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夜談（2）
林霖：“萍的事這兩夜你須得多多留心才是。”
林香目光有些複雜道：“怎麽？”卻也想起了之前夜半見萍偷偷出去，還有某個下午也獨自一人出去的事。沒等林霖講話，她就開口道：“我知道你什麽意思。”
如果隻是一兩日反常外出便也罷了，可是接連三四日，甚至更多就很難了。總不至於她是夢遊？
還有那一聲鳥叫？怎麽解釋？
沉默片刻，林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微熱的茶水上氤氳著點點霧氣。他手指白淨，沒有一點多餘的指甲留在上麵，手指雖然現在還不甚修長，但就這樣子來看，很好看。
他似乎裝模作樣歎了口氣，眼裏鑲了一層薄薄的水汽，微微舉起茶杯抿了一口，緩緩道：
“娘親。”
“嗯？”林香應道，語氣裏是常有的溫柔。
他們林府雖然心狠手辣，做事乖張，但對女眷的基本教養還是十分到位的。比如溫聲話。雖然大多是假象，很難知曉看似溫潤如玉的外表下是否也是溫柔至極還是相當暴戾的心。
林霖看著麵前林香這張欺瞞世俗、一副歲月安好的臉，道：“如果我離開了，你會難過嗎？”
很突然的一句話，林香笑了笑。離開？這其實幾乎是不可能的，自己先前也問了他是否想要回家，當時可也不是表達了想和自己在一起的意願？
再了，他離了自己，又為了什麽？
金錢？名利？功法？他想要的，自己都能給。沒有比她身邊更好的去處。
自己可是真心實意地對他，他家裏人能跟自己一樣嗎？
林香道：“你不會離開的。”語氣裏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慍怒。
林霖也笑了，似乎在笑一件十分可笑的事。他偶爾想起在現代的日子，現在想起來都是那般的不真實，現代的車水馬龍、老院長滄桑的臉都恍若隔世。自己終究不屬於林香這個世界。他晃了晃頭，道了句不著調的話：“你我皆是生性涼薄之人。”
“怎麽？”林香不明所以。
林霖不語，又抿了一口茶，的臉上顯現出與年齡不同的老成與滄桑。
林香自然想不到他要什麽，感覺林霖似乎在給她什麽提示還是預警。可她轉念一想，涼薄可不就指自己和家饒關係淡薄，死的死，斷的斷。其實也還好啦，現今不待在那裏才更為自由好吧。沒有往深層次的地方想。
林香又道：“既然你懶得解釋。”頓了頓，續道，“我其實還是挺喜歡現在的，身邊都是關心我的朋友，我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孤單。之前在林府的時候，下人都謙卑至極，與我打了照麵也不敢上幾句。我承認自己脾氣古怪，可我不會無緣無故地害他們的。那個時候，我可以過得一點也不痛快。”
林霖定定地看著林香，似乎又想起之前想的可笑之事。他唇角勾起，很難知曉他現在的心情。是開心吧，可又有幾分嘲諷在裏麵，而這嘲諷又有幾分落寞夾雜著；他不開心的話，可他分明又勾著唇角，臉上浮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似乎生就是一個矛盾的人。
不想麵對一些既以來的事實，不想對一些自己鄙棄過的事而做出抉擇。
林霖道：“實話，我是討厭你的。”
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林香的臉，林香此時應順著光亮，臉看起來極為精致，而且臉周的線條也是十分流暢的。眸子在燭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此時她麵上又有些帶著疑惑的神色，讓人莫名生出一股保護欲來。
就是這樣，很讓人討厭。對她有些的好感可能都是她看似純真的外表帶出來的。
林霖收回目光又道：“可我有時候又覺得你很多方麵事情，性格那些都是有跡可循的。你幹什麽都是有原因的。”
林香本身的家庭既黑既白，父親沒有對她性格方麵有太多積極的影響，周邊人都隻是敢怒不敢言，隻一味地捧著她，讓她成為一個有些弱智但又有些囂張跋扈、冷血無情的公主。
林香道：“我沒覺得你討厭我，但我卻一直都很喜歡你，我覺得在一些危難關頭，隻有你在我身邊。不論是萍失蹤要給出呈堂證供，還是被困於姬煥洞府，站在我肩膀邊的人，隻有你。”
林霖翻了個白眼道：“我還不是為了保全自己。”心裏暗暗誹謗，誰稀罕的救你？少了林香就相當於少了一個給自己撐腰的，少了一個保鏢。
林香微怔，然後道：“不管如何。”她食指第二關節輕輕地叩了兩下平整的桌麵，似乎想把林霖的注意力提起來，她繼續道，“我不討厭你，你也別討厭我，好嗎？”
林霖仔細看了林香的表情，道：“討厭與不討厭又有什麽關係。”
林香一想，也是，討厭與不討厭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隻要林霖一直在自己身邊，陪伴她，有什麽不好的？林霖會一直聽她的話，會一直幫忙做自己想做的事，一次又一次地在危難關頭想辦法解救她。就算從心裏討厭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雖然，自己有那麽一點點的不痛快。
就像自己認認真真的完成了功課，夫子會誇一兩句“好”。但卻不是由衷的喜歡和誇讚，大多也是因為夫子忌憚林府勢力，怕招惹來麻煩而得到的誇讚。她是容不得沙子，可心性方麵又有誰能掌控的了？
“沒關係。”林香道。
林霖挑了挑眉，臉上是一副早已知曉釋然的表情。
那麽就不需要過於留戀了吧，他想。
不過好歹也是一起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就算是養的寵物也會生些感情來。更何況是給自己吃養的人呢？
他想了想，道：“我希望你做好最壞的打算。”
“以及，今晚上記得給我開門。”
然後就很快地溜了出去，林香本來想跟上，但心裏卻默念道：給他開門嗎？
為什麽要給他開門？到底是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
做好最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