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敬畏與隔閡(首訂加更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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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人那狗》的劇情其實很簡單。
八十年代初,高中畢業的落榜生,接替父親這個鄉郵遞員的工作,第一天上崗,父親擔心兒子不熟悉工作,就帶他走了一趟。
來回二百多裏路,三天兩夜,就是在這條路的過程中,父子倆從以前父親工作忙導致的父子隔閡,慢慢敞開心扉,最終互相理解的一個過程。
雖然講的是山路,但實際上,說的是父子倆的心路。
一路上跋山涉水走田埂,父子倆從陌生到了解,從怨恨到理解,完成了關係的蛻變,讓兒子理解過去二十多年父親所走過的路。
更重要的是父子倆的心路,終於走到了一起,有了共同語言,彼此有了更深切的親情。
別看這個過程短,實際上,很多情感的轉變,也就那麽短暫的功夫,因為一件事,因為某句話,因為一個人。
最後,踏著朝陽,兒子走上了父親同樣的道路。
故事雖然簡單,但力透紙背的,卻是每個人都會遇到,但發生在自己身上卻無法釋懷又渴望的父子情。
在寧遠前世看這個片子的時候,整個電影的行進速度很舒緩,裏麵有一搭無一搭的對話,的腳步聲,再有時不時聽到潺潺流水、蟲聲鳥鳴,甚至偶爾的兩聲狗吠,都在電影的語言中有趣、生動。
無論是畫麵,還是想表達的,都是一種不急不緩的溫暖力量,或者說小溪流水般的柔和。
綠色的橡膠鞋,粗布的褲子和繩子做的腰帶,還有鬥笠,和那條大黃狗。
原始的山,簡單的行頭,讓一切都顯得那麽淳樸自然,讓觀眾感覺不到敘事,就像一部紀錄片。
因為霍建起電影美術出身,在他的掌鏡下,湘西的山水田園也變得迷人起來盡管本來就很美,但通過他的手,更美。
這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
因為時間和光線的關係,今天的拍攝計劃先拍室外。
背著大郵包的寧遠,在晨曦中走出門,走到門外的田埂間。
正在這時,穿著藍布白花斜襟褂的母親從屋裏追出來:
“兒子,你等一下,你爸要跟你走一趟。”
在她說話的時候,頭戴鬥笠,手拿竹杖,穿著白汗衫,外麵披著粗布褂的父親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從她身邊經過。
一言不發,一如他平日沉默寡言的樣子。
而下一個鏡頭,寧遠轉身回首,喊道:
“媽,你有事就找許萬昌,我托過他了。”
就像每一個出門的孩子,母親叮嚀,孩子不以為意的心裏歡騰。
在這個時候,寧遠的表現就是他揣摩並實驗過多次的結果,也演給藤汝俊看過。
興奮又含蓄,聲音微微揚起,並沒有像劉葉當年收著來,反而效果更恰當。
說完後,寧遠轉身再走,而母親依然翹首喊道:
“路上小心,別喝髒水。”
寧遠再次回頭,揮了揮手:“媽,你回去吧!”
簡單的幾句話,就把母子倆此時的心境刻畫出來。
一個憂慮的擔心,一個思想的放飛,碰撞出當下每個家庭常見的父母和子女的日常。
而這時,已經追上寧遠的父親也開始入鏡。
非常巧,當然也很正常,公雞一聲打鳴,夾雜在他們快走的聲音中,在導演的監視器裏,畫麵、景象就像是更有生活氣了。
經過短暫的休息,以及調整機位後,再次拍了一個鏡頭。
藤汝俊回頭望了望趙秀麗,又轉回來看了看寧遠前行的背影,沒好氣的嘀咕:
“媽,媽……叫得親!”
這就是蘇小衛的編劇功夫,幾個字,讓父子倆的關係躍然紙上。
粗看是對娘倆你來我往的不依不舍感到不滿:嗦!
而實際上,是父親吃醋了。
當然,這也是對生活仔細觀察的體現,父親看到老婆兒子親近,自然就升起一種不爽。
編劇就是通過這些小細節,潤物細無聲的體現兩人關係的隔閡。
父子和母子感覺不一樣,哪怕是寧遠這個從小都沒享受過母愛的,也通過自己的感受,和別人的描述、書裏的電視電影中的展現發現,對母親可以無話不談,但對父親,沉默寡言。
就像那句笑話,什麽問題都找媽,就算有一天找爸,那也是問一句:“爸,我媽呢?”
片子裏,作為郵遞員的父親常年在外,孩子經常見不到父親,關係自然生疏,就算有時間在家,碰到孩子頑皮或者不好好寫作業,免不了教育,自然更引起孩子的敬畏或者疏遠。
不僅是這裏,在隨後走在路上,兩人一起送信的過程中,就能看出爺倆的溝通和交流比較差。
兒子一路走,一直聽著掛在郵包上的收音機,跟著唱歌,父親沒好氣道:“你看著點腳下道,當心點,這都是山路,挺危險!”
兒子嫌父親絮叨,也不理會。
可走了一段後,兒子猛然轉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當時心裏就慌了。
到底是個高中畢業生,又能有多沉穩?
往前走了一小段,一步一回頭,依然沒跟上來,當即放下郵包就往回跑!
鏡頭跟著他,左搖右晃的跑了一段,卻也隻看到老二這條狗,而父親依然毫無蹤影。
狗不會說話,隻會朝他搖尾巴,這下兒子的心就更慌了。
正在手足無措心亂如麻的時候,父親從樹林後,一邊提著褲腰帶一邊出來了。
寧遠當時就長出一口氣。
這個時候寧遠並沒有表現出高興,反而是不滿的皺起眉頭,擔心過後自然會升起責怪,但他也什麽都沒說。
不需要語言來畫蛇添足,觀眾一看就懂,因為這就是子女對父母的態度。
父親也沒有因為兒子來找他感到欣慰,更沒有因為兒子關心感到高興,反而生氣了:你憑什麽把郵包放地上?我們是幹什麽的?郵包丟了怎麽辦?
被父親這麽一訓斥,寧遠再次慌了神,又是一路鏡頭搖晃的往回跑。
而這個時候,霍建起並沒有再贅述這個過程,而是計劃通過一段寧遠的畫外音來展現:
“郵包雖然沒丟,爸還是發了脾氣,真沒見他這麽急過,直到現在我還是挺怕他的。”
又是這樣一句話,概括了前十來年父子間的關係,沒有親近,隻有敬畏與隔閡。