上了!
窮獨山一股悍匪被連根拔起的消息送到徐勛案頭,已經是第二天清晨的事了。這只是一次小小的演練,因而預料之中的大勝並沒有讓他感到多高興。畢竟,以有心算無心,再加上這撥人平素也就是打家劫舍綁堊架肉票的小股山匪,手到擒來是應該的。而這一次之後能不能在別人有防備了之後仍然成功,這才是最要緊的。
緝盜的事情除了屠勛知道一星半點,就只有曹謙知道就連張永和神英,也只當徐勛是調了三百人出去到九邊打探軍情,根本沒想到別的事情上。此時此刻,曹謙見徐勛在書案後頭坐下,便上前侍立在旁邊,低聲說道:「大人接下來要立刻繼續么?」
「等這消息散布開來看看四處反應再說。若時間來得及,那就再做一票!過年之前,必須打出威望來……那個白蓮教的白瑛扎在京畿附近,實在是太讓人不安生了,這些異端邪說最容易讓民間百堊姓輕信,一定要儘快拔除。」
「大人所言極是!」
曹謙雖是跟著徐勛時間不長但短時間便得預機堊密,他自己也知道是沾了父親曹雄和恩堊師楊一清的光。所以有些事情他是親身參與,有些事情他卻是冷眼旁觀猜出了一個大概,對於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好些,只比弟堊弟年長不到一歲的平北伯,他簡直是打心眼裡佩服。此時此刻,他真心真意地附和了一句,卻突然發覺徐勛側頭看了過來。
「小曹,我聽說你有個妹妹?」
曹謙被徐勛這跨越度極大的問題說得一愣一時半會有些摸不清楚徐勛的用意,只得小心翼翼地說:「回稟大人,卑職是有個妹妹。」
「年歲幾何,可曾許人?」
知道徐勛家中只有一妻,如今正身懷六甲,曹謙頓時更鬧不清楚此問為何而來,便謹慎地答道:「舍妹今年剛好十四歲,待字閨中尚未許人。」
「哦,十四……」徐勛掐了掐手指一算,隨即若有所思地說,「要說年紀也還剛剛好……對了,你父親此去固原上堊任總兵,家眷可還留在延綏?」
「回稟大人,家父是西安人,所以家母和舍妹一直留在西安,此前並未跟去延綏上堊任,只有卑職一直隨侍左右。如今家父新去固原,自然更不會帶家眷了。」
徐勛這才意識到自己是想當然了,自失地一笑便抬起頭道:「我倒是忘記總兵副總兵上堊任,等閑不攜家眷。不和你打啞謎了,直說,太后對皇上說,壽寧侯世子年紀差不多了,請皇上幫忙物色一門親事。這滿京堊城勛貴千金雖多,官宦小堊姐也不少,可我才讓人問過壽寧侯夫人的意思,似乎她覺得那些千金太嬌氣。壽寧侯世子現如今被皇上發落到大同軍前,是大同總兵庄鑒幫忙照應安置的,隱去了人的身份,聽說做得有些章法。所以我思來想去,想問問你。」…。
這話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然而,曹謙愣了一愣,卻頗有些躊躇。壽寧侯張鶴齡雖說是頂尖的勛臣貴戚,可名聲很不好,張宗說此前剛到大同的時候,那種做派也讓人敬而遠之。雖說他啟程赴京之前,這位已經漸漸收斂了許多,做事也勤懇了,但天知道是否真心改過。而且,外戚家的媳婦又豈是真好做的?可妹妹嫁人,若高嫁,難免要小心逢迎公婆,若低嫁,異日夫婿一事無成,還不是一樣抬不起頭來?
想來想去,他便硬著頭皮說道:「大人,這事情可容我考慮幾日?」
「這事情不急,我也只是一時起意,你大可和你爹商量商量。」
徐勛笑著點了點頭,心裡卻想到,壽寧侯張鶴齡那麼一個對張太後有些影響力,但卻老闖禍的角色,不仔細捏在手心裡,他實在是不那麼
若張宗說真混堊蛋,那也就罷了,可至少還是有些擔當,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所以,眼見曹謙告退出去,他突然又開口說道:「對了,若是令妹脾氣柔堊弱,這事就當我沒提過。若令妹性子剛強,這事情你再考慮和你爹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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