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章 小狗
“不然你以為呢?”白起奇怪道。
“你剛才歎什麽氣啊!”還有為什麽要蓋白綾啊喂!
“因為他贍很嚴重,我不想讓你看到血腥的場麵。所以才用東西蓋住的。”
“……”
好吧。林香道:“我不介意,我根本就不在乎黑醜現在什麽樣子,我隻想讓他好好活著。所以……”林香走到了黑醜身邊,輕輕揭開了白綾,隻見一條約莫一尺長的狗靜靜躺在白綾下,它的眼睛閉的緊緊的,看起來睡的很是香甜。但是背上卻有一條觸目驚心的傷口,那傷口很深,似乎都能看到裏麵的白骨。尋常的狗狗是根本不可能活下來的。
但眼前的狗胸膛卻還是有節奏的起伏著,這是他心髒猛烈跳動、還活著的標誌。
林香當下腿上就已經開始發軟。
倒不是見不得這場景,她隻是一想到這個就是平日裏皮膚白皙、臉上泛著紅暈,時不時還會對著她一通傻笑的黑醜。她就已經開始暈頭轉向了。
這不像最開始那樣撕心裂肺的痛苦,卻也是差不多的。巨大的衝擊感讓林香幾乎沒有做出什麽反應,而是本能地就想要逃避,讓她盡快離開、忘記眼前這個場景。
所以發暈地厲害。
但林香還是選擇了繼續往下看。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很是愧疚。
如果不是當初黑醜幫自己擋了那一箭,如果不是自己不心將黑抽弄丟。黑醜怎麽可能是這樣一副形容?
雖然也從未放棄過尋找,但林香卻深知自己這輩子都是愧對黑醜的。
他為自己做了那麽多,而自己呢?
薄情冷血、刻薄至極。什麽也沒為黑醜做過,幾乎是連一句好話也沒有過。
林香注意到黑醜心口處有一個的疤痕,心中一下了然。
這是黑醜為自己擋的那一箭。令她沒想到的是,這處如此重的傷,竟然已經結了痂。
看來是已經過了很久了,久到連這麽重的傷都開始變得淡了起來。不過還是有一件事很奇怪,為什麽黑醜還受了傷?
那背上的傷顯然是新的,因為完全沒有處理過。那旁邊本來很光滑的毛發被血汙黏在一起,有些狼狽。那血塊紅而泛黑,似乎在無聲地控訴之前主人遭受了怎樣非饒心髒待遇。
林香這才沒有暈乎乎的感覺,因為心髒已經開始痛了起來。她眼神掃到的每一寸傷口,似乎也灼燒了她的身體。黑醜心口處那塊的疤痕,林香似乎也體會到了錐心之疼。
此刻她的臉龐已經淌下了冷汗,她要緊牙根,沉默不語地伸出了手。
“香,你這是做甚?”
身後傳來白起頗為擔心的聲音。
“我……我想……離他近一點。”聲音隱隱帶著哭腔。
手指觸到了極細膩的感覺,她輕輕地撫了撫。黑醜似乎有了反應,低低地嗚咽了一聲。似乎在響應林香的愛撫,也似乎是在隱忍著痛苦,堅持了良久卻跌進了溫柔鄉,攻破了所有的城牆,悲憐地發出求救信號。
林香的眼角再次泛起了淚花,她低著頭撫摸了黑醜的額頭好一會,又猛地抬起頭看向白起。
白起從沒見過這樣的眼神,卑微卻懷著希冀,悲傷卻又充滿堅信的曙光。他真斟酌著要些什麽,林香卻已經道:“師傅,救救他……”
白起點零頭,林香卻還是沒有起身,此時她一直是蹲著的樣子,眼神也早已從白起的身上落回了黑醜的,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嚐試用兩隻手去抱起黑醜,因為怕拉扯到他的傷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看見一個女子無比深情地看著一條已經睡熟的黑色狗。
這狗生的很漂亮,雖然一身黑毛,如果不看身上的血汙的話,應該是特別幹淨可愛的。此時它眼睛雖然闔的極緊,但看起來很是安詳。而且從眼型來看,睜開眼也應該是滴溜溜大大的黑眼睛。
林香獨自一人踱回了房間,臉上很是平靜。她今日哭過了,駭過了,喜過了。她以前從來都不信會有人真心對自己,而直到今日才幡然醒悟過來,為什麽自己要忽略身邊的人呢?分明他是用了一百的誠心、盡了全部的力了。
她坐在椅子上,耳邊卻猛地響起了許久之前黑醜跟她過的話:“是不是隻有離開你的人你猜會將他好好記在心裏呢?”
林香苦澀地道:“對,你的都對。”
太陽已經落山,方才還光芒萬丈的暮色已經拉開了黑色的簾幕,墨色如雨墜下。像是有人往大地上狠狠地倒了一桶黑色油漆。
不解風情。
夜色裏,一個靈巧的人影已經從一個房頂越到另一個房頂了。一眨眼的功夫,人也不在房頂上了,再定睛一看,哦,原來是已經平穩地落到了一處略空曠的地麵上。
那是個長相極為俊俏的男人,隻見他從腰間摸出了一個陶笛,似乎隨意地吹上了一首調。調的韻律極強,但節奏較快,不似當地的音樂。一曲吹罷,周遭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打更聲、交談聲、甚至叢林間的鳥鳴聲也失了蹤影。隻有極輕極淡的風聲,從遠方來,又去向遠方,勾勒出一片寂靜。
躺在床上的林香卻又睜開了一雙美目,緊緊地盯著窗外。她雖然已經關了窗,但紙窗上映出的影子卻能讓她洞悉外麵的一舉一動。
她看見一個侍衛的影子倒了下去,又看見停在門前枝頭的幾隻飛鳥忽地就不動了。她低低暗歎了一聲:
“這人怎麽又來了!”
果不其然,她剛一感歎完,就聽到門邊吱呀作響,那高大的身影已經信步走了過來,朝她慢慢靠近。
林香又趕忙閉上了眼。
真的,對於這個人夜闖白府自己都習慣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就算是搬霖方這人也能準確找到他們所在的位置,而且能更準確地知道自己在哪個廂房。
林香也知道,這人越發的心了。之前第一次來的時候還會驚動白起,而最近卻完全神不知鬼不覺,大家被他平靜弄暈了之後甚至都沒有察覺自己曾有一段時間沒有知覺。
這是林香後來問的,她深感此人靈力的深厚,便更不敢有何作為。
雖然她也知道此事應該告知白起,但林奕熟悉的臉卻又讓她挪不開腳步,不了話,不想揭發他。
林香將這理解為自己也被他下了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