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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空心湯糰,不事廠衛

  第四百零五章 空心湯糰,不事廠衛 

  這個消息非同小可。 

  即使朱厚照對於徐勛那番設計一直就抱著不小的期望,可如今真的聽到這麼一條,他仍是感覺精神一振——之所以不是一震而是一振,自然是因為徐勛之前就已經打了那樣一場勝仗,如今三邊總制又是楊一清走馬上任,再加上事先得到線報,勝算相當可觀。於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就目光炯炯地看著徐勛道:「楊一清能不能頂得住?要不要朕再把神英派過去?」 

  「皇上不用過於擔心,延綏鎮乃是九邊之一,原本就駐紮了重兵,派人火速知會了楊總制嚴密備邊就行了,也免得小王子所部畏難不來。至於延綏的將領……如果臣沒有記錯的話,鎮守延綏副總兵曹雄也是歷經戰事的老將了,有他輔佐楊總制,必然能馬到功成。」 

  「曹雄,曹雄……」 

  聽朱厚照在那反覆念叨著這個名字,徐勛就笑道:「皇上可是覺得這名字熟悉?好教皇上得知,先頭西安里門查出那奸徒王璽的,就是曹雄次子曹謐,臣還對皇上稟奏過。」 

  「啊,對,就是這個人!」朱厚照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眼神一時發亮,「這樣,這消息既是隱秘,那麼就不通過兵部走,朕親自給楊一清和曹雄寫信,讓他們嚴加防範……」 

  小皇帝對戰事這樣心急火燎,徐勛心裡能夠理解,可天子手書就相當於密詔,這卻是非同小可,因而他少不得咳嗽一聲打斷了話頭,這才低聲說道:「皇上是深居宮中的一國之君,楊一清和曹雄接到這麼一樣東西,只怕都會驚愕得非同小可,動靜實在是太大了。皇上若信得過臣,便由臣修書一封給楊一清送過去。至於曹雄的更簡單,當做曹謐的家書送去,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如此萬一情況有變,他們白費功夫,那也只是臣杯弓蛇影。」 

  聽徐勛這麼說,朱厚照思來想去覺得有理,歪著頭再看看徐勛,他不免覺著徐勛老是把最麻煩的事情攬在身上,又從來不居功,前次往塞外打那樣的大勝仗回來,也是一如既往的做派,當下他便決定大度地原諒這傢伙不講義氣先抱美人歸。 

  「嗯,那就照你說的辦!」 

  朱厚照心情大好,一口答應下來之後,他掃了一眼徐延徹和齊濟良,又笑吟吟地說道:「今次你們兩個在外頭一呆就是好幾個月,風裡來雨里去建下了大功,而且功勞之外還有苦勞,要什麼賞賜儘管說,只要不過頭,朕統統答應你們!」 

  這樣的好事可是前所未有,一時間,兩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半大少年彼此對視了一眼,最後幾乎同時躬下了身子,說出的話雖然詞句稍微有些不同,可意思卻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臣不敢居功,都是徐大人的栽培。」這是如今學了乖的齊濟良說的。 

  「多虧了徐大人授以方略,臣二人方才能夠一舉功成。況且臣既是勛貴子弟,理當為皇上分憂,不敢要什麼賞賜。」這卻是向來知機的徐延徹說的。除卻歸功於上司,而且還給自己的謙辭打下了一個圓滿的解釋,體現了他年長齊濟良一歲的優勢所在。 

  聽兩人眾口一詞地把功勞歸到了徐勛身上,朱厚照不免拿眼睛去斜睨徐勛。對於小皇帝那戲謔的目光,徐勛早就習慣了,少不得笑道:「皇上別聽他們兩個一個勁拍馬屁,計劃趕不上變化,要不是他們在前頭拚命做事,哪裡有如今的成果?他們這千戶才剛升,這秩位嘛,不妨等到延綏那一仗打過之後再計算,這一點我寫信對楊一清和曹雄提一提,到時候他們自然會幫著說話。至於其他東西嘛……臣記得,仁和大長公主和定國公似乎曾經請過勛田?」…。 

  仁和大長公主是請再賜勛田,定國公是懇請發還祖上勛田,兩邊加在一塊,數目達到一百頃。聽上去很不少,但放在京城的宗親勛貴之中,也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數字。然而,朱厚照聽到這裡,卻不免有些躊躇。 

  這一條賞賜要通過內閣那一關,卻是不太容易。 

  徐勛彷彿看出了朱厚照的為難,見齊濟良和徐延徹都是大為震驚,他就笑容可掬地說:「臣知道這勛田的數目太大,朝中老大人們興許會群起而攻,但如果不是京畿附近的勛田,想來老大人們就不會有什麼意見了?臣的意思是,虞台嶺新開口堡之外從興和廢城到沙城之間那大片地,能否賜給齊徐兩家?或者說,也一塊賜給臣一星半點?」 

  此話一出,齊濟良和徐延徹都是大吃一驚,朱厚照也是一頭霧水。他卻知道徐勛向來鬼主意最多,當即沒好氣地喝道:「別給朕打啞謎,你又有什麼算盤?」 

  「皇上,興和廢城位於東陽河畔,當年建城就是為了扼守次邊,其後因城破廢棄,但真正說起來,那個地方和更前頭的沙城,西接察哈爾汗庭,東和北則是通永謝布和鄂爾多斯,距離火篩所部距離也不遠。這一塊地方如今都只是牧民放牧之地,並沒有韃子駐紮,所以如有可能,日後那塊地方極其適合作為溝通東西的貿易之地,索性叫做自由貿易區……」 

  大明朝的馬市時開時關,而且都開在自家地頭,這其中有時番人勢大,趁著貢馬沿途劫掠,滋擾地方;也有時邊疆將領內外勾結,設伏把來互市的番人一網打盡,吞沒牛羊馬匹,更把人首級冒充軍功上報的,總而言之是一大筆亂七八糟的糊塗賬。徐勛對朱厚照詳詳細細解釋了這些之後,他就看著齊濟良和徐延徹道:「那地方按照從前的話來說,仍是大明朝之地,所以封出去給勛臣貴戚,只說是應仁和大長公主和定國公之請,因而頒賜這等土地,以為激勵貴介子弟為國奮戰,至於臣嘛,皇上隨便找一兩個借口就行了……」 

  「你呀你呀!」 

  還不等聽完,朱厚照終於忍不住了,一隻手指著徐勛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好半晌他才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看著目瞪口呆的齊濟良和徐延徹道:「看到沒有,他和朕還有你們差不多的年紀,可就是一肚子的壞水,縱使那些老大人奸似鬼,也要喝了他的洗腳水!朕可以和你們打賭,這賞賜下去,要是朝中那些人還能找出什麼理由來反駁,朕輸給你們十匹千里馬!」 

  雖說勛田沒賜成,反而換成了這樣的地方,但如今齊濟良和徐延徹都是被徐勛忽悠洗了腦子的人。齊濟良是獨子,家裡東西到時候都是他的,多一點少一點無所謂;徐延徹則是次子,勛田再多也多半都是要留給承繼爵位的大哥,對他好處有限。而相比這些,天子的聖眷看不見摸不著,卻是最最重要的。更何況,徐勛至今還沒怎麼坑過他們。 

  於是,聽到小皇帝打賭,兩人都笑嘻嘻地答應了下來。然而,朱厚照也不會真心學著徐勛那樣只給人空心湯糰,微微一想就說道:「這樣,你們日後也常常要往外跑,朕記得下頭進貢了幾件最防雨雪的斗篷,朕和母后留了兩件,其他的暫時沒給別人,你們先一人一件。再有江南貢上來的宮扇,你們一人捎兩匣子回去送人玩……唔,還有瓊苑那裡的梅花,給你們也帶幾瓶子回去放在家裡擺著好看……雖說多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但用徐勛的話來說,別人肯定當朕是小氣不捨得給你們實惠東西,於是拿這些不值錢的搪塞!」…。 

  見朱厚照直接就把自己捎帶了進去,徐勛只得摸著鼻子苦笑了一聲。然而緊跟著,他便發現朱厚照饒有興緻地看了過來:「徐勛,眼下他們兩個都回來了,你之前那個有意思的設想也應該開始做了?你既然說是專門偵緝北邊韃虜的軍情,又要瞞著朝中的老大人們,朕早就給你想好了一個絕佳的名義,索性就叫做內行廠,如何?」 

  目瞪口呆的徐勛看著洋洋得意的朱厚照,暗想自己難道兜來轉去難道就是為了背這麼個廠衛的名義?於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就義正詞嚴地說道:「皇上,萬萬不可!臣有家訓,今生今世,不事廠衛,否則臣之前也不會把好端端的掌錦衣衛事往外推!」 

  明明知道徐勛是胡謅,可聽到這家訓兩個字,朱厚照忍了老半晌,終究禁不住惱怒地喝道:「什麼家訓,你就不怕朕把徐良叫來和你對質?」 

  「皇上若是要垂詢家父,臣自然樂意。」 

  齊濟良和徐延徹著實不明白徐勛為什麼偏偏要推辭這一樁委任——廠衛的名聲是不好,可如今徐勛的名聲又能好到哪裡去?而看到徐勛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兩人面面相覷之餘,終究還是放棄了去猜測對方心意的努力——與其如此,還不如等著人自己說呢? 

  「那你說怎麼著!反正你甭想就這麼畫個大餅給朕!」 

  「與其叫內行廠,讓老大人們聽著就和臣過不去,還不如給臣如今領一份俸祿的五軍都督府下頭設一個職司……」 

  「五軍都督府雖然養著的大多是閑人,可你也不想想,裡頭多少都督,你這麼一丁點年紀在裡頭算什麼,更何況那還有你爹在!」朱厚照一下子就明白了徐勛的意思,不容置疑地一揮手道,「朕有主意了!直接在府軍前衛裡頭做文章。唔……府軍前衛最初訓練的那五百人不都是父皇賜了帶刀舍人嘛,把這些人划拉出來,就叫做軍情局。工部有皮作局顏料局軍器局等等,掌總的大使才九品,你這兒是軍管,就一個名義,不用品級也沒關係,朕說了算,不用看內閣老大人們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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